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鎮政府所在地比起靈山小鎮來,多了幾分現代氣息,街道多了,道路寬了,路面全部硬化,要麼是瀝青路,要麼是水泥路,路兩邊還有法國梧桐。
龍潭鎮政府是一棟剛剛落成不久的四層辦公大樓,在當時,算得上雄偉莊嚴。
進了龍潭鎮政府的大門,冷鋼變成了主角。冷鋼爸爸是鎮上一家鄉鎮企業廠長,兼任鎮企管會副主任。
冷鋼從牢里放出來以後,他爸爸給他找了幾個地方做事,他都半途而廢。無奈,只好叫他到自己廠子里幫忙。這一來二去,跟鎮企管會上上下下人都混熟了。
當時,一個鄉鎮的企管會,是最吃香喝辣的地方,那時候鄉鎮企業紅紅火火,利潤、稅收指標完成速度,用一位企管會主任在縣里交流經驗時說的一句話,那叫做︰飛機上面行男女之事----一日千里啊。
企管會管的都是賺錢的工廠,賺錢的工廠還要向企管會上繳利潤,企管會的錢多得發愁,愁怎麼用得完。
上面來人,是他們最高興的事情,他們有了大吃大喝一頓的理由。于是每到中午,如果上面沒有人來,他們就千方百計打電話約人,仰起脖子,望眼欲穿,盼望上面有人來。
有人概括那時候鄉鎮干部的作派為「三大」︰即(早上)一張大報,(中午喝多了酒)一場大覺,(下午睡醒了)一泡大尿。
冷鋼就抓住了他們這個弱點,略施小計。
冷鋼領著海子和貓子直奔企管會主任辦公室。快11點鐘了,上面還沒有人來,企管會主任正愁中午這餐酒沒有著落。
一看冷鋼這小子領著兩個陌生面孔來到辦公室,喜出望外。還不等冷鋼介紹,就先伸出手來,滿臉堆笑︰歡迎領導指導工作!
冷鋼跟企管會主任介紹說,這兩位是省輕工局的領導,來我們廠檢查新生產線技改項目情況。剛剛到車間看了,現在來听听你們企管會匯報。
冷鋼爸爸出差到外地去了,這個情況企管會主任知道,冷鋼當然也知道,冷鋼瞅的就是這個時間差。
冷鋼接著介紹︰這位姓海,大海的海(呵呵,就是海大富,海公公的海,那時候《鹿鼎記》還沒有紅遍大陸,就不用拿這位姓海的知名人士,來作參照吧),是省局技術處的科長。這位姓萬,也是技術處的干部。
企管會主任怎敢怠慢,趕忙喊來若干副主任先陪著,自己給鎮領導打電話。
海子他們來的比較晚,鎮領導都忙著上酒桌了,當然企管會主任的解釋是,鎮領導們下基層了,趕不回來,要自己代表他們好好陪一下省領導。
一干人等在會議室坐定,還好,海子有一口標準普通話,對所謂新生產線技改項目也略知一二。
海子清一清嗓子,用梅娘喜歡听的,北京口音非常濃的普通話,作開場白︰我們今日個來貴處r,主要是看r和听r。
看就是看生產線運行情況r,听就是听廠方和企管會的匯報r。我們會把你們的情況帶回去r,如實向局領導反映r。
企管會分管企業生產的副主任,先從企業生產角度匯報;接著,分管技術的副主任從技術角度匯報;再接著,分管質量副主任匯報,分管安全副主任匯報----听得海子頭皮發麻。
冷鋼用腳踢一下海子,海子心領神會,打斷無止境的匯報,直截了當對企管會主任說,其他人就不再匯報了,主任做個總結發言吧。
企管會主任也盼著快點結束,好出去喝酒,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稿子,照本宣科,嗯嗯啊啊,匯報完畢。
最後,企管會主任起身,非常謙卑地彎腰低頭,請海科長、萬干部,到龍潭鎮上最好的酒店進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