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紫芫停了一會,看著申莫言,口中慢慢的繼續說︰「不然,您說她要是知道您當年把我當成若水,非要我祖母把我交給您,說是司馬憶敏前輩棄您而去,您便要若水妹妹替憶敏前輩成為您的女人,她會如何想?萬幸的是當時您雖然是酒醉失了常態,偏偏祖母那個時候是極清醒的,所以她不得已下毒在我身上,否則,您要如何面對現在的若水?」
申莫言的面上閃過一絲並不明確的尷尬,那個時候,他確實是喝多了,明明知道那個女人已經親手將若水送進了玄王府,明知道冼紫芫不是若水,可是那天,他喝了太多的酒,那天是憶敏中毒後每年毒發最痛苦的時候,也是他最難過的時候,所以他喝了酒,看到了才六歲的冼紫芫。
其實,他根本不想娶任何別的女人,包括若水,若水有些地方太像她的父親,神情神態中總有些淺淺的清冷之意,雖然眉眼間也藏著憶敏的嬌憨可愛,甚至他在暗中陪伴若水成長的歲月里,還有意無意的引著她向著憶敏的感覺方向走,但,他心里很清楚,若水始終是姓柳的和憶敏的骨肉。
所以,縱然她長得再像憶敏,也有著她父親的痕跡,這讓他很是矛盾,也因此他選擇最保險的辦法,一直掩飾自己的容顏,甚至不被若水察覺的存在在若水的周圍,因為他實在不想若水看見自己看到若水時糾結的表情。
只是,那一天,才六歲的冼紫芫呆在院落里。
因為出生就被自己搶來做了人質,偏巧遇到那個他的天生克星之一,既算得上朋友也算得上敵人的司馬憶白帶了一個年輕人經過,後來他才知道那個跟在司馬憶白身邊的眉清目秀的年輕人竟然是他的兒子,是他年輕時一次荒唐的產物。不過,他沒有絲毫的歡喜也沒有絲毫的感覺,他覺得那個年輕人就算真的是自己的兒子,也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最可惡的是,他後來無意中知道,其實那個算是自己兒子的年輕人並不是司馬憶白的弟子,司馬憶白只是正好有時間帶其外出,順道教了些武藝給這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其實是在柳炎君暗中教中長大,有一半的武藝是來自柳炎君,所以也會用毒。
害得他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以詐死的情形瞞過了司馬憶白和那個他所謂的兒子,其實,他知道,司馬憶白根本不想知道他在這個江湖之上是生是死,憶敏的離開已經讓他生不如死,司馬憶白已經不想再去理論公平不公平,已經暗中放過他。
但就是他們的出現,讓他不得不放棄了用冼紫芫做人質的打算,尤其是面對司馬憶白的時候,申莫言一向覺得自己就是窩囊廢一個,他根本拿司馬憶白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他不得不狼狽的離開。
司馬憶白救下了差點丟掉性命的冼紫芫,並且替她解了毒。不過,因為冼紫芫當時太過幼小,加之出生在冼紫璦之後,體質天生較弱,所以六歲時的冼紫芫比起同齡的冼紫璦還是嬌弱蒼白。
可是,奇怪的是,這丫頭似乎天生安于命運的安排,太像是司馬家的人,她的眉眼永遠是平靜的,哪怕因為身體孱弱被家人嫌棄,她也沒有任何的抱怨和憤怒,總是一個人呆在沒有人的地方玩耍,偶爾還會自言自語的面帶著微笑之意,哪怕那個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的祖母一會把她當成若水逼她背那些稀奇古怪的名稱,一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孫女不去理會,她也從未表現出不耐煩。總是好聲好氣的陪著祖母,听著父母的責罰,由著姐姐有意捉弄她。
有時候,申莫言覺得這丫頭真是邪門的很,仿佛洞察了一切,所以懶得計較懶得理會,所以淡然接受,仿佛一個大人包容著一群小孩子的無理取鬧。有時候,申莫言覺得她到是蠻像司馬憶白,是不是那次司馬憶白救下她的時候幫她解毒也順道讓她有了司馬憶白的感覺?
這個想法真是荒唐,申莫言下意識搖了一下頭,思緒重新回到當初。
陽光下,雖然瘦弱的冼紫芫一頭青絲卻有著誘人的光澤,皮膚雖然蒼白卻透著玉般的光澤,眉眼精致,美的不張揚卻惹人愛憐,仿佛,申莫言一直覺得他當時一定不僅僅是喝多了,因為他確實錯覺那時六歲的冼紫芫是司馬憶敏幼時的痕跡,仿佛,司馬憶敏突然回到了幼時,就那樣美好的站在他面前。
那個時候,他站在那里,突然想哭,仿佛丟失了許久的寶貝終于讓他給找到了,他對那個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和他對抗了一輩子的女人說︰「我要帶她走,她要代替憶敏成為我的女人,現在她還小,我要養大她,讓她成為我的女人,我要她長大後生下我的骨肉!」
那個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的女人總是擅長和他對著干,她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他,竟然一口咬在冼紫芫的脖頸上,她說︰「你休想,若水是憶敏前輩的孩子,怎麼可以讓你欺負,我寧願讓她死也不願意讓你給糟蹋了!我的血是有毒的,沒有人可以救,她不可以嫁人,不可以生兒育女,不然,她嫁了人,在生下孩子後會忘記所有之前的事,然後她會成為另外一個女人,一個完全沒有之前記憶的女人,任何一個愛上她的男人,任何一個娶了她的男人,都會在他愛上她之後,一輩子陷在失去她的痛苦中,而她,會重新愛上另外一個人,嫁給另外一個人,周而復始!」
是他們二人的錯覺,當時他把她當成了憶敏的再生,她的祖母把她當成了若水,當年,她的祖母為了保住柳炎君和司馬憶敏的下落而服下失憶的藥,那種毒藥陪了她祖母一輩子,已經和她祖母的血混在一起分不開,六歲的冼紫芫從那個時候,血液中融入了她祖母身體內的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