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貫火燒中午時高朋滿座,賈小七必須兼職送外賣,因此這個時間是冷凝霜一天當中最忙碌的時候。不過現在有虎子在,她相當清閑,客人要菜要酒她壓根不用動手,一切全由虎子代勞。
站在櫃台後面,她手握狼毫筆,正在那悠閑自在地抄書。這是白兔新接的活計,替興隆縣最大的文墨書鋪抄書。漢國雖然也有雕版印刷,不過通常都是印刷一些由朝廷授權的官方書籍,或者貴族學子們用的書經講義,以及佛經道經之類的,印刷出的書成本高賣價貴,普通人根本買不起,所以在平民圈里還是流行手抄本,書鋪里也多是售賣手抄書籍。
冷凝霜手里這個是部話本小說,在民間十分暢銷,文掌櫃從北邊淘回來,急于尋找肯抄寫的人抄出來,好把這部小說作為主打推出去。漢國的文人很古板,私底下喜歡看小說的人不是沒有,可肯抄寫小說的人不多。讀書人通常認為話本小說有辱斯文,因此就算有些人背地里喜歡看,也不願接這種抄寫的活兒。于是文掌櫃找上白兔,費盡口舌,說抄十本,薪酬二兩銀子,半年內能抄完就行。于是作為白兔代理人的冷凝霜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一邊漫不經心地抄寫,一邊對這部干巴巴的才子佳人類小說百般挑剔。剛給客人上完菜的虎子回來,剛想坐下歇口氣,冷凝霜突然漫不經心地開口︰
「虎子,‘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開始背!」
虎子這兩天也習慣了。慌忙站起來繼續背誦︰「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德音莫違,及爾同死……」
一首背完,冷凝霜抬頭笑笑︰「很好。」
過了這麼久,終于得到贊賞,虎子欣喜萬分,咧嘴一笑。有客人要酒,他也不用吩咐,趕忙去了。
錢滿貫走過來。靠在櫃台上咂咂舌︰「真好吶,我也想有這麼個百依百順的徒弟!」
「我那是在培養他的定力。」冷凝霜毫不愧疚地說。
「虎子那小子,總覺得比起前些時候像是突然長大了。」錢滿貫托著腮道,頓了頓,突然捅捅冷凝霜的胳膊肘,笑說,「哎,後天就是七夕了,我打算關門一天,到時候中午一起乞巧吧。」
「我這雙手。就是乞了也不會巧。」七夕之午,女孩子們都會丟巧針于水中。祈求自己能夠心靈手巧,手巧之類的向來與她無關。
「嗨,這不是為了求個好兆頭嘛,你那麼認真干嗎。看你這樣就知道你對這種事啥也不懂,我再告訴你句好的,你別忘了回去把綠豆、小豆、豌豆浸在水碗里,等它們發了芽以後,你再用紅藍彩線把發出來的芽扎起來。」錢滿貫笑眯眯地說。
「為什麼?」冷凝霜不解地問。
錢滿貫頗有深意地瞄了她的肚子一眼,笑嘻嘻道︰
「這叫‘種生’,也叫生花盆,能保佑你早生貴子,得子得福。」
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脊背上一寒,下意識往後瞧,狐疑地嘟囔︰「我怎麼覺得剛剛好像有人瞪著我!」搓了搓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臂,卻什麼人也沒發現。
此時的門外邊,賈小七送外賣回來,迎面剛好踫見正從店門口的台階上下來的白兔,疑惑地問︰
「小白,你不去吃飯,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白兔一邊往前走,一邊雄赳赳氣昂昂地答︰「我去買綠豆、小豆和豌豆!」
賈小七不解地撓撓後腦勺,一頭霧水。進了大堂,正好听見冷凝霜站在櫃台後邊小聲嘟囔︰
「真是無聊的風俗!」
「怎麼會無聊,女人家成親後希望早得貴子不是很正常麼。說起來,你和小白成親也有半年了,該有動靜了。我在麗州城認識一個郎中,最擅長婦科,不如我帶你去,讓他給你抓點補藥調理一子,補一補總是沒壞處的。」
冷凝霜撫額︰「滿貫姐,我怎麼突然覺得你從大姐晉升為三姑六婆了,您今年貴庚啊?」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嘴里說現在不急,可我看小白他好像挺急的,不然你這衣服上、袖口上、裙子上甚至是鞋底上,他怎麼給你繡的全是蓮花呀?」錢滿貫將她從上指到下,挑起細眉。
冷凝霜跟著她的手指頭將自己從上打量到下,忽然滿頭黑線,她說她最近怎麼從頭到腳全是蓮花,本來她也沒放在心上,听錢滿貫這麼一說才想起,原來是因為蓮花生子啊!
