從祥福宮出來,樓心月一直凝神屏氣。舒愨鵡外頭艷陽高照,很暖,而她心里,卻沉如冰窖,陰冷。
太後的目的很簡單,將她變成她的棋子,殺人工具。小試牛刀,便是樓心然肚子里的孩子往。
她想獲得她的信任,就必須做出證明給她看。
她並不憐惜樓心然與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那個孩子對她,還有另外的用處。但是,太後卻走到了她的前面。
她和太後現在比的,不是誰更比誰聰明,還是誰更比誰狠。
狠,她冷冷一笑,她從來不怕狠。
「娘娘。」
襲若上前扶住她,遞上宮扇。扇面上繪有蝶戀牡丹,兩只彩蝶正翩然于牡丹叢中,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現在不需要了。」她伸手推開。
襲若也不多言,收了回去,扶著她走向外面。她看了看襲若,她見她一臉的笑意,知道定是有什麼好消息鎩。
坐于轎輦上,這才問道︰「打听的怎麼樣了?」
只見襲若微帶淺笑著道︰「娘娘猜猜奴婢方才跟到御花園看到了誰與上官詩音在一起?」
「誰?」
襲若悄悄的靠近,小聲道︰「漠北王。」
「你是說八爺?」
襲若點了點頭,「奴婢方才還特別打听了一下,原來,早朝後漠北王來向太後請安時,踫巧上官詩音也入宮來向太後請安。閑敘了幾句,漠北王就離開了,而後上官詩音也急急的離開了。方才奴婢跟到御花園時,發現上官詩音正在尋找什麼,正自奇怪,不想就看到漠北王的身影。奴婢看得出來,上官詩音看到漠北王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上官詩音愛慕八爺?」
襲若笑著點了點頭,「奴婢在宮中這麼久,雖沒經歷過,卻也見慣的男女情愛。這世間,也唯有情愛才會使一個女子流露出那般羞澀卻有歡喜的神態。」
听著襲若的話,樓心月恍然明白,如此說來,上官詩音方才就是為了追歐陽墨璃,才會走的那般著急,與她撞了個正著。難怪她方才提到十五及笄時,她會是那一副羞澀的表情。
卻原來,她是情愫暗生,心有思慕了。
很好,太後不是想將上官詩音許給南宮玨的麼,看來,又有一場好戲要看了。
回到千禧宮,只見初夏匆匆迎了上來,道︰「娘娘,皇上來了。」
樓心月並不奇怪,只道︰「知道了,午膳備了麼?」
初夏回道︰「已命小廚房備了,很快就好。」
「好。」樓心月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殿里道︰「你去盯著,做幾道皇上愛吃的菜。」
初夏應了,便去了。
進了西間廳,只見歐陽墨軒正坐于榻上,手里拿著她早時看的書。
「皇上。」她喚了聲,走近他。
「回來了。」歐陽墨軒放下書,抬頭看了過來,伸手向她。
「皇上來了多久了?」伸出手由他攙著,在旁邊的榻上落了座,道︰「怎麼也不叫人去通報臣妾一聲,叫皇上白白等著。」
「朕也是剛到不久,听說你去太後那了,便沒叫人去叫。」端起幾上的茶盞,遞給她道︰「外面正熱,別只顧著說話了,這是朕特命人沏的新茶,快嘗嘗看。」
樓心月接過杯盞,道了謝,掀起杯蓋,頓時一陣清香拂來。不覺好奇,看向歐陽墨軒道︰「好香啊,這是什麼茶?」
歐陽墨軒輕輕一笑,「是老六特別從江南帶回來的,說是由茶花提煉而成的。名字起的好,叫瓊漿玉露。朕覺得你愛喝,就給你帶了過來。怎麼樣,可還喜歡?」
「當真是好名字。」樓心月笑了笑,低頭淺呷了口,道︰「嗯,喜歡。」
「你喜歡就好。」
歐陽墨軒笑看著她,沒再說話,樓心月也不再多言。一時初夏來回午膳已備好,倆人便向廳外走去。
&
nbsp;桌上擺的皆是他們二人愛吃的菜,碗碗碟碟近十余道,道道精致,秀色可餐。
坐于桌旁,夾了塊翡翠筍絲給他,是他愛吃的菜。他也夾了塊清溜冬菇放于她碗里,是她愛吃的。
正吃著菜,只听他忽然道︰「見過你父母了,現下可安心了?」
樓心月笑了笑,道︰「臣妾還未謝皇上恩典。」端起手邊的紫參烏雞湯,舉向他道︰「臣妾便以湯代酒,謝過皇上。」
歐陽墨軒「嗤」的一笑,看著她手中高高舉起的湯碗,道︰「你又想逃過喝酒。」
樓心月燦然一笑,雙眸狡黠,「皇上知道的,臣妾不勝酒力,如今昨夜的酒還沒醒呢。」
「罷了,朕午後也還有許多奏折要批,不宜飲酒,今日便饒了你。」
歐陽墨軒說罷,便也端起手邊的湯,兩個湯碗相踫了下,兩人便各自用湯勺喝著湯。
嘴里喝著湯,心里卻是千思百結,想著要以怎樣的方式將父親舉薦給他,卻又不易遭他多思。
