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第四章 生意上門(求首訂)

作者 ︰

夜已深,冷凝霜披著襖從浴房小跑回臥室,白兔已經鋪好床,正坐在床上縫一匹白疊布。

「你在干嗎?」。她疑惑地問。

「我想給你做套褻衣。」白兔笑答。

冷凝霜微怔,往臉上拍了點潤膚的面脂,坐上床,奪過他手里的針線,說︰「別做了,屋里這麼黑,會傷眼的,又不急著穿,以後再做。時候不早了,睡吧。」

白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擔心地道︰「這麼晚了,桑兄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到底把哈二帶哪去了?」

冷凝霜已經鑽進被筒里,聞言翻了個白眼︰「你是老媽子啊,他們又丟不了,想回來自然就回來了。」

白兔想想也對,就下床熄了油燈。冷凝霜心里想著剛才在廚房他可能是不好意思,現在夜也深了燈也滅了,他該有所動作了吧,雙眼炯炯地盯著床頂調整呼吸。哪知他一鑽進被窩,就與她隔了一人的距離躺下。她訝然,咬著牙問︰

「你離我那麼遠干嗎?」。

白兔愣了愣,哦了一聲,湊過來,挨著她規規矩矩地仰臥著。冷凝霜等了半天,他也沒踫她一下。新婚第二夜如膠似漆才是王道,她雖算不上,但骨子里也是很喜歡享受夜晚的私密生活的。才第二天他就這麼老實,難道是她魅力不夠?

伸手去貼上他的胸口,衣衫下結實的肌肉散發著誘人的溫度,模上去很舒服。她冰涼的手剛一觸上去,他的身體便觸電般地顫了一下。她還來不及得意,他就一把握住她的雙手,關切地道︰

「娘子,你的手好冰,我幫你捂捂!」

冷凝霜張了張嘴,啞然無語,手不甘心地沖破他的束縛,頑皮小蛇般地直接鑽進他的褻衣。在他胸前亂模。順手在鮮艷的紅豆上掐了一把。他手忙腳亂地扣住她的手,居然嚴肅地對她說了句︰

「娘子,怪癢的,別鬧,我幫你暖暖。」

「……」他到底懂不懂風情啊?

她甩開他的手,背過身去硬邦邦地道︰「不用了!」余光往後瞥,心想這下他該過來了吧。

果然。白兔愣了愣,蹭過來小狗似的從後面擁住她。他的身上暖暖的,柔和的熱度順著她的毛孔滲透進去,暖了她的全身。她得意一笑,心想讓你裝矜持,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吧!

她笑眯眯地等待他接下來的。

時間在流逝。半刻鐘後,他仍只是抱住她,手腳都很規矩。她愣了愣,新婚第二天的晚上,干抱著純睡覺,這不科學呀!

就在這時,一陣平和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他睡著了!

一堵黑線牆啪地拍上冷凝霜的腦門兒!

她怔了半晌,在心里無聲地吐出一個字︰「靠!」

翌日一早。冷凝霜被一陣劈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模模身旁,一片冰涼。她睡眼惺忪地坐起來。下了床,窗下的臉盆架上已放好洗臉水,還冒著熱氣。她會心一笑,洗過臉,換了衣服,坐在桌前將一頭長發編成三股辮,用簪子隨便一盤,難得勤快地整理好床鋪。

掀簾來到堂屋,卻驚訝地發現哈二半死不活地睡在地上,走近一聞,撲鼻的酒味。她皺皺眉,來到院子里,只見白兔正在賣力地往那棵不知死活的桃樹上纏麻繩,桑葚子則裹著棉袍,愜意地坐在桌前小酌美酒,他旁邊摞了一摞整齊的劈柴。

「你在干嗎?」。她驚訝地問白兔。

「娘子,你醒啦。」白兔回過頭,笑嘻嘻地說,「我想讓這棵桃樹開春時開花,桑兄說纏麻繩能給它保暖。」

「有用嗎?朱朝奉說這棵樹都好些年沒開花了。」冷凝霜有些懷疑地望向樹冠。

「我一定會救活它讓它開花的。」白兔語氣堅決地說。

冷凝霜眉一挑,沒說什麼,看向桑葚子︰「哈二怎麼一身酒味,你昨晚帶它去哪兒了?」

「我帶它去了一趟春香樓,它趁我不注意偷喝了一杯美人釀,就那樣了。」他手一攤,無辜地說。

冷凝霜滿頭黑線︰「你帶一只狼去喝花酒?」

「沒事,春香樓老鴇認識我,帶狼去不要緊。你家哈二被那些姑娘喂了好些食,今天就餓一天吧,免得撐壞了。對了,我還帶回來一籠春香樓秘制的灌湯包給你們嘗嘗。」桑葚子笑嘻嘻說,又問白兔,「你娘子醒了,該吃飯了吧?」

