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豬手放肆地對著白兔白玉般的臉伸過去,白兔清澈的眸子微沉,劃過一道陰冷,藏在身側的拳頭握了握。
然而王升還沒模上去,一只水瓢已經攔住他的手,冷凝霜橫亙在兩人面前。
王升眉一挑,笑起來露出兩排黃牙︰「喲,怎麼了妹子,是不是因為哥哥理他沒理你,讓你不高興了,那哥哥就先疼疼你好了。」
冷凝霜卻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他,臉色慘白地後退一步,仿佛因為極度恐懼,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的︰
「王……王升……那……那……」她用顫抖的手指指著他的肩膀。
恐懼的情緒是能傳染的,尤其是在山風呼嘯寂靜無人的山林里,突然有一個人用驚恐的目光盯著自己,是個人都會害怕。王升好似被傳染了,同樣臉色刷白地瞪著她,故作鎮定,聲音卻微微發顫︰
「你這個小蹄子,又要鬧什麼ど蛾子?」
「手……手……你的肩上……有……有只手……」她已經怕得鼻翼發紫,雙手捂住嘴倒退到白兔身旁,瞪圓了眼楮,渾身顫抖著大聲喊道。
此言一出,王升只覺得背心發涼,仿佛真的有一個東西正搭在他的肩上,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冷汗直冒。他可沒忘他二哥前些日子在山里中邪後的「慘狀」,一陣冷風吹來,他的眼楮瞪得幾乎要月兌眶而出,緊張的神經正怕得發抖。
跟來的兩個閑漢自然也听說過王二的傳聞,鄉下人對靈異事件都很迷信,他們驚怕地看著王升,下意識後退,離他五步遠。
就在這時,冷凝霜突然看著王升的頭頂,啊地發出一聲尖叫,大喊了一句︰「鬼啊!」抓起身邊白兔的手,沖過已經完全陷入恐懼中的那三個人,撒丫子跑了。
身後遠遠地傳來王升和兩個閑漢驚恐的尖叫咒罵聲,像跳大神似的爭相奔逃。冷凝霜抓著白兔的手,快得像一陣風。
此時的白兔終于完全明白過來,在奔跑中,清涼的風迎面吹來,直吹進他的心。她柔軟的掌心握住他的手,空蕩蕩的胸口仿佛出現了一種說不出的滿溢感。好似陷入了無聲的世界,他只能听見自己的心髒在快速地跳動,一下、兩下,低沉、劇烈,如鼓。
他偏過頭,望著她已經恢復了平淡的側臉,竟笑了起來。冷凝霜不經意地回過頭,剛好望見這笑容,那是一種會讓看到的人勾起心中溫煦的情感,趁人不注意時就深深印烙在人心里的笑容。
那一刻,她有些怔愣……
兩人一口氣飛奔至山下,在一顆粗壯的古樹前停住,冷凝霜站在樹蔭下劇烈地喘息著,用手背拭去額頭上的細汗。
白兔背靠在樹干上,微微喘息,望著她打滿補丁的粗布上衣下挺起的胸脯正一起一伏,眼眸一暗,臉開始發熱。冷凝霜回過頭問︰
「你還好吧?」他雖然重傷已愈,卻不知道有沒有後遺癥,能不能做劇烈運動。
白兔的目光沉靜了下來,似一口望不見底的深潭,仿佛帶有磁力能將她牢牢吸住似的。他望著她,莞爾一笑︰
「霜霜剛剛救了我呢。」
不知怎的,在他的笑容里,冷凝霜的臉頰竟有些發燙,尷尬地別過頭去,耷拉著眼皮惡毒地嘲諷︰
「所以說,居然要女人救,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白兔並不把這話放在心上,噙著笑,溫柔地拉起她的手,輕輕握住,專注地望著她的眼,認真地輕聲說︰
「我也是可以保護霜霜的。」
冷凝霜怔住了,他掌心的灼熱順著她的手心注入她的心髒,竟激起她全身神經的劇烈反應,仿佛觸電似的。耳根子似乎正在升溫,對她來說很陌生的手足無措,讓她的心情再次焦躁起來。她惱羞成怒地抽回手,別過臉去大聲道︰
「我不是說過嗎,別總佔我便宜,你這個笨蛋!」轉身快步離去。
白兔望著她不自在的背影,微微一笑,抬頭,望向跑回來時的那條山路,琉璃般的眸子劃過一抹冰冷。唇角勾起,那是嗜血的笑意。
須臾,他再次恢復純潔無害的面容,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你干嗎跟著我?」冷凝霜沒好氣地問。
「我說了我要保護你,不跟著你怎麼保護你?」白兔眨巴著眼楮無辜地反問。
「不需要。」
「霜霜,這麼直接地拒絕是很傷人心的。」
「你傷心關我什麼事!我要回家,你少跟著我!」
「那正好,我們順路。」
「我說你……」
冷凝霜被他煩得都快抓狂了,然而側過頭,望向他對她展露的笑臉,那笑容簡直比花還燦爛。他討好地望著她,如果他有尾巴的話,估計那尾巴都能搖上天了。
無語地嘆了口氣,她忽然沮喪地意識到,她好像被一個麻煩人物給纏上了!
翌日一大早,冷凝霜正在廚房洗碗,李月蘭突然急叉白臉地沖到她面前,氣得渾身亂戰,怒聲質問︰
「昨兒我出去了以後,你進我屋了?」
冷凝霜愣了愣︰「怎麼可能,昨兒你出去了哥哥一直在屋里,你回來後,哥哥才出去的。」
李月蘭回想起來她說的沒錯,更加火冒三丈,身體抖得越發厲害,轉身大踏步出了廚房。很快,隔壁屋再次傳來夫妻倆的廝打聲。
冷凝霜側耳傾听,眼眸微閃,原來昨天李月蘭藏在炕洞里的一貫錢沒了,那是她織了半年的粗布,賣到鎮上去賺回來的私房錢,預備以後給冷一娶媳婦用的。
冷凝霜輕嘆了口氣,幸好今天天剛亮,吉祥嫂家的東喜就跑來約冷一去村頭玩,不然父母打架被孩子看見,心靈又該受傷害了。她將碗筷收好,用布巾擦擦手,走到院子拎起掛在牆上的簍筐出門了。
夫妻吵架,局外人還是撤吧。
趕往白郎中家取短弓,她已經打听準了村長家的確在懸賞白蛇,她打算趁著上山打草的工夫往里走踫踫運氣。剛走到離院子十幾米遠的地方,遠遠地看見白東川背著小藥箱急匆匆地從里頭出來。
「叔,這麼早去出診嗎?」。她驚訝地問。
「嗯,王寶珠他爹來尋我,說他家王寶珠昨夜掉進村南邊那口枯井里,剛剛才救上來,受了很大的驚嚇還染了風寒,好像挺險。唉,今天這是怎麼了,早上村長家王升掉河里溺水,這會兒又一個掉井里的,難道說最近富貴村的風水沖撞了哪路神仙?行了,二丫頭,叔先走了,你要什麼就去找兔子。」白東川一邊念念叨叨地說完,一邊沁著頭往山下去。
冷凝霜狐疑地一挑眉︰王寶珠掉井里了,王升掉河里了,怎麼這麼巧啊?
遠遠的,正在院子里打掃的白兔將剛剛的話全听見了,半垂下頭,羽扇般長長的睫毛下,琉璃色的眸子里劃過一道亮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輕盈的腳步聲漸近,他回過頭,對著冷凝霜露出一個純潔無害的笑臉,揚著大掃把,歡喜地道︰
「霜霜,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