其實她也知道,歐陽墨軒也在等著她的舉薦,不過是都在尋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既能說服他,又能說服眾人的時機與理由。
放下湯盞,問道︰「皇上還在為主帥的事煩憂?」
「是啊,主帥未定,糧草也不得先動。今日早朝,漠北再次傳來戰報,北池士氣大增,大有一鼓作氣之勢。如今已是時不我待了。」
「皇上。」樓心月突然起身,行禮道︰「臣妾冒死進薦。」
歐陽墨軒表情一愣,似沒想到她會如此,忙伸手去扶她道︰「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跪下了,有什麼事你起來說罷。」
樓心月並不起來,抬頭看向他,「皇上,臣妾知道臣妾所言有違祖訓。只是,眼下情況緊急,臣妾顧不得太多,臣妾請求皇上讓臣妾的父親出征。」
「你……」歐陽墨軒看著她,目光慎重,「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父親的想法?」
「既是臣妾的想法,亦是臣妾父親的想法。」對上他探究的目光,又道︰「臣妾知道皇上顧慮父親的身體,說實話臣妾也有所顧慮,父親畢竟年邁。只是,眼下戰況緊急,父親無疑是最佳人選了。」
歐陽墨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說來听听。」
「其一,皇上也知道,漠北地勢險峻,行軍不易,稍有差池便會全軍覆沒。于這一點,父親曾多次征戰漠北,對那里的地勢了如指掌。其二,此次北池派出的是有著‘不敗戰神’之稱的軒轅聿桀,此人陰險狡詐,又善用陣法與偷襲。這一點,父親行軍打仗多年,熟悉陣法,又頗有謀略。且因父親曾敗在軒轅聿桀手下,所以,這些年,父親一直在研究他的戰術,如今也頗有了解。其三,便也是如今我們不得不面對的一點,除了父親,咱們再找不到其他合適的人選了。」
樓心月說完,便看著歐陽墨軒。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雖說如今這是最好的辦法,只是,歐陽墨軒的心思一向難猜,所以,她當真不敢有十二分的信心。
「好了,你先起來罷。此事,朕還需再和眾臣議議,畢竟,事關國運安危,不可妄下定論。」
果然,他並不給她答案,伸手將她扶起。
該說的話也都說完,樓心月也不再多言,謝了恩,便就著他的攙扶起身,坐到繡凳上。
歐陽墨軒看了看她,起身,彈了彈錦袍上的褶皺,道︰「好了,朕吃飽了。你慢慢用,朕還在奏折要批,晚上再過來看你。」
樓心月也不挽留,起身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再抬頭時,歐陽墨軒已出了門外,有燦爛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為他那冷俊的背影添上一絲暖意。
看的呆了,竟忘了起身。襲若上前將她扶起,「娘娘。」
坐回到凳子上,襲若又問︰「娘娘說皇上這樣拂袖而去是什麼意思?」
樓心月長長的吁了口氣,看著庭院中一片暖陽,「皇上一向心思難測,本宮哪里曉得。」
襲若知她話意,不再多問,轉而問道︰「那太後那邊?」
想起臨別前太後的話,樓心月冷冷道︰「
太後要本宮除去樓心然肚子里的孩子。」
「啊!」
襲若倒吸了一口氣,一臉驚愕,「那娘娘?」
樓心月只淡淡道︰「這種事,本宮自然不能親自動手。」
襲若卻是疑惑,「可惠妃畢竟是娘娘的妹妹,如此……」
樓心月抬眼看向她,「入宮這些日子,你應該也看得清楚,她哪里將本宮當作姐姐了,而她其實也並不本宮的親妹妹。」
襲若知道她的意思,自上次的禧妃事件,她便看出來了,惠妃不過只是嘴上將皇後喚作姐姐罷了,實則私下里,卻沒少便絆子。
不過,話說在這後宮,莫說其他,就是親姐妹,又何嘗不是斗的你死我活。身在後宮,哪里還有所謂的‘姐妹情深’,一切都不過是表現文章罷了。
皆是見面笑臉相迎,背後機關算盡。
「那娘娘打算怎麼辦?」
樓心月收回目光,低下頭,雙眸一轉,已是計上心來,「你猜,若是樓心然一旦生下皇子便要封為貴妃,會有多少人按耐不住?」
「娘娘的意思是……」
襲若看著她,已是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