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叔叔,仔仔沒有讓小姨抱。」
「嗯,仔仔是小小男子漢。來,多吃一點長的高。」
听到夏晨洋洋得意的話,蘇子安好脾氣的笑著,伸手夾了許多菜放在夏晨面前的小盤子里。一張俊逸的臉上布滿了溫柔,溫柔的讓夏絲言有些不知所措。
「絲言,你也多吃點。」
蘇子安也夾了些菜放進夏絲言面前的盤子里,甚至還細心的替她挑去了里面細碎的蔥葉。看著蘇子安專注的動作,夏絲言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她自小就不愛吃蔥,那只是一個細微的習慣,沒想到蘇子安竟然記的如此清晰。
「子安你……」
「絲言你跟陸非嫌……」
飯桌上,夏絲言和蘇子安同時開口,察覺到對方的舉動之後又同時閉嘴。夏絲言原本只是想問蘇子安怎麼知道自己討厭吃蔥,卻在听到蘇子安問及自己和陸非嫌的關系時,略微有些呆愣。
「我跟陸非嫌……沒什麼的。」
夏絲言淡淡的笑著開口,低頭借用扒飯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看著眼前躲閃著的夏絲言,蘇子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最終還是安靜的低頭吃飯。
從蘇子安意外提及陸非嫌開始,夏絲言就總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好像有很多話想要說,很多問題想要問,可是卻隱忍著不開口。這樣的蘇子安,讓夏絲言覺得很奇怪。
吃了飯,蘇子安和夏絲言一起留在影音室陪著夏晨看《喜洋洋與灰太狼》。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夏晨的笑聲之外,就是電視里嘰嘰喳喳的對話。夏絲言安靜的抱著夏晨,陪著他一起看動畫片。一旁的蘇子安卻一直時不時的盯著夏絲言,放在一旁的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再一次握緊。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直到夏絲言提出離開,蘇子安心底的疑惑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我先走了,仔仔還要繼續麻煩你。」
夏絲言看著蘇子安笑的一片安寧,清亮的眼始終捕捉著蘇子安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整整一個下午,蘇子安看著夏絲言的眼神里總是有些疑惑有些矛盾還有一些掙扎,而且總是欲言又止。夏絲言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來蘇子安是有什麼話要說。可是他不開口,她也不想問。淡淡的垂下頭,夏絲言擺擺手乘車離開了。
一直到出租車的尾燈消失在視線里,蘇子安才落寞的回身。其實他不過是想問夏絲言,報紙上那些說的她跟陸非嫌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可是每一次看到夏絲言純淨如水的眸子,到了嘴邊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
夏絲言,我該……拿你怎麼辦。
哀傷的看著眼前越來越閃亮的霓虹,蘇子安身影落寞的轉身進了小區。
懶洋洋的看著車窗外慢慢滑過眼前的夜景,夏絲言的心思還停留在白天蘇子安看自己時的怪異眼神上。溫暖的出租車里,司機正在收听著電台里播出的新聞。
「陸氏集團總裁前幾日因為情人夏絲言曝光,陸氏集團于陳氏集團原本十全十美的聯姻忽然出現破裂。此前陸氏集團總裁私事一直保持低調,前幾天卻忽然因為情人跟身份背景門當戶對的陳凌然小姐鬧翻。陳氏集團總裁揚言,不會委屈其掌上明珠嫁給私生活不檢點的男人……「
廣播里還在不停的講解陸非嫌跟陳凌然之間因為介入第三者而無疾而終的訂婚宴,夏絲言的腦子里卻滿是情人第三者門當戶對這些詞。廣播里女主持的聲音甜美如初,可是夏絲言卻只感覺到冷,徹骨寒心的冷。就算出租車里的暖氣開的再大,也無法溫暖夏絲言的心。
「師傅,您知道陸氏集團總裁情人的新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爆出的嗎?」。
「這新聞已經鋪天蓋地的吵了很多天了,最近這幾天好像風頭還挺勝的。哎,那些妄圖爬上有錢人家床的女孩子可真是一點都不自愛。如果我家閨女長大也這麼不知羞恥,我肯定狠狠的揍他。」
「師傅麻煩停車,我要下車。」
「小姑娘,這里不能停車。等到了前面我再停。」
「現在就停,現在就停。」
夏絲言的小臉蒼白,一行行淚痕縱橫著,情緒激動的大喊著。原本絮絮叨叨還準備說些什麼的師傅看到夏絲言情緒如此激動,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忙不逆的靠邊停車。幾乎在車子停下的前一秒,夏絲言就驚慌失措的下了車。也不管身邊還有車子擦肩而過,就跌跌撞撞的往馬路對面跑去。哪里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報刊亭,夏絲言毫不遲疑的跑了過去。
「老板,給我一份有陸氏集團總裁新聞的報紙。」
