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庫銀呢?」于正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暗含威嚴,就連他的臉上也漸去和藹之色,取而代之則是一副嚴厲姿態。
「這……」安世杰冷汗直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突發的狀況,七萬庫銀突然不見,這明顯就是有篡改帳簿之嫌啊,這事情可是說大則大,萬一順藤挖下去,查出假帳之事,那就不得了了,一想到這點,安世杰腳都有點發軟。
他更後悔剛才把這庫房說得牢不可摧,簡直就是自己扇自己的巴掌。
趙軒德亦是腦袋里嗡嗡直響,一時間愣得不知所措,明明穩打穩的算盤,怎麼就突然間變成這樣了。
他搞不清楚究竟事情是出錯在了哪里,這庫房外有官兵守著,也根本不可能出紕漏,而行事的人就是自己和安府的下人,消息也不會外漏。
要說整個計策中,唯一的外人,無非就是沈辰那小娃兒。
他幾乎下意識的朝著人群中望去,在院子一角,沈辰臉上正掛著一臉詭異的笑容。
趙軒德頓時大怒,幾乎本能的指著沈辰,月兌口大叫道︰「是你,是你這小娃兒搞的鬼!」
一句話將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沈辰身上,都不知道趙縣丞這話里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辰微微蹙了下眉頭,本來這件事情到這里,就該由舅舅出場,由他來揭開事情真相。不過,趙軒德居然在大失分寸之下,一下子把矛頭對準自己。
這時,沈緒元則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這言下之意非常清楚,即是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沈辰自己來發揮好了。
畢竟,整件事情,整個計策都是沈辰制定的,沈緒元倒是不願意搶了自家外甥的風頭,而且,若沈辰因為此事得到于正的賞識,那日後官途自然通暢,他這做舅舅的自然願意幫外甥一把。
沈辰本是想做幕後之人,但見事態如此,便唯有挺身而出了。他便故作不解,反問道︰「趙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這庫銀失蹤莫非還和我這個小娃兒有什麼關系?」
這話說得趙軒德一時語塞,他氣得火冒三丈,氣得跺腳,但是卻又再清楚不過,絕不能夠將事情,否則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安世杰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趙軒德突然提及這個小孩兒是什麼意思,他又哪里想得到,這個十三歲的孩子便是眼前這困局的始作俑者啊。
于正則是听出這話中有所內情,便沉聲問道︰「趙大人,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趙軒德臉色如豬肝,嘴角劇烈的顫動著,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處理眼前這局面,他也絕對不想背這黑鍋,但又不可能把安世杰貪腐之事給捅出來,畢竟他早已深陷其中,絕對月兌不了干系。
縣中官吏們一個個面面相覷,都知道若是縣令出了事情,大家只怕也難以置身事外。
就在這時,卻見沈辰大步朝前走來,直朝庫房而去。
有于正在,在場諸多官吏,哪怕是副使徐廉,都是一個個中規中矩,不敢有半點失禮的舉動,官家子弟更是人在外圍,絕不敢跨入前方一步。
然而,沈辰卻毫無顧忌,流星大步,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已經走入了庫房中。
他來到諸多空箱子前,故作觀看一陣,爾後朗聲說道︰「安大人堂堂縣令,乃我青川之父母官,豈會說謊?這箱子里必定是藏有存銀的,如今銀兩不翼而飛,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被盜!」
被盜二字一出,安世杰頓時如初夢醒,只覺得這小娃兒的話宛如仙樂似的動听,連忙大叫道︰「對,必定是銀兩被盜!」
趙軒德也是精神一振,直道妙哉,還以為誤會了沈家人,而銀兩被盜便可將干系撇得一干二淨,責任自然全在守衛的官兵身上。
