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靖欲言又止。劉焉道︰「我與先生相交已久,有何話不妨直說。」
「謝大人信任。」鄒靖先躬身一禮,然後道︰「大人難道已經不想再拿下涿城,這一戰只是為了堵住下面人的悠悠之口嗎?」
劉焉道︰「那先生以為我們要拿下涿城勝算有幾分?」
鄒靖閉口不言。
「先生不言,其實也明白。今天上午一鼓作氣未能拿下涿城,下午之戰已經再戰而衰了。若還不能成功,我們已經沒有機會再打一場氣竭的戰斗的。所以,今天下午的將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可是就算是下午之戰,我也沒什麼信心能打贏。」
鄒靖嘆口氣道︰「屬下明白了,大人是打算放棄涿城,又怕眾將軍以為大人未戰先怯。固必須再打一戰。」
劉焉點點頭,道︰「沒錯。我們在涿郡的戰斗其實已經結束了,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傷人命,可是我們又不得不打這一仗,不僅是為下面眾將,還是為了上面能給朝廷一個交代。」
「朝廷會再給我們機會嗎?放棄了涿城,我們以後該怎麼辦?還能東山再起嗎?」
「若是天下只有我涿郡一處叛亂,朝廷自然不會寬宥于我。但如今太平道勢如燎原,朝廷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懲罰于我,必然還要用我帶罪立功。」
「大人相信太平道的口信?」
「雖不能全信,但亦不能不信。而且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可走。賊兵的實力遠在我們估計之上,即使現在我們能攻下涿城,我也沒有信心能守住它。如今太平道正是勢銳之時,我們只有避其鋒芒,待其惰歸,然後擊之可勝。」
鄒靖道︰「那今日下午之戰請大人交由屬下來負責。」
劉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吧。」
「多謝大人。」鄒靖抱拳為禮,退出大廳。他覺得劉焉已經被連日的失敗弄的失去了與太平道再戰的信心,但鄒靖卻不甘心,他要再試一次,拼勁全力的再試一次。
西門城門樓上,此處已經變成了許康的臨時指揮所。
此時的他正用難得的空閑時間休整他那酸麻的全身。經過上午不停地廝殺,早已經精疲力盡,後來的他幾乎是咬著牙完成了戰後的安排工作,全身的骨骼彷如腐朽了一般,每一次扭動都發出「咯咯」的聲響。
一個親兵走了進來,道︰「大人,何四回來了。」
許康點點頭,道︰「讓他進來吧。」不一會兒,何四跟在親兵後面走了進來,一同進來的竟然還有關羽。
何四跪下道︰「大人,大人啊,小的已經按你的吩咐把信送到官軍那里去了,請您饒了小的全家吧。」
「那劉焉有何話說?」
何四一愣道︰「沒什麼話啊。」
許康眯著眼道︰「竟然什麼話都沒說嗎?那你讓我怎麼相信你真的把信送到了?你不會是隨便找了個地方把信一扔,就跑回來哄騙于我吧?」
何四嚇的冷汗之冒,叩頭不止道︰「小的冤枉,小的真的把信送到了。那官老爺不說話,小的也沒辦法。」
許康沉默了一會兒,道︰「來人,先把他壓下去,好生看管,我會想辦法知道你說的是否屬實的。」
何四殺豬般的大叫︰「小的真的送到了啊,大人饒命。」
許康大喝道︰「閉嘴,我還沒說要殺你呢。若再多言,當場格殺。你先下去,我若查證屬實,自然會放你全家性命。」
何四立刻不敢說什麼了,乖乖的跟在親兵後面走了。
「大哥,坐。」
關羽坐下後,道︰「你找何四是和劉焉談判?」
許康點頭道︰「沒錯。」
「為何?難道你要投降劉焉。」
「自然不是,現在的劉焉還沒有資格接受我們的投誠。我只是讓何四告訴劉焉如今的天下大勢,另外還想和他談一筆交易而已。」
關羽松口氣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決定要接收招安了呢。」
「接收招安不是我們計劃的一部分嗎?大哥好象不希望似的。」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是啊。現在才剛剛開始。我們還沒有資格接收朝廷的招安呢。我現在只是因為兵力短缺所以想讓劉焉退兵罷了。」
「劉焉會退兵?」關羽驚訝道。
「會的。劉焉可比我們想象的要聰明。」
「那你還讓我這麼抓緊的布置防御。」
許康理所當然的道︰「那是自然,退兵只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我們還是要防範于未然。」
關羽滿頭黑線的道︰「弄了半天你根本就什麼都沒法確定啊。」
經過中午短暫的休整,下午未時,劉焉的大軍再次出現在涿城西門外。
與此同時,另外三支疑兵也分別出現在東,南,北三個城門。這些疑兵是鄒靖派出的,人數都在00人左右,是為了讓太平道無法從其他城門抽調援軍援助西門而設的。