白兔點點頭,屁顛屁顛地跑進廚房。冷凝霜嘆了口氣,跟過去幫忙,把早飯捧上餐桌,一鍋米粥、一屜灌湯包、三道小菜和一碗雞蛋羹。

白兔含笑把蛋羹放在冷凝霜面前,桑葚子不滿地道︰

「差別待遇這麼明顯!」

白兔理直氣壯地答︰「她是我娘子,你又不是。」

桑葚子搓搓胳膊仿佛抹去一層雞皮疙瘩,坐下來吃了一口小菜,眼神一亮,贊不絕口︰

「小白啊,你這廚藝,誰要是娶了你,那可有福嘍!」

白兔愣了愣,迷惑地說︰「我是男人,應該我娶才對,而且我已經有娘子了。」

桑葚子笑眯眯地往冷凝霜身上一指︰「可我怎麼覺得不是你娶她,而是她娶你啊。」

冷凝霜一記眼刀劈過去︰「你想繳房租嗎?」。

桑葚子立刻泄氣地扁扁嘴︰「小霜你就是不懂風趣,難怪你叫‘冷凝霜’。」

冷凝霜滿頭黑線,白兔夾了熱騰騰的灌湯包放進她的碟子里,笑道︰

「娘子,嘗嘗這個包子,我試吃過,很好吃。」

桑葚子唇角上揚,帶著幾分玩味看著冷凝霜。這灌湯包很大,皮薄如紙,褶皺細巧,一看就是大師的手藝。她夾起來,在白兔「小心燙」的叮囑中,放到嘴邊咬開一個口子,先將湯汁吸干,再慢慢地吃完。

從容而優雅。

桑葚子模模下巴,心里很懷疑,她真是出自山村的農家女嗎?師父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冷凝霜吃了蛋羹。又喝了一小碗粥。放下筷子對白兔說︰「你們慢慢吃,我先出門了。」回屋去拿披風。

「比小鳥吃的還少。」桑葚子驚訝地挑眉。

「說的就是。」白兔對此總有些擔憂,起身跟進里屋,幫她系披風帶子,「我中午過去找你。」

冷凝霜皺皺眉︰「天這麼冷,你就別去擺攤了,在家呆著看看書。等天暖了再說。」

白兔猛搖頭︰「我想去找你!」

冷凝霜無奈,想了想︰「好吧,大不了你就呆在店里,等有人找再出去。」

白兔含笑點點頭︰「我送你出門。昨天我已經跟小七說好了,你倆搭伴走,路上安全。」

冷凝霜好笑地道︰「賈小七那竹竿樣。遇見賊還不一定誰救誰呢。」

白兔想想也對,他家娘子爬過圍牆,打過流氓,還救過野狼,一般賊到她手里都得變成死賊,于是放心了,笑眯眯地送她出門,一直目送她走遠才回屋。

從家到火燒店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的腳程。早上起來走著過去就當散步了。滿貫火燒辰時四刻開門。戌時閉店,通常來吃早飯和午飯的人比較多。午飯時更是外賣的高峰期,衙門、各商鋪甚至包括北山煤礦都會派人過來訂餐,足可見滿貫火燒在興隆縣的影響力。

中午時,賈小七去布莊外送,後廚幫工不夠使,錢滿貫過去幫忙,冷凝霜獨自在大堂忙活,算賬兼招呼客人。正忙得不亦樂乎,卻見白兔穿著厚厚的棉襖,臉紅撲撲地進來,粉白粉白的,像只大白兔。