第二天早上冷凝霜起床,發現白兔正鬼鬼祟祟地跪在廚房里,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念些什麼。走近一看,卻見正他對著一個大水碗,里邊是紅豆、豌豆還有一大把長長的綠豆芽,神神叨叨地念了一會兒後,禮畢,喜滋滋地捧著水碗站起來。回頭看見冷凝霜,嚇了一跳,趕緊把水碗藏在身後,嘿嘿訕笑道︰
「娘、娘子,你醒啦!」
冷凝霜無語地揉揉太陽穴︰「大清早的,你干嗎對著一個水碗念經?」
「我、我這是在進行祈禱儀式,保佑家和萬事興。」白兔振振有詞地回答,孩子可是家和萬事興中很重要的一環,頓了頓,他小心地把碗放到一邊,拉過冷凝霜的手,笑嘻嘻地說,「娘子,听說七夕節當天城里有廟會,城門會延遲到子時後再關閉,反正火燒店放假,咱們去玩吧?」
「滿貫姐約了我中午去和她投針乞巧。」
「那我也去,等過了中午再去城里,反正上午時的廟會也不好玩,一般人都是下午才去,晚上還可以在城里找家客棧住一夜。」
冷凝霜並不喜歡人擠人的地方,可看他這麼有興致,也不好掃他的興。點點頭。
七月初七。
滿貫火燒閉店。錢滿貫興致勃勃地準備好瓜果點心等冷凝霜來玩。因為她從前妓子的身份,在興隆縣幾乎沒有好朋友,就是有女孩家不介意她的過去想和她交好,也擋不住家里的反對,因此冷凝霜算是她在興隆縣的第一個朋友。
正午時,兩人站在烈日下,巧針丟進水里,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白兔和錢胖子站在樹蔭下遠遠地看。白兔問︰
「錢大哥,我和娘子下午要去城里看廟會,你和滿貫姐去不去?」
錢胖子搖搖頭,笑道︰「滿貫自打離開城里就再沒回去過,下午我要跟她去伽藍寺听光和方丈講經。你和小霜還沒在麗州城好好玩過吧,麗州城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特別是盛祥飯莊的清蒸鱸魚和魚頭豆腐湯,一定別忘了去嘗嘗。你們兩口子就盡情地玩吧。」
白兔眼楮亮亮的,用力點點頭,眸子里寫滿了期待。
乞巧節時的麗州城分外熱鬧。大街小巷都在販賣各式各樣的磨喝樂和乞巧果。舉辦廟會的地點主要是在穿城而過的大運河兩岸,先從蘑菇街往南走到頭。再向右拐便是東河岸的丁香街。河上架了拱橋,渡橋而去則是西河岸的子臨街與白楊街。
除了街道兩旁已有的店鋪,還臨時搭建了不少棚子,遠遠看去,人頭攢動,摩肩擦踵,端的是揮汗如雲,分外熱鬧。肩挑小吃扁擔的小販在人群里鑽來走去,熱情地吆喝著,一個銅子兒一個的糕,同樣一個銅子兒一串的丸子,熱騰騰香噴噴讓人食指大動。
麗州因為是南部最著名的城市,也是連通南北的要道,交通船運十分發達,集合了各地風味,這點從它的小吃上就能看出來,不拘南北全都有。碧瑩瑩的竹筒飯、紅彤彤的酸辣粉、圓溜溜的魚丸子、香噴噴的芝麻糊。白兔從來沒這麼盡情地吃過小吃,拉著冷凝霜的手,兩眼冒藍光,誓要將河岸兩旁的所有小吃攤從頭吃到尾。
有慈眉善目的老者,用蒼老得如同樹皮的手,將糯米粉裝在一個圓圓小小的蒸籠里,撒上紅豆蒸制片刻,再倒扣出來,用竹簽子一扎,厚約三厘米,白白女敕女敕,圓圓如鏡,名為「鏡糕」。
