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中原早已鬧翻了天。幽州大地,卻依舊一片銀裝素裹,山舞銀蛇之像。
一騎如飛般奔馳在幽州的大道上,急促的呼嘯中踏碎了滿地的銀屑。眼見的飛騎越奔越遠,離大道不遠的山坡上突然翻起幾個人影,迅速向另一邊的樹林中跑去。
樹林中,許康,關羽,臧霸等人圍坐在一起,正听著手下斥候的匯報。
「有一騎飛速向東方駛去,看衣著裝束是官軍的斥候無疑。」
關羽道︰「往東?難道還是去固安的?我們截住的上一騎不就是去固安的。」
「也許不是去固安的,而是去其他縣城的。」
「難道是我們的目標暴露了?」
「這不太可能,我看只是劉焉得知大賢良師在中原造反後,派騎兵四處傳遞消息而已。」
「傳遞消息也不用這麼著急吧,現在雪可還未化呢。」
趙霸虎雙手互擊,嘆道︰「早知道,就應該派出騎兵,把他攔下來。
眾人猜想紛紛,卻莫衷一是。最後目光又投向了許康。
看到眾人的目光,許康嚇了一跳,心想我哪里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這可是歷史上沒有記錄的。不過這時候他也知道絕對不能表現的有一點猶豫,便故作沉思,過了一會兒,道︰「雖然無法確定具體的情報,但我們現在是孤軍深入,不得不做最壞的考慮。」
「大人的意思是我們這支部隊已經被發現了?」臧霸皺眉道。
許康搖搖頭,道︰「不會。咱們本來就和固安城內的大部隊聯系不多,縱使固安城內有細作也不可能打探到我們的行動。我看是我們在固安城內的事已經被人告訴了劉焉,所以他開始派人布置防御了。」
「是什麼人傳的消息?」
「這就不知道,不過現在我們要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
關羽擔憂道︰「既然消息泄漏,涿城內必然已經有了防備,我們的奇襲豈不是要落空了。」
許康想了一下,道︰「不會。即使他們已經得到了固安城的情報,那得到的軍事計劃也是我們故意散布的假情報。這樣的話,此時的涿城很可能是一副外緊內松的形勢。正好利于我們偷襲。」
「沒錯。而且我們都已經到了這里了,沒理由什麼都不做就這麼退回去吧。」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眾人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要了那麼多的裝備和物質,若是什麼功勞都沒有,就這麼灰溜溜的跑回去還不被人笑死。到不如在這里戰死沙場來的痛快。
許康也知道現在沒有猶豫的時間,道︰「好,既然如此,大家好好休息,等天黑了我們就趕路,一定要在明天天明之前敢到涿城。」
眾人轟然應諾,然後各自拿出自己的睡袋,就地休息。
放眼望去,幾名將領的四周早已有數千個蟬蛹一般的睡袋橫七豎八的倒臥在雪地上。這些人就是許康這次帶出來的所有部眾。
天尚未亮,許康已經帶著部隊趕到了涿縣境內,不過他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在涿城20里外駐扎,並決定休整一天。同時派出探子去涿城查看。
另許康興奮的是,經過探子回報,這里果然如他所料,外緊內松,雖然增加了城門的士兵,但並沒有限制人員的自由出入。
于是許康立刻派出專人入城想與城內潛伏的太平道眾取得聯系。但遺憾的是,城中的幾個太平道秘密據點都已被劉焉連根拔起,現在的許康只能靠自己奪下城門了。
初春的天空干淨異常。天蒙蒙亮時,冬日的涿城依舊處于熟睡當中。不過有些人卻不得不爬出自己溫暖的被窩,開始一天辛苦的勞作。
胡老就是其中之一。
胡老其實並不太老,今年還不滿四十,只是他脾氣刻板,形容枯槁,宛如老頭,才被人這麼叫的。而且眾人看他對這個稱呼似乎並不反感,時間一長,就這麼叫開了。
胡老原在邊軍中服役,因性情偏激,好得罪人,被「發配」到涿城做了一個小小的守門官。
本來這東城門只有幾十個士兵,負責的也只是開門,關門,偶爾踫到幾個冤大頭,還可以打打秋風,到也自在。不過前天听說太平道在冀州造了反,弄的幽州這邊也有些緊張起來。
昨天,太守府的從事鄒靖大人更親自來城門巡視,並勉勵他們幾句。還帶來了將近00名新兵。
胡老也因此不得不將城門官的權利暫時交了出來。雖然這讓他有些不滿,但他畢竟是一個當了一輩子老兵的人,懂得該如何盡職盡責。
城門口,胡老所到之處,每一個原城門口的士兵都對他含笑敬禮。他雖然性子古板,但對手下的兵卻極好,因此每個人都服他。
胡老並沒有急著開城門,而是先來到城牆上,向城外查看一番。這並不是他特別小心,而是以前在邊軍中服役養成的習慣,每次開城門的時候都會事先在城門樓上向外查看一翻。
看到胡老上來,其中一個士兵立刻上前報告道︰「胡老,您來了。」
胡老點點頭,道︰「趙隊頭呢?」趙隊頭就是新來的那一百人眾的隊頭,也是目前東門的守門官。
