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天醒來,已是第二天晌午。愛睍蓴璩她撫著額,腦中一片混沌。
空氣很潮濕,耳側伴隨著風聲和水聲。她迷茫的環視了一周,推開了窗。映入眼簾的是清澈碧綠的湖水,幽深晦暗看不到底。而遠處群山綿延,雲霧繚繞。就如腦中的記憶,朦朧而模糊。
幾乎是下意識反應,她跑到門邊,剛一拉開門,一個黑衣男人正巧走到門外,手里提著個小籃子。淡淡掃過鳳傾天,直接進了屋。
將手中的籃子往桌上一撂,冷聲道︰「二夫人,吃些東西吧。」
冷冷的聲音和男人的氣質長相很符合,比那遠處山尖上的冰雪還要冰冷。尤其是那雙墨黑色的眼瞳,輕輕掃過鳳傾天的臉,讓她不由自主心生畏懼。
她皺眉拿了一個隻果,感覺二夫人這個稱呼滿是違和感,可混沌的意識里,她,鳳傾天,是水鄉繡城繡莊老板衛子延的二夫人,因為衛子延要討三房,所以她才離家出走。遂後被眼前這個叫穆柯的護院捉回。
雖然腦袋里的記憶是這樣,可奇怪的是提起衛子延,她連他的長相都想不起來。
鳳傾天偷偷瞄了穆柯一眼,啃了一口隻果,還沒咽下去又听穆柯道。
「爺吩咐,二夫人若再鬧脾氣,就直接丟進青湖里喂魚。所以還請二夫人配合,穆柯可不想做壞人。」
鳳傾天一听,眉頭皺的更緊了。喉嚨里像是卡了什麼東西,不上不下難受極了。她放下隻果,眼底盡是迷茫之色。
想問,張開口只听自己發出‘啊啊啊’的聲音。嚇得她後退一步,驚的眼楮瞪的圓圓的。
「二夫人這是怎麼了?」
鳳傾天這下子急了,臉憋的通紅,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對著穆柯一通比劃,不想穆柯直接回道︰「二夫人,穆柯看不懂手語。您有什麼話還是回去和爺說吧。」
說罷,轉身便離開了屋子。鳳傾天追上去門已經從外面落了鎖。她拍著門,心里又慌又亂。這時,屋子猛然一晃,鳳傾天一個趔趄,猝不及防的朝側面倒去。
好在地上鋪著地毯,摔的不是很疼。扶著牆壁站起,才發覺這里竟是個船屋。
心慌意亂,後腦勺隱隱作痛,紛亂混沌的記憶,讓她此刻的心情極為復雜。但更讓人郁悶的是有口難言。胡亂想著,一個時辰後,船屋靠了岸。
穆柯扶她下了船,直接將她塞進了一頂轎子里。軟轎里空間很大,四周挽著紫色的紗帳,不過鳳傾天還是眼尖的發現了一個小小的龍字。深深吸了口氣,暫且將一頭漿糊拋諸腦外。
一手托著腮,靠著窗瞧著街上的人流和店鋪,越發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團迷霧中,與現實的景象格格不入。
陽光不是很刺眼,和煦的風,拂過臉頰帶著涼意。穿過人群,每一個行人她都會打量一番,好像在尋找誰,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鳳傾天微微抬眼,眸中帶著一絲落寞掃過,但只是一瞬,甚至並不算是真正的目光接觸,鳳傾天感覺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好像一個名字要月兌口而出,但張開口腦中卻一片空白。
她盯著與轎子擦肩而過的背影,出神。腦里卻是方才觸目的冷峻臉龐,尤其是那雙沉靜而深邃的鳳眼,像是要奪走心魄一般。堅毅的薄唇抿著,蹙起的眉峰,讓她好像產生了一種幻覺。可她根本不認得這個人。
就在她望著偉岸的背影發呆,那男人猛然回過頭。冷厲的眼神撞進鳳傾天迷惑的眸子里,心口砰砰砰的亂跳,呼吸好像都要被扼制。好熟悉的眼神,邪魅、陰狠,但掩不住其中的魅力,讓她好想好想喚他一聲。
兩個人望著彼此,誰都沒有轉開視線。沒有錯愕,沒有驚訝,只是望著對方,像是要看透彼此的靈魂。一步,一步,男人的身影越來越近,正在這時,忽然,穆柯如鬼魅般橫在了他們的視線之間。
「這位公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男人這才移開了視線,看了一眼穆柯,又越過穆柯望向鳳傾天。過了好一會,重新調轉馬頭策馬離去。
穆柯回身,冷冷掃了一眼鳳傾天,陰陽怪氣道︰「二夫人,爺若知道您與其他男人對視會不高興的。」
鳳傾天怏怏縮回轎里,對周圍的精致一下子失去了興趣。不過方才那男人的模樣,倒是像刻入了腦中揮之不去。就像是認識了許多年一樣。
不多會,轎子終于停了下來。鳳傾天剛鑽出來,就見迎面走來一個人。腦中赫然跳出衛子延的名字。