把酒壺放在客人面前,她含笑迎過去。白兔笑得見牙不見眼,叫了聲「娘子」,走過來,冷凝霜這才看見跟在他後邊的一名三十來歲的女子,眉清目秀,穿了件青色的風毛斗篷。

「娘子,這位大姐來咱家找你,說是‘雲英繡樓’的大掌櫃。我說你不在,她非讓我帶她來找你,說是有筆生意要談。」

「白娘子,我是‘雲英繡樓’的大掌櫃林雲英。」林雲英對著冷凝霜福身笑了笑。

冷凝霜微怔,這時有客人喊‘結賬’,她讓白兔過去幫忙結賬,請林雲英跟她來到櫃台後邊,笑道︰

「不好意思林掌櫃,現在是工作時間,也沒個地方請你坐下。」

「不要緊。白娘子,我就開門見山了,兩個月後是知府大人的壽辰,知縣大人要我們繡樓用雙面繡繡出一幅《孔雀牡丹圖》做成屏風,當作壽禮送給知府大人。這是要進獻給知府大人的,而且這幅繡圖的完成難度又很高,所以繡娘的人選一定要謹慎。我正在傷腦筋,正好踫上李媒婆,她向我推薦你。我剛剛去你家時,尊夫也給我看了你的那件嫁衣。兩個月時間,白娘子若肯接下這個活計,薪酬二十兩。若成品讓知縣大人滿意,我還會另外分你賞銀。」

冷凝霜想了一會兒,二十兩不是小數,挺讓人動心的,可是會刺繡的人不是她,是白兔,能不能兩個月繡完一個屏風是個問題,讓白兔一個大男人悶在屋里兩個月拿針線繡花又是另外一個問題。為了二十兩就把他賣了,會不會太慘無人道?

頓了頓,她客套地微笑道︰「林掌櫃,雖然薪酬不少,但這件事我還是想先和相公商量一下。這樣吧,我今天先考慮考慮,明日再去繡樓給你答復,如何?」

女子出嫁從夫,關系到賺錢的事想和丈夫商量一下無可厚非,林雲英當下點點頭,笑道︰

「既如此,我就先告辭了,明日我在繡樓等白娘子,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

「林掌櫃慢走。」冷凝霜微笑。

林雲英走後,白兔好奇地湊過來問︰

「娘子,她找你干什麼?」

「你干嗎把嫁衣給她看?」

「她說她是李媒婆介紹來的,說要跟你談筆生意,想先看嫁衣,我想讓她看看又沒損失,就讓她看了。」

冷凝霜對他的沒有戒心深深地翻了個白眼,把林雲英來的目的告訴他。白兔听完,模著光潔的下巴,想了好一會兒,道︰

「二十兩的確不少,現在多攢錢。將來才能養很多很多的小兔子。」

冷凝霜滿頭黑線︰「你想太遠了。」

「可是繡上兩個月。我就沒辦法出來擺攤了。」

「你到底是想做繡品還是想擺攤?我是覺得現在天氣這麼冷,你呆在家里最好。不過讓你呆在家里,連續兩個月做繡品,我怕你不喜歡。你若不喜歡,我就推了。」

「《孔雀牡丹圖》的雙面繡不難,兩個月足夠了,我也想賺那二十兩。可萬一有人找我幫忙寫信寫文章怎麼辦?」

「如果你想繡,那攤子我幫你擺,簡單的書寫我就會,若我寫不了,晚上帶回去你來寫不就好了。」

白兔想了想,手一拍。點頭笑道︰「好!就這麼辦!」頓了頓,笑嘻嘻地對她說,「娘子,咱倆目標一致,還能互幫互助,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冷凝霜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都哪跟哪啊!

「我跟林掌櫃說明天去回復她,明天咱倆一起去吧。」

白兔笑眯眯地點頭。

次日下午。白兔過來找冷凝霜。等火燒店沒多少客人了之後,兩人前往雲英繡樓。

雲英繡樓坐落在東安街上。他們到達時,林雲英已經等著了,見她同意頓時笑逐顏開。繡線、繡針和繡布都是繡樓提供,林雲英讓手底下的繡娘包好了交給冷凝霜,笑道︰

「那一切就交給白娘子了。」

「林掌櫃客氣,那我就先告辭了。」冷凝霜淡笑了句,轉身和白兔出了繡樓。

然而此時的街上已經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有大批衙門的捕快在最前方維持秩序。冷凝霜微怔,拉住一個看熱鬧的人詢問才知道,原來是晉國的和親隊伍來了。