「還沒到。」
胡老鄒眉,不過也沒多言,而是看向城外,道「今天城門外來的人似乎不少。」。
「是,一共來了三批人,有五個挑柴的;3個想到城里從軍的,還有一隊從方城來的車隊。」
胡老仔細觀察了一陣兒,道︰「有什麼可疑嗎?」
「沒有發現什麼可疑。」
胡老點點頭,又仔細觀察了一遍。那幾個砍柴的衣著破爛,而且臉上也髒兮兮的,看不出本來模樣。那一隊所謂的車隊,只有馬車一輛,周圍卻有十幾個護衛;而最後那十三人,各執棍棒。看上去很是凶悍。三堆人分作三個地方,相互之間似乎頗有戒備。
「喂,賣柴的,你們來的也太早了吧?」胡老叫道。
其中一個挑柴的道︰「沒辦法啊,官爺。現在天越來越暖,柴火不好賣啊,只好提前來踫踫運氣。」
胡老又對那十三個執棍棒的吆喝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其中一人道︰「稟大人,我們是0里外霍家集的後生,听說城里大人們招兵,我們村里的這些兄弟是來從軍的。」
「你們的消息到挺靈通的,前天剛頒布的消息,你們今天這麼早就來了。」
「我們不是怕來晚了報不上名嗎?我們家里的可都指望著我們當兵殺賊立功,好養家糊口呢。」
「那你們呢?」胡老最後才問那個馬車隊。
「我們少爺是來游玩的,錯過了宿頭。」這時從馬車上跳下一個俏麗的丫鬟,叉著腰氣呼呼的道︰「你這老頭,羅哩羅嗦的,到底開不開城門啊。」
「可兒,不許胡鬧。」伴隨這這個輕斥的聲音想起,車簾再次被掀開,一個少年露出頭來。
胡老見這個少年眉清目秀,年紀不大。心道,什麼游玩?恐怕不過是來涿城避難的吧,不過心中疑慮卻盡去。喝道︰「開城門。」自己也下了城牆。
城門下的少年自然是許康裝扮的,那少女乃是薛可兒,至于這個馬車,也算巧了,乃是昨天他們路上劫持的。
許康這一路上,大軍行近,雖然是晝伏夜出,但仍避免不了遇到乘著雪化,急著趕路之人。許康自然不能放這些人輕易離開,又不忍輕開殺戮,只好讓他們跟著走。
听到胡老叫一聲「開門」,許康當真是如听天籟。
首先進城的是那十幾個手執棍棒之人,然後是那四個挑柴的,最後許康的馬車才開始往里進。
許康的馬車剛進城門,胡老也走到了門口。突然上面傳來驚叫聲,「敵襲,有大隊騎兵來了。」
胡老大驚,叫道︰「快進城。關城門。」說完,轉身就想走。
此時的許康,見此機會,突然暴起,跳下馬車,一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胡老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個本來稚女敕,卻突然變的猙獰的面頰,眼中的光芒慢慢熄滅,「當啷」一聲,一把匕首從他本已舉起的袖子中掉落在地上。
許康卻未發覺,刺死胡老後,大叫道︰「殺。」十幾個人紛紛從馬車中抽出兵器,殺向甬道。
觸不及防的城門軍頓時被殺的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就在城門軍即將潰散時,突然從外面又涌來一大群人。原來是那趙隊頭剛剛帶著自己的部下來巡城,不想正好踫到許康攻打城門。
「快,奪回城門。」趙隊頭大喊道。
許康頓時感到壓力大增,大叫道︰「結陣固守,死守城門。」剩下的人立刻以馬車為單位,結陣互守。
但官軍畢竟人多,許康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官軍漸漸佔了上風。
就在這時,先前進城的那十幾個欲從軍的青年以及挑柴的農夫突然加入戰團,殺向官軍。他們是許康留的後手,為的就是當許康堅持不住時,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城門樓里本就狹窄,被如此前後夾擊後,官軍頓時退散。這些人和許康很容易匯合在了一起。但官軍人多,退散不遠,又漸漸圍攏了來。
時間一點點的耗去。城外的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趙隊頭眼看城門難以收回,便叫道︰「塞門車,快用塞門車。」立刻有十幾個人推著數輛高六尺寬有四尺的獨面車子堵在了城門的甬道內。
許康見那塞門車雖不能完全塞滿整個甬道,但騎兵肯定會被其所阻,便叫道︰「散開。」說完,將劍狠狠刺入旁邊的馬上,馬吃疼,帶著馬車瘋了一般想前沖去,一頭撞毀了數輛塞門車,撞翻了十幾人後,揚長而去。
看到塞門車被破,同時城門外已經傳來明顯的馬蹄奔跑聲。眾官軍知道大勢已去,再也無心戀戰,也不管上司的阻撓,竟發一聲喊,全都跑了。
趙霸虎的騎兵從許康身邊呼嘯而去,去追殺那些妄圖逃跑的士兵。而許康則是等2000多步兵全都趕來後,才登上城樓。
望著眼前仿佛是被喊殺聲打擾,尚慵懶的伸著懶腰一般的涿城,許康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