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一早,完顏府朱紅色的大門徐徐展開……下人們急匆匆的出得府來,將兩個白慘慘的大燈籠,端端正正的掛在府門口的半空之中。
一陣寒風掠過,將燈籠吹得左搖右擺,下人們穿著青白色的喪服,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站在府門口,似在等著什麼。
這樣的陣仗使得周圍的百姓紛紛側目,完顏府里這是怎麼了……突然之間,這府里不知是誰倉促身亡了呢?
就在大家心中忐忑,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之際……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停在完顏府的門口兒,為首一人利落的跳下馬兒,同樣也是一身素服,眉心更是緊緊蹙著。
府門口兒,完顏海銳趕忙迎了上去,為首一人只是狠狠的瞪他一眼,默然無語之間,邁步走入完顏府的大門。
圍觀的百姓中立馬兒有人認出了來人乃是穆和碩大人的長子穆倫……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得意的說道︰「哼,我告訴你們,這完顏府里死了的人,那就是……」
幾個路過看熱鬧的婆婆媽媽「呼啦」一聲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說道︰「哎、哎、哎……你若是知道,就趕緊說說啊」
那大漢神神秘秘的低聲說道︰「死了的那個,不就是完顏府的二少夫人!」
「怎麼會?听說這二少夫人不止是懷了身孕,而且即將臨盆,這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死了呢?」一個嬤嬤眨了眨眼,說道。
另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圍了過來,說道︰「那可不一定,你看剛剛那個進去的人沒有,那可是穆和碩大人的長子,穆倫」
「我也听說了,據說這二少夫人自從嫁進完顏府的大門,身子一直不好,你們說……這會不會是因著難產……」一個嬤嬤沉聲說道。
「哎呦呦……該不會是一尸兩命吧?」另一個嬤嬤低聲說道。
周圍人也是一陣唏噓,大戶人家如何?官宦人家又如何……照樣會有這樣悲慘的事情發生,任誰也阻止不了。
最先說話的那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環顧了一下眾人,說道︰「我不是說了,死了的就是完顏府的穆荷兒二少夫人!她的牌位,棺材還是在我舅舅的棺材鋪定做的呢」
「真的啊……嘖嘖,年輕輕輕的就一命歸西,真是可惜了」一時之間眾說紛紜之下,只听得「砰」的一聲,完顏府的大門終于緊緊關了起來。
穆荷兒的棺槨並沒有按照規矩放在偏廳,而是堂堂正正的放在了完顏府的前廳之中,四周掛著不少的挽聯,青白色的綢布隨風起舞。
穆倫沉著步子,一步步的走到前廳之中,細細看著庭前立著的牌位……這就是他妹妹穆荷兒,花兒一般的年紀,嫁入完顏府里不過一年,換來的就只是這樣一個牌子。
穆倫冷冷的眸子掃過完顏海銳的面上,沉聲說道︰「完顏大人有心,妹夫同樣有心了」
口中說出的話兒雖然客氣,卻透著冷冷的寒意……完顏海銳面無表情的說道︰「大哥,這些都是穆荷兒應得的」
穆倫微微點頭,沉聲說道︰「說來說去,都是我妹妹穆荷兒的命不好……」
完顏海銳垂首不語,嘴角兒挑了挑說道︰「大哥,這里還有何需要,請到偏廳一敘」
「完顏府已經給了我妹妹這樣的風光體面,其他的……我這個當哥哥的,包括整個穆府也無話可說」穆倫看了一眼碩大的棺槨,說道。
完顏海銳微微點頭,說道︰「這些都是穆荷應得的,穆荷兒拼了性命,留下的畢竟是我完顏家的骨肉」
「妹夫知道就好,穆荷兒之前縱使做的有何不妥,她總是為你,為完顏府留下了這一點兒骨血,作為哥哥,我希望今後你能盡心盡力的對穆荷兒的孩兒」穆倫淡淡的開口說道。
穆荷兒妹妹的事兒,他作為哥哥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妹妹為何英年早逝他也心中肚明,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剖月復取子的事兒,他穆府才無法與完顏府計較。
如今,作為大哥,他只求完顏海銳不計前嫌,能善待穆荷兒拼著性命留下的這個孩兒,那他也算是對得起妹妹的在天之靈。
「大哥過慮了,穆荷兒的孩兒也就是我的孩兒,他永遠都是我完顏海銳的兒子,完顏府的小少爺,這一點,請大哥盡管放心」
穆倫緊緊盯著完顏海銳的雙眸,見他眸子中盡是誠懇與堅決,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就好」
完顏海銳沉聲說道︰「請大哥偏廳一敘……」
「完顏杺見過二哥,見過穆倫大人」完顏杺一身素服,發上別著一朵小小的白色絹花兒,盈盈福了一福,說道。
穆倫轉過眸子,眸光輕輕掃過完顏杺的身子,點了點頭,說道︰「完顏小姐請起」
完顏杺緩緩起身,面色蒼白的走到穆荷兒個棺槨之前,穩穩的跪在軟墊之上,輕輕的將頭磕在地上。
穆倫咱在一旁,淡淡的看著眼前的完顏杺,這個女子……就是傳言中萬歲爺與德妃娘娘為十四阿哥選定的嫡福晉?
眼中流露出的淡定從容,就非一般女子可比……這樣的日子,一般的小姐無不是哭哭啼啼,又或者是躲在自己的閨房中不出一言。
這個女子能在這個時候,從容的站出來,分毫不差的在穆荷兒棺槨前行禮磕頭,對穆府,對他這個大哥,無不說禮數周全。
「穆大人,穆荷兒嫂嫂去的很安詳!還望節哀順變……」完顏杺慢慢踱步到穆倫面前,低聲說道。
「我是否可以去看看穆荷兒的孩兒?」穆倫看了看完顏杺,輕聲說道。
「自然可以,大哥請隨我來」完顏海銳說道。
「那孩兒的名字……取了沒有?」穆倫問道。
「阿瑪和額娘的意思是,待穆荷兒頭七之後,再為他取名字」完顏海銳說道。
「如此也好……」穆倫說道。
「何時發喪?」穆倫接著問道。
「按照規矩來說,七日後發喪,倒是我自會親自打點一切,大哥盡管放心便是!」完顏海銳說道。
穆倫卻搖了搖頭,說道︰「我阿瑪的意思是……盡快發喪,最好是在明日,喪事所需事宜,一切從簡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