她對圍觀沒興趣,可道路不通,她也只好不耐煩地呆在人堆里等待人群散去。就在這時,遠處鑼鼓喧天,四匹偉岸的高頭大馬揚著蹄子在前方開道,後面一輛大紅色的華車緩緩駛來,名貴絲綢鋪頂,馬車的四角各懸掛著一串純金的鈴鐺,在冬日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叮當作響。車子所過之處,一股香氣彌漫開來,燻人欲醉。馬車後面跟著兩隊神情肅穆的侍衛,一行人浩浩蕩蕩,無處不彰顯著皇家的尊貴。

一柄明黃大旗豎立在隊伍當中,鐵畫銀鉤的「晉」字周圍,象征晉國皇室族徽的繁復圖騰蔓延纏繞,恢弘榮耀。

圍觀的人群頓時沸騰起來,最前排的捕快官兵趕緊將往前涌著看熱鬧的百姓用力往後推。白兔對圍觀沒興趣,拉住冷凝霜的手怕她走散了,不經意抬起頭,目光落在那柄花紋詭異的明黃色旗幟上,愣了愣,突然覺得腦子里一陣被撕裂般的疼痛,眉頭皺緊,下意識抱住頭。

冷凝霜嚇了一跳,慌忙反握住他的手,緊張地問︰

「你怎麼了?」

白兔停了一會兒,疼痛感很快便減退,他搖搖頭,對她笑道︰「沒事,大概是昨晚沒睡好,頭有點疼,已經好了。」

冷凝霜將信將疑,他的頭曾遭受過劇烈撞擊,雖然自打痊愈後就一直沒犯過後遺癥,可這並不表示永遠不會犯,畢竟是從那麼高的山上跌落下來。咬了咬嘴唇,她有點擔心。

說話間,送親的隊伍已經過去,人群這才逐漸散開。白兔拉著冷凝霜往回走,冷凝霜又一次問︰

「你真沒事嗎?」。

她飽含擔憂的眼神讓他的心忽然溫軟起來,粲然一笑︰

「沒事。天冷,咱們快回去吧,我今天先擺會兒攤,等明天開始再繡牡丹。」

冷凝霜點點頭。

從次日起,白兔便留在溫暖的家里,架起繡架開始專心致志地繡屏風。這讓桑葚子咂舌不已,直說他投錯了胎,應該和冷凝霜把性別換過來,被冷凝霜瞪了一眼。

兩個月內,白兔的替寫攤子都將由冷凝霜代勞,她干脆在火燒店門口的牆根擺上桌子,在牆上貼了張紅紙,最上頭寫著「小白文字攤」,下面的經營項目包括「代寫書信、按題目寫文章、抄寫以及一切與書寫有關的文字項目」。又在桌上立了塊牌子「詳情請進店內商談」。

錢滿貫大贊她有創意,攤子開張第一天,居然就有生意上門︰一個曾經讓白兔替寫過文章的客人來吃飯,看見牌子就問她,小白是不是就是曾在東安街賣春聯的白小哥。冷凝霜回答是,他立刻就把課題交給她,讓她回家給白兔,明日一早他再派人來取。冷凝霜滿口應下。

下午時,她賬本寫完正覺得很無聊,一個中年矮胖子進來,問她白小哥在嗎。

冷凝霜對待花錢消費的客人永遠都是春風般的溫暖︰「這位老板,因為天太冷,外子在家工作。若是簡單書寫,小婦人就可代勞;若需要外子親筆書寫,我會代為傳達。」

「原來是白大娘子。敝姓柳,經營的新酒樓馬上就要在紫雲街開張了,我曾在茶人莊看過白小哥的書法,甚是喜愛,想讓白小哥幫我寫一塊匾額和一副對聯。」柳掌櫃含笑拱拱手。

冷凝霜的眼珠轉了一轉︰「沒問題。不知柳掌櫃是否給酒樓起好名字、選定了開業日期,如果沒有,其實外子和桑葚子先生是至交好友,柳掌櫃應該听說過桑葚子吧?桑葚子目前就住在寒舍,若柳掌櫃需要,我可以請他幫你選個開業的好日子。」

柳掌櫃頓時兩眼放光︰「白大娘子說的可真?」桑葚子先生赫赫聞名,卻不肯輕易替人卜卦!

「當然。」冷凝霜笑得像只狐狸,將寫好的書信塞給他,「這是地址和介紹信,你拿去交給桑葚子先生,他就會替你卜卦。」

柳掌櫃喜上眉梢,千恩萬謝,小心地收好信件,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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