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瀚哲給仙人掌認認真真澆了水，小心的放回原位，怔然看了很久，才站起身來離開。
驅車回家。他自己是有一處住所的，只是這兩年來，他去秦 玥的公寓去的多，自己的住所倒是冷落了下來。而現在……
展瀚哲抬眸一看，窗外的熟悉風景讓他微微一愣，眉頭皺了皺然後又緩緩松開。
又來到了秦 玥的公寓小區。他沒有確認目的地，只是信手開著，卻仿佛車子自己有了意志，來到它最常來的地方。
輕嘆了一口氣，推開車門，第一個動作就是抬眸去尋找那抹暖紅色的燈光。
意料之中的沒有，意料之外的濃濃失落。
她都說她搬走了，自然不會留下那盞暖紅色的燈。可是……也有幾次他回來沒有發現那盞暖紅色的燈，回了家卻發現她在，或者，只要等一會兒她就會回來。
這次會不會也……
展瀚哲黑眸一亮，仍是不肯放棄最後那一點希望。三步並作兩步疾速向電梯走去，終于到了家門口，鑰匙都拿了出來，真的要打開門走進去，他卻又忽然猶豫了。
她……會在嗎？
‘ 嚓’
鑰匙撞進鎖孔，翻轉兩下，展瀚哲的步子頓了兩秒，走了進去。
果然，一片漆黑。
可是，比漆黑還讓人失落的，是空曠。
展瀚哲按了燈的開關，整間房子沒什麼大的變化，沙發，電視，茶幾……都像以前那樣擺放著，安靜的等待著主人回來，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不。
還是變了！
放在沙發一旁的小書架空了——那里以前拜訪的都是秦 玥喜歡的書，她總喜歡所在沙發上看書。
鞋架上她的鞋子不見了，就連拖鞋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茶幾上她那個最喜歡的有青花的杯子消失了。
還有，展瀚哲幾乎是用跑的，沖進了臥室，‘刷’的一下打開衣櫃，瞳孔急速收縮。
衣櫃空了一大半。她的衣服全都沒了。剩下的那一些，都是被疊放的整整齊齊的他的襯衫，掛好的外套，領帶，和褲子。
再沖進洗手間。果然，牙刷，毛巾，漱口杯……所有她的一切，都沒有了。
展瀚哲黑眸微微泛紅，‘ ’的一拳擊打到硬梆梆的玻璃門上，手上傳來一陣鈍鈍的疼痛。
她居然……走得這麼徹底。
‘我要走了’根本就只是一句簡單的告知，宛如他倆就是相處的房客，是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揮揮手拍拍就可就此簡單離開，從此不相往來。
可就算是陌生人，這樣幾乎是朝夕相處了五年，走的時候都不會這麼無情而簡潔！
這算什麼？
她把他當什麼？
莫名怒氣一下字充裕了整顆心，忽然床上的某樣物件吸引了他的視線。他一怔，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那是他陪謝虹語去夜市玩的時候用了好久的功夫才套到的長耳兔，回來後就送給了秦 玥，記得當時她收的不情不願的，結果讓他心里著實有些惱火。但到後來，她還是每天晚上都抱著那只兔子，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會給它蓋好被子。讓他老嘲笑她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喜歡晚上睡覺抱著毛絨玩具不撒手。
她當時只是輕輕的笑了一下，認真看著他說，「這樣，即使你不在我身邊，我至少還有它啊。」
滿腔那種被遺棄的不甘、憤怒就這樣，因為想起她當時說過的話而靜了下來。
她還說過，「你只是等了我幾個小時，就向我抱怨。我等了你五年，我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我就坐在這里等你，一夜又一夜，一天又一天，我從來沒有向你抱怨過。」
「我加班深夜回家，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廳等電梯，一個人坐電梯，一個人走過漆黑的走廊，一個人做兩個人的飯一個人吃，這些我也從來沒有向你抱怨過。」
「我白天做你的秦特助，晚上做你的情人，看著你和別的女人約會，看著你游戲花叢，這些我一樣沒有抱怨過。」
「可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痛。」
展瀚哲抱住那只呆萌的長耳兔，看著它憨笑的俏皮表情，卻覺得好像是在哭。
這間公寓這麼大，這麼空，這麼黑。
沒有了她，他才第一次體會出來。以前每次他回來，秦 玥總會用微笑迎接他。
那時候有滿室燈光，有一屋食物的清香，還有因為一個人的守候而變得溫暖醇厚的燈光，更重要的是，有她。
展瀚哲一直記得那一幕場景。有一次他沒有跟她說就悄悄來了這里，她一點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一個人自顧自的在廚房里忙活著。似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嘴里哼著不成調但卻莫名悠揚愉悅的小曲兒，廚房帶著暖氣的柔和燈光為她系著圍裙的家具小女子模樣在地面上投射出朦朧的一層剪影。听著那鍋碗瓢盆的悅耳撞擊，聞著那清淡不油膩的食物香味兒。幾乎是l立刻的，心像是被眸中情感柔柔的漲滿，只覺得一片安寧與溫馨。也或許，那一刻的那種漲滿的感覺，就是傳說中的幸福。
他原來也曾有過這種感覺。他原來也曾距離幸福這樣近。
可現在……她走了。
恍然才發覺，有些人的存在像彩虹，像香水，像美味的鮑魚燕窩，只要一下就插中心窩，心心念念著去追逐。可有些人的存在，像陽光，像空氣，像最平凡的五谷雜糧，消弭于平凡無奇的事物中，總因為太習慣而忘記它有多重要，只有失去後才明白。
人可以沒有彩虹，沒有香水，沒有鮑魚燕窩，可人不能沒有陽光，不能沒有空氣，不能沒有五谷雜糧。
而秦 玥于他，好像是後者。
展瀚哲黑眸沉寂下來，怔然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忽然開始想念她。
想念她的笑，想念她溫柔的水盈眸子，想念她羞紅的臉頰，想念她得意時候聳鼻子的嬌俏模樣，想念屬于她的那種淡淡味道，甚至想念作為秦特助時的她語句平板匯報今天的案子進度的嚴肅樣子……
罷了，去他那驕傲的自尊心，等把這個惱人的案子結束掉，他就去接她回來，以後好好對她。
她一定會很高興他來接她的。
她馬上就會回來了。
展瀚哲嘴角揚起一層淺淡而胸有成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