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整潔的餐廳里此刻一片狼藉,打翻的盤子和盛湯的器皿摔碎在地上,甚至還有幾滴明顯的尚未干涸的血跡。看到眼前這一切,陸非嫌的心髒驟然收緊,就好像是有人在狠狠的攥著一般。
「怎麼回事?」
「回少爺,夏小姐中午吃飯的時候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在走神。陳媽剛剛盛了湯還很燙,還專門提醒了夏小姐,可是夏小姐卻像是沒听到似的端了碗就要喝。誰知道夏小姐不小心燙了手,碗也打翻在地上。夏小姐一著急就起身想要去廚房沖水,站起來的時候又扯到了桌布,然後餐桌上的飯菜就摔在地上了。夏小姐一著急就蹲子去撿,然後就……就被打碎的瓷器割傷了。」
一個看到事發全過程的女佣渾身顫抖的說著,說完這麼長的一段描述之後就嚇的跌倒在地上。整個人在陸非嫌凌厲而森冷的視線里瑟瑟發抖,一張臉更是蒼白的毫無血色。
「該死的,夏絲言現在人在哪里?」
「夏小姐在樓上,陳媽找了醫生在替夏小姐處理傷口。」
女佣的話剛剛說完,陸非嫌就像是一陣風似的沖上了二樓。風風火火的趕到客房的時候,夏絲言手指上的傷口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雖然消了毒,可是依舊不斷有鮮血涌出來,傷口看起來很深的樣子。
「夏絲言,你是不是想死?」
陸非嫌整個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就听到從自己嘴巴里噴出的帶著濃濃火藥味的咆哮聲。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陸非嫌的怒吼聲,夏絲言的身子不自覺的嚇的蕭瑟了一下。一雙杏眼惴惴不安的四處瞄著,不敢去看陸非嫌一眼。她這幅躲躲閃閃的樣子讓陸非嫌更為惱火,霎時便咬牙切齒的走了過去。
「她的手怎麼樣?」
「少爺,夏小姐有兩根手指被割傷,其中有一根割的比較深。」
醫生說到這里,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怪異起來。看起來像是說了一半又像是說完了的樣子,讓陸非嫌的俊臉沒由來的更加陰沉。
「割的比較深是有多深,你到底說不說的清楚?」
「少爺,當時夏小姐肯定是太大意了,所以那根手指差一點就割到了牽連肌腱的筋。不過少爺您放心好了,我已經全部處理好了。這些天只要注意不要踫水不要用力,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醫生惶恐不安的說完之後還緊張兮兮的抬起衣袖擦了擦上額頭上的汗水,一張臉上更是充滿了驚駭和恐懼。誰都知道陸非嫌是出了名的暴君,一個不爽就會讓人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永遠不要接到陸家的電話。
「滾。」
陸非嫌目光森冷的瞄了一眼醫生,冷冰冰的吐出一個字之後就把視線轉移到夏絲言的身上。一旁的醫生听到陸非嫌的話,趕緊收拾了東西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陳媽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況,立刻識趣的跟著醫生下樓,臨走之前還不忘替兩人關好門。
當房間里只剩下陸非嫌和夏絲言的時候,忽然間空氣就變得稀薄起來。夏絲言下意識的想要逃,可是身體卻不听使喚的僵硬在原地。原本就不算紅潤的小臉頓時之間變得更加蒼白,貝齒緊緊地的咬著紅唇。
陸非嫌一直保持著雙手環胸的姿勢,一雙凌厲幽深如鷹肇的眼眸更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夏絲言。雖然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是平淡無波甚至還有些輕松愉悅的,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萬年冰川包裹下的一方寒潭。硬生生的,讓屋子里的溫度降下去了許多。
其實夏絲言一直在尋思著說些什麼,可是陸非嫌不開口,她也不知道找什麼話題。只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腦門後面更是不斷的冒著冷汗。這種被陸非嫌緊盯不放的感覺,就像是凌遲一般。一點一點的消耗著夏絲言的心力,讓她越來越覺得惶恐不安。
「那個,陸總你回來了。」
掙扎了許久,夏絲言終于還是繳械投降的哪一個。可是她開口說出的,卻是一句極其沒有營養的廢話。
沉默,陸非嫌除了雙眼緊盯著夏絲言之外還是沉默。即使他不開口,夏絲言也能感受到陸非嫌身上不由自主散發出的壓倒性的懾人氣場。那是天生的王者才會有的孤傲和清冷,是站在全世界頂端的人渾然天成的一種霸氣和資本。
「這麼早,公司不是還沒有下班嗎?」。
陸非嫌不開口,夏絲言的心里更像是千萬只螞蟻在啃。許久之後還是硬著頭皮再一次開口,說出的話卻依舊只是敷衍了事的廢話。
「怎麼,你是不是以為讓自己受傷了就可以見到我?」
沉默了良久,直到用自己犀利的眼神把夏絲言上上下下從頭到尾凌虐了一遍,陸非嫌才不溫不火的開口。他的聲線清冷而漠然,帶點冬日里陽光的味道。表面上看起來是光芒四射的,可實際上卻一點點溫度都沒有。
