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看著奄奄一息的都蘭,心中悲痛欲絕,但他既不哭也不叫,呆呆地坐在金獅子床邊,默默地看著越來越虛弱的都蘭……
已經一天一夜了,復沒有合眼,始終坐在床邊,守候著都蘭,他絞盡腦汁在想,誰?誰還能救都蘭呢?想來想去一籌莫展……
玉荷時不時過來給都蘭擦洗一下灼熱的身體,也會勸導慕容復,「可汗,您休息一下吧,總是不休息不行啊!汗後知道也會心疼的……」
慕容復總是握著都蘭的手,睜大布滿血絲的眼楮,搖頭嘆息……
「唉,都蘭,昨夜的一切都歷歷在目,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長生天啊,你告訴我吧!這幸福太短暫了,都蘭,只要你能活過來我願意少活二十年,我可以不再踫你,都蘭,只要你能活下來,你提什麼要求,我都願意滿足你,你活過來吧!」
復把手覆在都蘭的手上,都蘭依然如故地昏迷不醒,復心急如焚……
復像一只困獸一樣,緊張地在錦繡宮中走來走去,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他在心里尋找道路……
回身望望中毒在床的都蘭,她馬上就要離自己而去!自己卻感覺那麼的無能為力,皇甫允杰,復想起一個都蘭十分信任的名字,盡管這些年都蘭沒有提到他,但復知道他是醫藥世家,說不定他有辦法……
慕容復的雙手顫抖著,如果再不救好,都蘭隨時都會去逝,復在都蘭的衣袖中尋找著,上次在點將台,他親眼目睹都蘭把那個哨子送到衣袖之內……
復在衣袖中模索著,在都蘭微濕的衣袖內,復模到了一個硬硬的哨子,心中陡然狂喜不止,他慢慢地拿出哨子,在錦繡宮里打開琉璃窗,望著大雪飄飄的天空,吹響呼哨兒,渴盼大雕飛來……
可是,等了又等,不見大雕的身影,那寬大的展翼是復救命的救星,是大雕特別忙碌?在很遠的遠方嗎?是允杰給了它新使命,它顧不上都蘭這一頭兒?還是冬季,大雕沒有體力飛來?
玉荷听到了呼哨兒聲,聞聲而來,詫異而不滿地問,「可汗,您是急糊涂了吧?這種時候還有這種雅興?」
「這是——」復低頭不語,皇甫允杰,這四個字他不想說出,他了解男人的心,皇甫允杰是愛都蘭的,復心里哀嘆著……
又到了請安時間,兆兒從宮外冒雪而來,「兆兒參見父汗,參見恪遵。」
復含淚點點頭,抱住兆兒,繼續吹響笛子,听到連續不斷的笛聲,兆兒不解地盯著復,「汗父,恪遵為什麼听不見笛聲啊?她睡了嗎?」。
「兆兒,你來了,母後不能陪你了,她在睡覺,你幫我叫醒她,好不好?」
「好,汗父,我想讓母後說話,她怎麼了」她不是愛听兆兒給她朗誦詩經嗎?現在兆兒會了……」
慕容兆是非常非常懂事兒的小王子,他天資聰穎,待人真誠,反應敏捷,讀書過目不忘……」
復在那里哭著,說道,「兆兒,你來吹這個笛子吧,你恪遵听到笛聲,就會慢慢醒來……」
兆兒接過笛子,吹了起來,笛聲在冬夜里的宮殿里回蕩著,復突然想,也許是宮內的聲音不夠響亮,我們出去就好了,他伸出雙手,喊道,「兆兒,我有主意了,跟父汗出去吹……」
慕容兆詫異地看著復,「為什麼出去吹?汗父,我們不管恪遵了?」
慕容復一愣,答道,「管,兒子,你恪遵不是有個大雕朋友嗎?兒子,我們去看看能不能把它叫過來。」
復站在二層上的廊檐之下,繼續鍥而不舍地吹著笛子……
「汗父,它是不是睡了?」
「哦,兆兒,我們听听有沒有聲音啊!」
復抬起頭,望了望惟余莽莽的雪原,不知紛揚的雪原上,笛聲到底能傳多遠?」努力了半個時辰,依然不見大雕的身影兒,復失望地抱著兆兒,回到錦繡宮……
御醫們能做的都做了,看來他們幾個也要給汗後陪葬了,幾個人又疲憊又沮喪,靜靜地等著可汗處罰,死只是時間問題了……
「為什麼笛子聲沒有用啊?」復自言自語著。
「別擔心,汗父,大雕听到笛聲就會來嗎?是誰讓它來的?是笛聲嗎?」。
復悲哀地點點頭,「兆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我見過你恪遵呼喚它,不知為什麼我們叫它,它卻不來了?」
婉華過來通報,「可汗,有一個牧民要求見您,說是您召喚他來的。」
「胡說,汗後身中劇毒,我哪有這麼多心思,替我擋了。」
「是,可汗,奴婢告退。」
復把兆兒放在地上,勸他道,「兆兒,恪遵太累了,今天要多睡會兒,你去睡吧!明天也許恪遵會給你講故事,兆兒乖——」
婉華听到這話,得意忘形地暗笑著離開復,向門外走去……
玉荷一聲大喊,「慢著,我去隨你看看,能進皇宮的一定不會是普通牧民,我看看他是誰?」
復無精打采地看看玉荷,「那你去吧,看看是什麼人,不認識的,問問他什麼事兒,打發一下……」
玉荷隨著婉華走出錦繡宮,復反反復復在笛子周圍檢查著,沒什麼不妥啊?為什麼都蘭吹——它來,我們父子吹,它卻不來呢?
玉荷隨婉華走出錦繡宮,推開宮門,一陣風雪裹挾著雪粒子,撲面而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外,玉荷驚呼出聲兒,「皇甫先生?您怎麼來了?」
玉荷驚詫地發現,皇甫允杰肩上扛著一只大雕,身上落滿雪花兒,足足有兩寸厚,頭上的氈帽兒也結滿霜痂,頭發被哈氣凝結的霜染成了白色,大雕的身上也落滿了雪花兒……
「皇甫先生,您這是從哪里來啊?」
「我從呼延府趕來,是汗後給我信息,她遇到什麼為難之事了?」
玉荷愣在那里,隨即哭出聲來,「嗚嗚嗚——皇甫公子,我們汗後恐怕沒有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