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中崇回道︰「于外者,無非是應對皇子之爭。就算殿下如今得到了兩股勢力的支持,但是卻只能夠低調行事,畢竟,正面沖突只會引起朝廷大亂,更會引得陛下的反感,相反,陛下若是低調一點,看準時機而動,反倒可以事半功倍。」
沈辰微微頷首,趙中崇又說道︰「首先要做的,便是不去和兩位皇子起沖突。」
「你的意思是,連四皇子也不動?」沈辰皺了皺眉頭。
趙中崇便說道︰「殿下當知,要消除四皇子的威脅,就需要摧毀四皇子的勢力,而四皇子的勢力主要為丞相的勢力,只要丞相一倒,那四皇子也就是孤力難撐大梁。但是,鄧家也是皇城大世家,不止文官中勢力極大,武將那邊也有不少勢力,要想將丞相撬下台,絕不是那麼容易的。」
沈辰倒也明白趙中崇的意思,確實,雖說這鄧江有貪腐之嫌,但是這絕不足以讓他下台,要對付這一大股勢力,絕非簡單。
趙中崇又說道︰「四皇子雖然手段毒辣,但並不愚蠢,若殿下你只是一個臣子,他要如何來對付你那都沒有問題,但現在你可是身為皇子了,娘娘也是貴為貴妃,更深得陛下寵愛。因此,在短時間內,至少說這一兩年,四皇子是不敢用什麼手段的。」
沈辰听得微微頷首,松了口氣道︰「還是趙大人分析得好,本殿倒是有些心急了。」
趙中崇說道︰「雖然如今殿下有了皇族之身,但畢竟沒有足夠的勢力,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戒備也只是一時,只待殿下你離開皇城,他們的注意力又會到對方身上,爾後爭斗不已。殿下可遠居于兩州之地,明為征戰,暗地里則靜靜發展皇城勢力,並且等待時機。一旦勢力達到足能夠和二位皇子抗衡的地步,無論正面沖突,還是暗地出手,那都不怕他們。」
趙中崇一席話說完,沈辰直有幾分豁然開朗之態,便說道︰「怪不得父皇一直帶著趙大人在身邊,視為心月復,趙大人之睿智果非常人可比。若他日本殿為君,趙大人你便是國之丞相!」
「多謝殿下厚愛,臣愧不敢當。」趙中崇恭著身,但心頭自也是一陣喜悅。
八部尚和丞相,不過一步之距,但卻不是誰都能跨過去的,而一旦跨過去了,那就是一步登天吶,趙中崇跟隨朱天兆多年,當上尚差不多也是極限了,畢竟有個鄧江在前面攔著,他不下位,誰也上不去。
但若然沈辰上位,那這一切就不再是阻礙了,于私心而言,趙中崇自然對沈辰是死心塌地的。
出了趙府,沈辰便直接朝著沈府那邊走去。
他深知鄧江耳目之靈敏,他在自己府邸外都派了人監視,監視皇子動向,膽子不可謂不大,不過沈辰去哪里又豈是這些人能夠監視到的。
而且他孤身一行,走哪里都方便,因此這一趟趙府之行,自然是傳不到丞相耳朵里。
沈辰來到沈府之外時,沈府燈籠高掛,大門緊閉,外面連個下人都沒有,籠罩著一層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之景。
此時,在沈府大堂之內,確實也正是一片凝重之象。
沈家家主沈元德坐在上座,神色凝重,其下左右兩側,是包括二弟沈元仁、三弟沈元禮在內的族中要人。
二十幾個人,年輕者四十來歲,年長者五十六十,每一個都是在八部或者皇城之中任有要職的官員,同時也是沈家嫡系中最為重要的人物。
沈家乃千年世家,家中子弟歷代皆為文官,延續至今,盛世不衰,沈元德位居刑部之首,也算是皇恩浩蕩了,而皇城之中,以文官勢力而言,能夠和沈家相提並論的世家也是屈指可數的。
往日聚會,諸人皆是笑意暢嘆,春風得意,只是如今,卻是人人神色沉重,心情忐忑。
其實,並非是今次聚會,眾人神色帶著嚴肅,就在這大半年來,這似乎便已經成為了例會中的習慣性的氛圍。
事情起因,便是因為沈辰。當初沈元禮因為沈辰的家世,肆意辱罵,事後也未放在心上,結果拂風殿夜宴,才發現這小子身份特殊,但當時也未多想,畢竟沈辰就算是文太後的義子,那文太後的勢力也伸不到這霸州國來。
然而,隨著沈辰大破黃龍城,佔據雲州,官升三品,爾後每每戰事傳來,皆是捷報,世人爭相傳誦,將他歌頌得如同戰場之神一般,而陛下的器重之色亦是越來越濃,少年正在以歷史上前所未有的速度掌握著大權。
這自然讓沈家感受到了威脅,不怕沈辰正面來,就怕對方使陰的。只是縱然如此,沈元禮也未認為自己所說的話有半分不對,完全符合綱禮倫常。