夏絲言胡亂的從錢包里掏出幾張零鈔,抓過老板手里的報紙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夏絲言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她總覺得行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帶著異樣的,那種感覺讓夏絲言覺得壓抑的快要窒息了。
跌跌撞撞的跑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天橋下面,夏絲言才深吸一口,顫抖著之間打開手里的報紙。
陸氏集團總裁陸非嫌情人曝光,麻雀比過鳳凰。
陳氏集團總裁千金陳凌然,訂婚宴憤然離席。
陸氏集團總裁于陳氏集團總裁千金請變系拜金女從中作梗,爬上總裁床。
報紙上鋪天蓋地的消息全部圍繞著三個人,照片里的夏絲言緊閉著眼楮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那些難堪的字眼,帶有輕蔑性的標題,文字里一句一個的情人小三……這些都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刮著夏絲言的骨血。從心底散發的疼痛讓夏絲言顫抖著蹲子,瘦弱的手臂環緊自己的雙腿,迷蒙的大眼楮里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滾落。
冬日的寒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四面八方的席卷著夏絲言瘦弱的身軀。買來的報紙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風吹散出去,夏絲言的指尖只剩下冰涼。
照片里的自己明明是在昏迷的時候,那麼那些記者是如何得知的消息?陸非嫌一向低調更討厭記者,怎麼可能會放任這些報紙上的報道。陸非嫌那種冷酷嗜血的人,若是有人敢曝光他的消息,肯定會連報社都倒閉的。那家報社大膽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消息是陸非嫌默許放出去的,只有經過他的同意,那些報社才敢如此大肆的報道陸非嫌的新聞。
夏絲言的手緊緊地攥著,圓潤的指甲因為用力深深的嵌入皮肉里。鮮紅的血珠沿著夏絲言的手掌紋路不斷滴落在地上,可是她卻像是不知道一般把手攥的更加用力。
陸非嫌,你竟然這麼狠心。明明知道哪些報道不是真的,明明知道她多麼痛恨成為別人的情人,可偏偏卻是他默許的那些記者中傷她,嘲諷她,奚落她。夏絲言開始懷疑今天早上那個柔情似水的陸非嫌究竟是不是他?或者說陸非嫌根本就是兩面三刀的人,他在自己面前演戲,裝出一副溫柔繾綣的模樣。可是背對著自己的時候,卻狠狠的傷害著她,親手拿著鈍刀一點點的沒入她的骨血。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被在乎的人背叛的痛,讓夏絲言幾乎喘不過起來。
現在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白天蘇子安會出現欲言又止的樣子了,他一定也看了報紙,或許他相信報紙上說的是真的。還有夏晨,萬一夏晨看到那些報紙怎麼辦?就算他不是全部認識上面的字,出門也會听見別人議論。緋聞這種事情永遠都是街頭巷尾的最大話題,夏絲言不敢想若是夏晨听到自己被人諷刺辱罵,知道自己最親的小姨竟然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他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這一切,全部都是陸非嫌給自己的。如果沒有他的殘忍,如果沒有他的冷血,如果沒有他的狠心,她夏絲言根本不會變成情人小三,更不會淪落成別人茶余飯後消遣的對象。
用力的咬著下唇,夏絲言的指甲更加深的刺入手心。身體上的痛根本就比不上心里的痛,胸口悶悶的像是壓著幾千斤的大石頭。那種令人窒息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讓夏絲言哭的喉嚨沙啞哭的渾身顫抖。
漫無目的的走在寒風肆虐的人行道上,高大的梧桐樹上飄蕩著枯黃的樹葉,踩在地上發出聲聲破碎的吱呀聲。夏絲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也不知道她能去哪兒,就好像全世界都跟她無關一樣。夏絲言害怕走到人多的地方會被認出來,索性遮遮掩掩的跑到超市買了帽子圍巾和口罩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就算只露出兩只眼楮,夏絲言也總覺得身邊的行人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走在人群里總是躲躲閃閃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沒有目的沒有知覺,夏絲言近乎麻木的沿著人行道一直往前走。她不想回六合杏園,更不願意看到陸非嫌那張絕情的臉,因為她不知道面對自己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陸非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