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落山時,白東川回來了,見要曬的草藥已經全被冷凝霜曬完了,很是欣喜,道謝道︰
「二丫頭,你一來就幫我干活,真是辛苦你了。」
「不會。」冷凝霜訕笑了笑,多干點活,她才好意思來蹭飯啊。
少年突然從冷凝霜身後探出一個頭,笑眯眯地問︰
「這位就是白郎中嗎?」。
爽朗的笑容讓白東川愣了愣,月兌口而出︰「你是誰啊?」
冷凝霜撫額,出言解釋道︰「就是掉下山的那個,我剛才來時,發現他已經醒來,不過他忘記了過去的事。」
白東川看見一個瀕死之人真的被自己救活了,喜悅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忙拉著少年坐下,嚴肅地幫他診了脈。在進行了一系列的復查後,得出的結論和冷凝霜差不多,因為頭部受創導致失去記憶。至于何時能恢復,他也說不準。
因為病人失憶,白東川還著實替對方難過了一陣,還是少年笑咪咪地寬慰了他好一會兒,他的心情才好轉過來。
冷凝霜見他們相處得很好,當下重新背起簍筐,道︰
「叔,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少年聞言,眼楮眨了眨,面露期待地問︰「你要回家嗎,我也去拜訪好不好?我想知道你家住在哪里。」
他的性格還真直接啊,冷凝霜拒絕︰
「我和你又不熟。你還是好好想想你以後的去處吧。」
少年的眸子霎時黯淡下來,垂下頭扯著衣角,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冷凝霜直接無視,再次向白東川道別,就要回去。
「對了,我差點忘了,二丫頭你等等。」白東川忽然一拍腦門叫住她,轉身跑進屋里。
冷凝霜疑惑地站在院子里,然而等待的過程並不怎麼自在,因為少年總是用一種被遺棄的小狗似的眼神「掃射」她,讓她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她實在受不了,瞥了他一眼,傷腦筋地問︰
「看我干嗎?」。
少年扁起嘴,落寞地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沒必要知道。」她別過頭去,皺皺眉,有些不耐煩地說。
「你好冷淡。」他的頭垂得更低,絞著雙手,嘟起嘴控訴。
冷凝霜懶得再理他,索性不說話。少年自己低沉了一會兒,見她不再搭腔,抬起頭,控訴的語氣更重︰
「你都不問我叫什麼名字嗎?」。
「你不是說不記得了嗎?」。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說。
少年的臉漲得通紅,有些委屈地盯著她。她揚眉,玩味地望著他。須臾,他忽然握緊拳頭,對著她大聲道︰
「我姓白!」
「哦,你想隨白郎中的姓。」她若有所悟地點頭。
這樣的神態在少年看來仿佛是嘲笑,他的臉更紅,好似很焦慮地左右環顧了一陣後,他的目光落在牆角的兔籠里。冷凝霜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疑惑不解。就在這時,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牢牢地鎖住她的眼,認真地道︰
「我有名字了,我叫白兔,你一定要記住我,不許忘掉!」
冷凝霜愣住了,因為他認真的眼神,也因為他任性霸道的語氣。
這一世,他們只是初次見面而已,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反應,為什麼他會那麼想接近她。這感覺很奇怪,面前的這個人,她既覺得陌生又覺得熟悉。他對現在的她來說,只是個陌生人罷了,她一點也不想靠近他。他手心的溫度再一次激起她心湖里的驚濤駭浪,那些巨浪肆意沖亂她的思緒,讓她有些發暈。
她排斥地抽回手,沒有看到白兔低下來的眼眸里,同樣閃爍著詫異和迷惑不解。就在這時,白東川從屋里笑呵呵地出來,將手中的短弓遞給冷凝霜,道︰
「二丫頭,這個給你。」
冷凝霜愣住了︰「叔,這是……」
「這是你嬸子以前用過的,你前些日子說想要把弓進山防身,我就想起來了。這把弓小巧,正適合姑娘家用。」
「這怎麼好意思……」
「拿著吧,放著也浪費,你嬸子知道你用,一定很喜歡。從前我以為你不會拉弓,倒是叔小瞧你了,你好歹也是獵人家的女兒。」白東川擼著胡須,憨厚地笑道。
他對妻子的懷念和對冷凝霜的關心之情已經完全傳遞給了她,冷凝霜會心一笑,伸手恭敬地接過來,道︰
「謝謝叔,我會好好珍惜的。」
白東川見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心微微一頓,寬慰地笑了笑。一旁的白兔忽然好奇寶寶似的問︰
「二丫頭,你還會射箭?」
冷凝霜後槽牙一酸︰「你干嗎叫我‘二丫頭’?」
「因為你都不說你的名字嘛,二丫頭。」白兔一臉無辜地望著她,清澈的大眼楮眨啊眨,偏偏在「二丫頭」這三個字上加了重音,似乎是在威脅她,如果她不說出名字,他就會一直這麼叫,叫到她所有牙都倒掉為止。
冷凝霜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他則以非常純潔的眼神與她對視。須臾,她一拍額頭,無奈地問︰
「你是故意的?」
白兔又開始對手指,略帶靦腆地小聲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無害的表情讓冷凝霜徹底認輸了︰「我姓冷。」
白兔美麗的鳳眸微眯,笑如春風,還帶著點贏得勝利的喜悅,之後恍然大悟道︰
「哦,原來是冷姑娘,好罕見的姓氏,難怪你這麼冷淡。」
「我說你……」冷凝霜額角的青筋開始跳。
白兔卻自說自話地打斷她,擔心地問︰
「冷姑娘,你真會射箭嗎?不會的話,萬一傷了自己就不好了。」
冷凝霜無奈地嘆了口氣,搭弓挽箭,轉身,對準遠處的一棵大榕樹,嗖地放箭,正中綁在樹干上的一塊桃木牌,引來白東川的驚嘆和白兔興奮的歡呼。
心里多少有點得意,她高中時可是射箭俱樂部的副部長呢。
白兔雙眼亮閃閃的,熱烈地鼓掌贊嘆道︰「冷姑娘,你好棒!」
他的笑臉明明是真誠無害的,可看在她眼里,為什麼她卻覺得他是在耍她呢。這一刻,她居然覺得單純的他有點狡猾,是錯覺嗎,她想不通。眼前的這個人讓她有點看不透,剛剛拉住她的手時,他的情緒明明還有些激昂,這會兒卻又恢復了平寧澄澈。
還有那時在水潭里,他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神,也讓她很在意。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不知道。
奇怪!她為什麼會糾結這一點?他什麼樣子和她又沒有關系!
收攏起心中復雜的好奇,她重新恢復了冷淡的表情,走到榕樹下將短箭拔出來,笑說︰
「叔,我把弓放你這兒吧,用的時候我再來取,不然被我哥嫂看見,又該鬧騰了。」
「那行,就放這兒吧,你用時再過來取。」白東川听她這麼說,也覺得這樣更妥當。
「叔,那我就先回去了。」冷凝霜點點頭,笑著道了別,拎起簍筐,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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