「我……我沒有那麼以為,只是不小心所以才受傷的。」
「夏絲言,你難道不覺得你很幼稚嗎?石膏都還沒拆,現在又割傷的手指頭。你是不是以為現在你兩只手都不能動了,就可以肆意的指揮別墅的佣人?」
陸非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三番兩次的開口,說出的話卻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他只不過是氣瘋了,他氣夏絲言竟然那麼不小心,三番兩次的讓自己受傷。正因為太生氣了,太在乎了,所以才會口不擇言,後知後覺的傷害了在乎的夏絲言。
依照陸非嫌對她的了解,自己這樣給她難堪,她一定會不甘示弱的回擊的。可是這一次陸非嫌卻失算了,夏絲言自始至終都只是淡然的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她所有的情緒。看起來,絲毫反駁的打算也沒有。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這麼不小心了。」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听到夏絲言的對不起,陸非嫌差一點沒上前一把掐死她。昨天就是因為她的那些把他推的遠遠的對不起才讓他氣惱的去喝酒,到最後把自己弄得醉的不成人樣。誰知道今天她竟然還跟自己說什麼對不起,該死的她的道歉就那麼不值錢嗎?更何況,該道歉該說對不起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夏絲言,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陸非嫌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沒有咆哮也沒有怒吼,平靜的讓夏絲言的心底生出一圈圈的漣漪。他越是表現的淡然安靜,就越是危險狠戾。跟陸非嫌相處了這麼久,對于他的脾氣,她還是了若指掌的。
「我沒事,我怎麼可能會有事。在別墅里每天錦衣玉食還有佣人伺候,哪里可能會有事。」
夏絲言努力的壓下心里的緊張,硬生生的扯出一抹干笑。蒼白素淨的小臉更是極力昂起來,小心翼翼的盯著陸非嫌。亮晶晶的大眼楮里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著,朦朧的看不真切。
「夏絲言,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不然哪天被我知道了,你會死的很慘。」
陸非嫌的聲音依舊淡漠清冷,悠遠的像是霧蒙蒙的遠山。薄唇習慣性的抿著,給人一種嚴肅沉穩的感覺。一雙璀璨的瞳仁更是深邃異常,就好像一眼就可以把人給看穿一般。
這樣的陸非嫌仿若俯視天下的神仙,出凡月兌塵的清冷襯托的他更加的高貴遙遠。傲人的氣勢更是磅礡如山,處處彰顯著狂妄和高傲。這樣的陸非嫌,讓夏絲言既迷醉又驚恐。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什麼瞞著你。」
夏絲言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正常。掩藏在濃密睫毛下的雙眼更是不時的偷瞄著陸非嫌,企圖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麼。可是陸非嫌卻始終擺出淡然的模樣,眼眸里的深沉並沒有因為夏絲言的發誓而有所舒緩。
「夏絲言你給我記住,你的身體是我的。所以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擅作主張讓它有一點點的損傷。你現在已經弄傷了我的兩只胳膊,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找你討回來的。」
陸非嫌的話里句句帶著威脅和自大,語氣更是霸道狂妄的讓夏絲言一陣無語。明明是她自己的身子,可是現在卻變成陸非嫌的。明明都已經受傷了,難道還要等她好了之後再任憑陸非嫌自己弄傷,賠罪不成?
雖然夏絲言心底怒火朝天,不過她還是敢怒不敢言。乖巧的點點頭表示同意之後就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一顆小腦袋更是垂的不能再低。
那邊站著的陸非嫌,罵也罵了,威脅也威脅了,這下看到夏絲言委屈的像是小媳婦,頓時心里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夾雜著甜蜜的感覺。酸中帶甜,甜里還略帶一些的苦,細細品味,竟然跟談戀愛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
「把手給我。」
雖然陸非嫌還想狠狠的修理一下夏絲言,誰讓她這麼不小心的弄傷了自己,可是歸根究底看到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不忍心。只好把怒火吞到肚子里給五髒六腑消化,然後自己黑著一張臉走到床邊。開口說出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別扭極了,當下臉色更加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