大軍開始進攻,首先是000人的沖鋒隊伍。如今西門外的護城河大部已經填平,對官軍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唯一的障礙就是這三丈高的城牆了。
令許康沒想到的是,官軍的進攻竟然比上午還要猛烈。難道是因為自己派出信使和談,劉焉就以為西門兵力不足嗎?自己不會真的做了一件大蠢事吧?不過現在也不是後悔的時候了。
又000官兵沖了上去。鄒靖走到了大營陣列的前面,一身魚鱗甲的他明顯已經不想再在後面做一個指揮者了。
許康領著親兵再次出現在城頭,幸好的是經過上午的一場廝殺,很多流民都已經習慣了戰斗,自發的組織起來到城牆上保衛城牆。因此雖然官軍的進攻猛烈,但太平道依舊頑強的守住了城牆。
南門城牆上,臧霸看著外面借著樹林的掩護搖旗吶喊的官軍,眼中一片嘲笑。這也算是經過訓練的軍隊嗎?連做個疑兵都做的這麼明顯。臧霸可不是一個會固守命令的人,轉身道︰「傳我命令,吳敦留守城門,孫觀率00騎兵隨我出城殺散這伙官軍。」
孫觀立刻興奮道︰「早該如此了。」說完,轉身下城去召集部隊。
吳敦道︰「可是我們並沒有出擊的命令。」
臧霸道︰「不需要。打仗可不是只會听命令就行的。」
吳敦臉一紅,道︰「是。」
這些充當疑兵的官軍根本沒想到賊兵竟然還有膽量出城,頓時被殺的人仰馬翻,最後只有不到一半的士兵借著樹林的掩護逃之夭夭。
臧霸也不追擊,而是命孫觀領兵去東門和北門,因為他相信其他兩處城牆應該和他遭遇一樣。那麼打敗了這些疑兵,他們就可以全力防守西門了。
鄒靖看著城牆上膠著的戰局,喚來了劉備,道︰「玄德,雖然我們二人有些誤會,但如今成敗卻全寄予你我二人身上。」
劉備道︰「屬下明白,定以死相拼。」
鄒靖點點頭,聰明人有時候是不需要把話說的太明白的。如今若能拿下涿城,對劉焉固然重要。同時也可以成就劉備的威名,而劉備想要的本來就是名聲。
劉備的000兵丁加上鄒靖親自統領的00士兵再次集合,然後呼嘯著沖上了戰場。
戰場膠著的形勢立刻因為鄒靖和劉備的加入而發生巨大的逆轉。
張飛,劉備,鄒靖猶如三把尖刀深深的刺入了涿城已經千瘡百孔的傷口,城牆上立刻多處地方失守。
尤其是救火隊長關羽被張飛纏住後,城牆上的危機越發的明顯。
許康也開始感到身旁壓力的逐漸擴大,官軍人數的增多似乎已經不可避免。
這時城牆上出現一位面白長須的將領。使一桿真鋼長槍,長槍翻飛處,所有民兵都慘叫者倒在地上。而官軍則以他為首領,開始逐步蠶食城牆上的防御陣線。
許康看的雙眼泛紅,大叫一聲,輪刀向那將領砍去。那將領從容揮槍以敵。「璫」的一聲,兩人都是一震。那將領滿面驚訝,似乎沒想到這麼一個少年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又見許康身上的板甲甚是奇怪,道︰「吾乃太守府從事鄒靖,你是何人?」
竟然是鄒靖,話說鄒靖不是文官嗎?為何武藝竟然也這麼高強?許康一時想的有些愣神。
鄒靖卻已欺身上來,兩個槍花一上一下刺出。許康只是勉強躲過脖子上的危機,胸口便感到一股大力襲來,明顯的疼痛讓他覺得板甲似乎已經破裂,身體不由自主的後退。身後的親兵見此大驚,數人立刻拼死向鄒靖攻去。而許康則趁機在其他親兵的掩護下退入人群之中。
許康雖然暫時逃的性命,但城牆上的情形卻越來越危機。官軍由于連續進擊的成功而更加的士氣高昂,守軍尤其是那些民兵已經處在了隨時會潰散的邊緣。
許康嘆口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來挽救即將到來的敗亡命運。許康也知道只要他一下令撤退,這些民兵立刻就會變成無法遏止的潰兵。但現在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就在許康準備發出撤退的信號時,城外突然傳來劉焉鳴金收兵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難道因為自己過度的緊張而導致幻听了嗎?許康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鄒靖听到這個聲音也是大驚失色,雖然心中極度不甘,但也不敢不尊劉焉的號令,只好退兵。劉備,張飛獨木難支,也各自退兵。
回到劉焉身邊後鄒靖才明白,大營旁邊除了趙霸虎的00騎兵外,又突然出現了賊兵大隊的騎兵,而且從其騰起的煙塵來看竟然有千騎之眾,其中有200多騎已經隱約看出了身影。
若真是大隊騎兵,可不是只有3000步兵的劉焉可以抵擋的,他不敢冒險,只好退兵以全軍。鄒靖和劉備看到此,雖然不明白賊軍哪里來的如此多的騎兵,但也不敢怠慢,立刻組織大軍防御,準備迎接賊兵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