「娘子,吃這個吧!」白兔拉著冷凝霜擠到攤子前,晶光燦爛地說。
冷凝霜搖頭,她對小吃並不喜歡,掏出一個銅板對老人笑道︰
「大爺,我們要一個。」
老頭樂呵呵地說︰「你們是兩口子吧,兩口子吃鏡糕必須吃兩個才能鴛鴦成雙,圓圓滿滿,只吃一個不就分開了麼。」
白兔听了,立刻緊張兮兮地抓住冷凝霜的手臂︰
「娘子,買兩個吧,我不想和你分開!」
冷凝霜哭笑不得,雖然她覺得這肯定是老人想多賣出一個的營銷說辭,但架不住白兔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只好買了兩個。
白兔這才滿意,一手拿著糕,一邊笑眯眯地拉著她的手,在河邊愜意地閑逛。此時已是黃昏時分,紅日西沉,暮雲繚繞。夾帶一絲清涼的晚風迎面吹來,耳邊人聲鼎沸,河道里更是擠滿了顏色鮮艷的畫舫,上面絲竹縈繞、鶯歌漫舞,好久沒有感受過這麼熱鬧的夜晚生活了。
「娘子娘子,」白兔突然拉拉她的手,指了指街邊一家小飯莊,興奮地笑道,「你看,盛祥飯莊,錢大哥告訴我,進城一定要嘗嘗這家的清蒸鱸魚和魚頭豆腐湯,咱們進去嘗嘗吧!」
冷凝霜目瞪口呆,盯著他的肚子問︰「你已經吃了一條街了,你還能吃下去?」
白兔模了模肚子︰「能啊,這才哪到哪,等會兒我還要去把子臨街再從頭吃到尾。」
冷凝霜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白兔卻絲毫不介意,笑嘻嘻地拉著她進了小飯莊。不愧是錢胖子推薦的飯館,里邊高朋滿座,已經沒有位置了,要想吃飯必須等位。冷凝霜很不耐煩,可白兔在這種事上卻是個相當執著的,她只好抱著胸跟他在門口等。等待的過程中,這貨東張西望,接著居然沖到馬路對面一家賣酸辣粉的小攤位前買了一碗酸辣粉。冷凝霜揉揉腦袋。已經無奈了。
白兔端著小木碗復又沖回來。站在冷凝霜面前。笑嘻嘻地夾起來遞到她嘴邊,陽光燦爛地道︰
「娘子,你一口我一口!」
他的笑容澄澈得璀璨,讓她甚至覺得有點耀眼。暮靄沉沉的傍晚光線昏暗,他又背著光,她只能模糊地看清他臉龐的輪廓,卻覺得他的眼楮黑得明亮,兩排牙齒也白得晃眼。竟讓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漏一拍。頓了頓,她望著被他夾起來的粉,熱麻酸香,紅彤彤地剔透著,撲鼻的咸辣鑽入鼻腔,擴張了嗅覺,十分誘人。
白兔見她遲遲不肯吃,以為她嫌燙,忙又吹了吹,再把筷子往前湊了湊。笑道︰「娘子,不燙的!」
似有一根羽毛在搔她的心髒。讓她想笑出來。她抿了抿唇,低下頭將他夾起來的酸辣粉吃進去。這家的紅薯粉做的很長,她總也吸不到頭,韌性又強,筷子夾了幾下都夾不斷。就在這時,白兔突然低下腦袋,嘴唇湊近碗口,在離的她嘴唇一指長的距離,用牙齒將紅薯粉咬斷。
冷凝霜目瞪口呆,一瞬間,只覺得大腦轟地一聲,仿佛被辣得炸開了,臉漲得通紅跟抹了辣椒似的,下意識將斷開的紅薯粉吸進去,迎上的卻是他緊隨其後的淺吻。
他笑眯眯地將吻印在了她被辣椒辣得通紅的嘴唇上。
大腦再次發出轟地一聲悶響,她整個人當場石化。
白兔望著她呆呆的樣子,竊竊地笑,只覺得她好可愛!