衛子延一身銀色長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可即便是這樣看上去也給人一種壓迫感。鳳傾天撇開眼,而衛子延一直走到離她很近的地方才停下。呼吸間,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不錯,不錯。」低沉的聲音听不出任何情緒。鳳傾天垂下頭,盯著鞋尖。這個人是她的夫君?可給她的感覺比方才那個偶遇的男人還要陌生。
就在她腦中又想起那個男人的樣子,突然,下巴被捏住抬了起來。見衛子延眯著雙眼,嘴角的微笑變得邪佞,「幾天不見,想爺了吧?」
不等鳳傾天回答,就將她扛了起來,來不及掙扎,只感覺血液全部涌到了頭上,一陣暈眩後被放了下來。
站穩視線清晰時,忽然腰間一緊,金色的鏈子發出清脆的響聲。鳳傾天凝眸一瞧才發現,不知何時腰上多了條鏈子,鏈子的另一頭固定在床上。
她側臉驚訝的望著衛子延,滿是不解。
可衛子延面不改色的撫上她的臉頰道︰「這鏈子是用特殊金屬制成的,有了這個以後夫人就不會離開了。」
鳳傾天冷然推開他的手,張開嘴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不會說話。用手一陣比劃,可衛子延像是沒看見一般接道︰「好了,夫人先休息會。明天的婚禮可不許搗亂啊。」
說罷在她耳側印下一吻離開了屋子。鳳傾天不知不覺間捏起了拳,等房間的門合上她才回過神。剛才衛子延踫她的一瞬間,她腦里只有一個想法,便是揍他!
嘆了口氣,頹然的坐到桌前。心浮氣躁,莫名其妙。困擾,無比的困擾!想著抬起手將桌上的茶杯悉數掃到地上,還不解氣又站起來將床上的紗帳扯的亂七八糟。掀了被子,剛想狠狠踩幾腳,又憋著氣拽起來將自己一並摔到床上。
長長的吐了口氣,好煩悶,好憋屈,好……
與此同時,繡城驛館。
楚墨岑已經以真實身份住了進去,冷著臉坐在書案前,眼楮盯著一本放倒了的書冊上,好像在回憶什麼。楚征立在一旁,連氣都不敢大喘。
可自古以來,就有人喜歡撞槍口。只見鳳傾天端著杯茶進了屋,遞給楚墨岑時眼神里滿是迷戀之色。
「王爺,請用茶。」
嬌吟的聲音,與鳳傾天的聲音南轅北轍。楚征不可察覺的嘆了口氣。這時,就見楚墨岑抬手揮開了茶杯,眸中射出冰冷的光。
怒道︰「滾!」
「既然王爺這麼不待見鳳傾天,那樓月還是換回自己的模樣吧。」說著一臉笑意,揭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人都說做戲做全套,可樓月自假扮鳳傾天回來就沒演過戲。除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舉手投足都是本色出演。她就是想要楚墨岑直接揭穿她,可沒想到幾天過去。楚墨岑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對她不冷不熱直接忽略。
這才逼得她自己拆穿了自己,可楚墨岑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慢慢站起身,冷哼道︰「都說養虎為患,看來養狗養貓也亦是如此。」
樓月妖嬈如從前,甚至比從前更添了幾分媚色。對楚墨岑冰冷的眼神,揶揄的話視而不見,嬌笑道︰「樓月知道王爺生氣了,可王爺若要想鳳傾天活著,就必須和樓月配合。而且,太子殿下那邊已經采取行動了。」
楚墨岑冷冷睨了她一眼,冰冷的臉上除了厭惡便是不屑。不語,邁開步想要離開。
樓月眼中的失望一閃即逝,決定要加重砝碼。這時就听一旁的楚征揶揄道︰「我道府里的叛徒是誰,沒想到是狗改不了吃屎。」
樓月剜了楚征一眼,當初楚墨岑將她關進王府地牢。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楚墨岑到底是沒有對她下狠手。這讓她心里的那團死灰,又燃了起來。而且這次她更是抱著志在必得的決心。
「王爺,太子殿下要的只是霍婉心,只要衛子延把霍婉心交給殿下,殿下不會再為難王府的。但如果王爺執意堅持,恐怕誰也無法活著離開繡城。」樓月說的誠懇,好似她一心為了楚墨岑似得。
其實她確實為了楚墨岑,要不當初也不會為了鏟除鳳傾天而背叛楚墨岑和楚沛羽合作。可是她沒有學乖,更不了解楚墨岑。
只見楚墨岑頓下腳步,頭也沒回一字一句道︰「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