于正左右看了看,目中有疑,沉吟道︰「銀兩被盜麼?按律,庫銀當每日查點,也就是說昨日銀兩尚在,盜竊事件只能發生在昨晚。只是按安大人你所言,這庫房似刀槍難損,銅牆鐵壁,在不破壞的情況下要開門,就需同時集齊兩把鑰匙,本官倒想知道是什麼賊人如此大膽,能夠盜竊兩府偷得鑰匙?」
「這……」安世杰二人又愣了愣。
于正又道︰「即為庫房鑰匙,自當嚴密保管,光是尋找便需要耗費時間。再說了,守衛這里的乃是最近剿滅三寨的官兵精銳,要想瞞過他們的眼皮盜走如此大數量的銀兩,而不被發覺,這賊真是不簡單吶。」
安世杰二人直是冷汗直冒,確如于正所言,這盜走庫銀之事根本就是不可能,就算偷走兩把鑰匙,要想在馬什長等人眼皮子底下盜物根本就是天方夜潭,畢竟,若只是一點小物件那也罷了,若然是幾箱金錠,那何其之重,耗費時間必定極長,對方若一兩人根本不可能盜走,若興師動眾一堆人馬更是匪夷所思。
顯然,于正仍未解除疑惑,認為二人有自編自導之嫌。
如此情形,沈辰心里清楚得很,尚不至于將安世杰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他便大聲說道︰「于大人,晚生倒有一個方法可以驗證是否是賊人所為還是此事另有內情!」
「噢,你這小娃是何家子弟?」于正倒未輕視沈辰,剛才見他無視自己官威,大步流星走入庫房,便有些另眼相看。
沈緒元此時越眾而出,答道︰「下官大匠府司府,他是下官的外甥,名叫沈辰。」
「你就是司府沈緒元?」于正輕喔了一聲,認真打量了他一下,他徹夜閱讀資料,各個官員的政績都不無華麗辭藻來點綴,唯有這司府卻是簡簡單單,而再聯想起在飯桌上所見,于正心里自是有數,他便朝著沈辰說道,「你有何方法能夠辨明這里是否為賊人所盜啊?」
安世杰等人也都望向沈辰,不知道這小娃兒究竟是什麼意思,平日里,自然誰也不會注意到他的言辭,不過現在既然盜竊之說是由他提出來,反倒沒有人敢輕視他的言論。
唯有趙軒德心里忐忑不安,只有他和沈辰交鋒過,知道這小娃兒的厲害,但是他現在也搞不懂沈辰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究竟是敵是友。
沈辰便裝模作樣的從懷中模出一個錦袋來,慢慢打開,便見其中有一張黃色符紙,其上,寫有一堆無人能識的鳥文。
他大聲說道︰「大人,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凡人所做的一切,無論是好是壞,無論如何遮掩,就算能夠瞞過世人,卻無法騙過神靈。青川城的人都知道,晚生生下來時不哭不鬧,不言不語,家人都以為得了痴病,請盡名醫,卻無從得解,後來來了一位雲游的老道,他說晚生是染了魔障,若晚到一天,只怕小命不保,他便將一張符紙往晚生額上一貼,那魔障立刻現形,被老道收走,晚生這才哇哇大哭起來,從而得已續命。」
眾官員听得倒是認真,這世上本就不乏道宮佛廟,自然多的是仙人道家的傳說,而且道教還是不少各國的國教,道士的地位相當之高。眾人倒也都知道沈家這位三少爺生下來便不哭不鬧的奇事,只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段波折。
而且,沈辰說得惟妙惟肖,加上又是個小孩子,眾人倒是信以為真,都暗道這沈家小子福氣好,居然能夠遇到這等高人。
見到眾人這神色,沈緒元忍不住暗笑,直到這外甥真是演戲一流,這麼假的事情說得倒象真發生過一般。
「沈大人,當真如此奇事?」于正倒是頗為好奇。
「回大人,千真萬確。」沈緒元立刻回答,斬釘截鐵。
「這麼說,這符紙就是由那位道長所留了?」于正仔細看著那符紙,問道。
古人迷信,沈辰故意編造老道之事,便意在給這符紙添上幾分神秘色彩,讓眾官員不敢輕視自己所言,他又大聲回道︰「據那位道長所言,此符能令邪影現蹤,盜賊者,自然乃是邪心邪念,只要將此符燒盡,自然會將神跡引導盜賊所在之地!」
「當真如此?」于正听得將信將疑,眾官員則是竊竊私語,不知道這符紙有沒有這麼靈光。
「是否應驗,一試便知!」沈辰大聲說道。
「好,來人,將火折子遞給沈家少爺。」于正便下令道。
待沈辰拿著火折子,用力一甩,火折子上火星直冒,他在將符紙點燃,朝著天空一拋,眾人的視線便隨燃燒的符紙移動,直到它化成一片黑塵,隨風飄散。
場面一下靜了下來,眾人左望右望,都不敢有半點異動。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諸人卻未曾發現有任何異態,突而馬什長指著地面大叫道︰「諸位大人請看,地上有東西!」
眾人順著他手指一看,豁然見到庫房前方的地面上豁然有著一滴滴的紅色水滴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