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李氏帶栓子來到冷家,冷凝霜一直覺得栓子看她的眼神十分詭異,不論她在干什麼,都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明明是個連整句話都說不出來的人,卻仿佛時刻都在注視著她,讓她聯想起了有偷窺癖的變態。
好在他也只是遠遠地看,並沒有上前來,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時間長了,她的戒心才慢慢放下來。
今兒吉祥嫂的大外孫滿月,邀了冷阿牛和李月蘭去吃酒,李氏卻以身子不爽利為由在家歇息。冷凝霜也沒放在心上,冷家的事只要不關系到她,她向來不在意。她照常一大早上山,晌午時分才回來。
剛走進院子,只見李氏面前的一個高板凳上放了一葫蘆酒和一盤菜餡餅,正怡然自得地小酌,見冷凝霜回來,熱情地招呼︰
「妞子回來啦,累了吧,快來坐下。這是剛剛吉祥媳婦讓她兒子送來的,跟大娘一起吃一碗,也沾沾她家那大胖孫子的喜氣兒。」
冷凝霜愣了愣,這老太太好長時間沒對她這麼和顏悅色了,一直以來都是雞蛋里挑骨頭來著,今兒卻這麼熱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當下笑了笑︰
「既然是孝敬您老的,大娘您就喝吧。我廚房還有活兒,我先去干活兒了。」
「你這丫頭,今兒你哥你嫂子都沒在,你歇歇又何妨。快來,听大娘的話,陪大娘喝一碗。」李氏說罷,上來攜了冷凝霜的手,非拉她坐下。
冷凝霜推月兌不得,只得坐下,李氏倒了一碗酒就往她手里塞。渾濁粗糙的米酒,在李氏的殷勤勸說下,她還是勉強喝了一口,實在不怎麼美味。偏偏李氏一碗接一碗地給她倒,又勸她多吃餅。冷凝霜在心里皺了皺眉,暗想這老太太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帶著滿心糊涂,接連喝了兩三碗,忽然想起來,笑問︰
「對了,大娘,今兒怎麼不見李二哥?」
「你哥今兒不是要去吃酒麼,我打發他跟你哥去地里,趁早干完今天的活計,你哥才好去吉祥媳婦家。」李氏笑眯眯地回答。
冷凝霜點點頭,見她又要給自己倒,忙說︰「行了,大娘,一共就這麼點,我喝不下了,您自己喝吧。」
李氏假意不悅道︰「你這丫頭,大娘好意心疼你。這甜酒醉不了人的,听大娘的話,再喝點,不然大娘可就生氣了。」
冷凝霜無奈,心里也想看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便任由她倒了,又將葫蘆拿在手里,笑眯眯地給老太太倒酒︰
「大娘,您也喝。」
「好,好。」李氏是個貪杯的,見她小意殷勤,想起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這時候越看越滿意,老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端起碗刺溜溜地呷了兩口。
一葫蘆酒下肚,冷凝霜臉微紅,卻半分睡意全無。李氏見她沒醉,心里頭有點失望,站起身訕笑道︰
「妞子,昨兒你嫂子給大娘幾塊碎布頭做鞋,你跟大娘進屋挑兩塊。反正大娘閑著也是閑著,想著自己要做鞋,干脆也替你量量尺寸做一雙。」
冷凝霜驚詫萬分,狐疑地笑道︰「這怎麼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跟大娘進去瞅瞅。」說罷拉起冷凝霜,往她現在居住的柴房里進。
柴房的大部分雜物已經收拾出去了,地上放了兩塊破舊的鋪板和夾被散發著霉味,中間一條夾道,十分狹窄。李氏從鋪板上翻出破包袱,果然拿出兩塊碎布讓她挑,又借口去李月蘭房里取鞋樣。
冷凝霜也不知道做鞋究竟需要什麼,一個人坐在地上挑揀破布。自己那雙布鞋已經磨漏了,現在只能穿草鞋,很是磨腳,若能有一雙布鞋在家穿也好。正想著,忽然,只听吱嘎一聲,室內突然變暗,柴房的大門關上了。
她心頭一頓,站起身回過頭,驚見進來的人不是李氏,卻是栓子。門從外面上鎖的聲音傳來,栓子望著冷凝霜兩臉微紅甚是可愛,如一朵醉海棠一般,越看越標致,婬興如火。一張滿是暗瘡的臉不由得發紅,身子弓起,後背越發駝,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
冷凝霜見他雙眼簇火,嘿嘿傻笑露出兩行七扭八歪的黃牙,嘴角還有可疑的液體往下流淌,十分惡心。她終于明白,李氏為什麼要灌她喝酒了,以為她喝了酒就毫無反抗之力麼。幽幽地嘆了口氣,正感嘆老天怎麼就不肯讓她過安靜日子呢,栓子磕磕巴巴地開口︰
「妹、妹子,別、別怕……哥……哥疼你,你放……放心……」
說罷,餓虎撲食般地撲上來。
冷凝霜身子一側,躲開他惡心人的「投懷送抱」。
栓子見她躲開,心中氣惱,極不靈便地剎住腳步,轉過身出手來抓她的手臂。
哪成想冷凝霜竟率先扣住他的手腕,向後一擰。只听「嘎 」一聲,胳膊月兌臼的聲音,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
冷凝霜飛起一腳,直接將他踹到對面的牆上掛著去。栓子狠狠地撞在牆上,鼻梁大痛,頭昏腦漲,如一灘爛泥從牆上溜下來。
冷凝霜好整以暇地走上前,狠狠一腳重重地踩在栓子的脊背上,用力碾了碾。栓子慘叫得更厲害。
門外一直听動靜的李氏見聲音不對,慌忙開了鎖奔進來。冷凝霜也听見開門聲,從容不迫地從栓子背上收回腳,站在一旁。李氏一跑進來,見兒子正趴在地上直哎喲,心疼萬分,趕過去抱起兒子,滿臉怒容地瞪著冷凝霜,大聲罵︰
「你這個小賤婦,對我家栓子干啥了?」
「大娘這是什麼話,我在這兒等大娘回來,李二哥突然進來就往牆上撞。我還以為李二哥他舊病復發,還好心拉著他哩。」冷凝霜滿臉無辜地回答。
李氏自然知道不是這回事,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又擔心兒子的傷勢,一邊嘴里破口大罵著「挨千刀的小蹄子,肯定是你這個小賤人欺負我家栓子」,一邊扶栓子站起來。見栓子的胳膊蕩秋千似的前後搖晃,更是慌了神,拍了大腿,指著冷凝霜大哭大罵道︰
「這……這胳膊是咋了?你這個小蹄子到底使了什麼法術,把我家栓子弄成這樣!」
冷凝霜淡定自若,笑吟吟地道︰「大娘別急,定是剛剛李二哥撞牆時,不小心把胳膊杵著了。你放心,這傷我就能治。」
說罷,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在李氏和栓子恐慌的目光里,抓住栓子的胳膊,往上一托。只听「嘎 」一聲,骨頭復位。她模了模,故作驚訝地「哎呀」一聲,靦腆地笑道︰
「不好意思李二哥,接錯了,你別急,我再幫你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