而待到沈潛被打傷的消息傳來,頓時沈家震怒,沒想到沈辰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在皇城作惡,這同時也讓沈家人暗松了口氣,原來這所謂的少年英雄也不過如此爾爾,意氣用事,囂張跋扈,最後結局自然可想而知。
然而待到沈元德一臉沉重的回到沈家,將刑部大堂所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之後,本來一臉得意的沈元禮一從椅子上滑落在地,諸沈家嫡系長輩們更是一個個面面相覷,驚恐不安。
讓沈辰母親未婚先孕者,並非什麼浪蕩男子,原來竟是皇帝離宮時留下的風流債,這事情若不和皇帝扯上關系,怎麼辱罵似乎也都符合這倫理綱常,然而,一旦和皇帝扯上關系,那辱罵他母親,豈非就等于辱罵皇帝?這可是欺君之罪!殺頭都不為過。
而沈辰這小子也從一個手握百萬軍權的三品將軍,一躍而成為了堂堂的皇子殿下,雖說沈辰現在尚無大權,但是身為臣子,是決然不敢去招惹皇子的。
無論沈家如何家大業大,如何身為千年世家,惹上皇族便等于惹來了滅頂之災。
其實說到底,你沈家再如何昌盛昌隆,興衰存亡也不就是皇帝一句話,讓你生就生,讓你死,你就得死。
更何況,偏偏沈潛三人搞出了誣陷沈辰這碼子事情,皇帝當場動怒,一副要找沈家秋後算帳的意思,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爾後幾日,沈秋月被封貴妃,皇帝日夜留于沈家,而沈辰也成為十四皇子,每個消息傳來,都讓沈家人心頭一顫,雙腳發軟。
如今,一群人圍坐在大堂中,本來沈元德召集眾人,是想著如何應對這眼前之策,只是大家到了之後,人人沉默不語,不知道該如何來處理這眼下的狀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場腥風血雨便要席卷這千年世家。
沈元禮慢慢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一臉決然的說道︰「此事因我而起,我絕不會拖累本家,現在我就去沈府一趟,只要我低頭,相信沈家看在兩家淵源上,或也不至于怪罪到我本家身上。」
「三弟此言差矣,沈家之事便是我這做家主的事情,出了事情應該是我一力承擔才是。罷了,還是我去一趟沈家罷,雖然不知結局如何,但是我們沈家也不是龜縮之輩,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沈元德慨嘆了一聲。
堂內諸人皆是四目相對,面帶憂愁,他們很清楚二人是想以自己之身來了解這一場恩怨,從而保住沈家,只是,沈辰肯不肯放過眾人,這卻還是個未知數呢,畢竟,當初他受辱憤然而走,對有的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而言,必會十倍百倍的償還那侮辱。
就在這時,卻見下人慌慌張張跑進大堂,幾乎差點摔倒在地,那下人撲通一下跪地,顫聲叫道︰「家主不好了,十四……十四皇子殿下來了。」
「什麼?」眾人大吃一驚,紛紛豁然起身,心情更一下子忐忑不安起來,不知道這沈辰突然來到這里,究竟是要做什麼。
「走,出門迎接,不可失了禮數,再落人話柄。」沈元德深吸了口氣,眾人連忙便要朝大堂外趕去,才剛出來,便見到少年翩翩而來,可不正是沈辰。
沈元德連忙帶頭跪了下去,恭敬的叫道︰「臣等拜見十四皇子殿下。」
沈元禮嘴角浮出半分苦澀,想想當初如何趾高氣揚辱罵這小子,但現在卻是風水輪流轉呀。
沈辰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將膝蓋快要觸地的沈元德一把扶住,笑道︰「沈大人不必多禮,起來吧。」
沈元德也不知道沈辰這話中究竟是真夸獎還是暗藏殺機,只是他一介文官,沈辰一臂之力足以讓他拜不下去,只要又站了起來。
「殿下里面請。」沈元德抱著不安,將沈辰迎到大堂之中。
沈辰自也當仁不讓的坐在了主座上,他身為皇子身份,如此一坐,眾人自不敢跟著坐下,依次站在兩邊,神情不安著,誰也不知道沈辰突然深夜來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看透眾人心思,沈辰淡淡說道︰「沈尚。」
「臣在。」沈元德立刻應了聲,地位尊卑,界限分明,不敢有半點怠慢。
作者題外話︰周日小爆發,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