冷凝霜傻傻地愣了半晌,終于回過神來,揮出一巴掌敲在他的腦袋上,低聲訓斥道︰「別在大街上做這種事!」
四下看了看,幸好天黑人又忙,好像沒人注意這邊。
白兔揉著痛處,像只偷腥得逞的狐狸,嘿嘿地笑。
一碗酸辣粉吃完,飯莊里終于有空座了。恰好是二樓臨窗的位置,順著窗戶望下去能看見熱鬧的夜景。
此時街道兩旁的商家都點起了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三五成群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往來穿梭,每個人的手里都提著顏色鮮艷的彩燈,似乎正要去太明湖里放河燈。遠處,南運河上的畫舫亦亮起了嫵媚的紅燈籠,整座麗州城被籠罩在一片絢麗多彩的燈火中,黑暗的夜空仿佛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變得紅通通的,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白兔對著菜牌點了菜後,順著冷凝霜的目光往樓下看,笑道︰
「娘子,今天是七夕,應該去放河燈才對,等會兒咱們也買兩個河燈放吧?」
「好啊。」冷凝霜望著兩岸的燈光給碧綠的河水投下一團團橙色的小光圈,托腮笑答。
「咦,娘子娘子,你快看,那邊是干什麼的?好多人!」白兔又咋呼起來,把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一邊看熱鬧一邊招呼她。
冷凝霜一怔,好奇地探出身子去瞧,只見不遠處的一個攤位前圍聚了人,也看不見是在干什麼。不久,一個中年漢子垂頭喪氣地出來,人群為了讓路才終于散開了點,她看清正中央有個小伙子正在手拉長弓,圍觀的人全在加油起哄,看上去好像是在玩射箭游戲。
白兔一听是射箭游戲,頓時起了興致,樂淘淘地道︰
「等吃完了,咱們也下去看看吧!」
冷凝霜點點頭。
伙計上了菜來,白兔拿起筷子,先將魚眼楮夾出來放到她的碗里,又挑起一大塊魚肉,細心地剔除魚刺,笑吟吟地夾到她的碗里,道︰
「娘子,魚眼明目,你要多吃東西才能身體好。女人家吃鱸魚最好了,你可要多吃點。」
冷凝霜被他認真的模樣逗樂了,夾起泛著腥的魚,慢慢放進嘴里,並不怎麼好吃,有股子河底的泥腥味。
「好吃嗎?」。他兩眼亮晶晶地問。
「嗯。」在這樣殷切的眼神下,她還是含笑點點頭。
白兔粲然一笑︰「我就說嘛,錢大哥的推薦是不會錯的!」
飯後,結了帳,兩人走出盛祥飯莊,這家飯莊還真挺火的,一走出大門就看見三四波排隊等位的。
白兔拉起冷凝霜的手,滿足地拍拍圓滾滾的肚子。笑道︰「哇。吃得好飽!對了。娘子,咱們去那邊看看吧!」往射箭游戲的攤位上一指,拉著冷凝霜就走過去。
此時這處攤位前比剛剛還要擁擠,燈火通明,是最最引人奪目的。
白兔帶著冷凝霜擠進人群,來到最前邊看熱鬧。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正在笑眯眯地招攬生意,他身後擺了一個高高的機關架子,架子從上到下一共三排。掛的全是金屬隻果,越往上排隻果越小。隻果背面有號碼,正面的中心區域畫了一顆紅點。用一只箭頭磨平的弓箭射隻果,只要能射中那顆紅點,隻果就會掉下來。參加者只要把隻果射下來,就能根據隻果上的號碼領取相應的獎品。
獎品全堆在高高的架子上,從瓶罐、首飾、書籍到小玩具應有盡有。
兩文錢一根箭,應戰者絡繹不絕,可沒幾個人能射中,第一平民不擅射箭。第二射隻果不難,射紅心卻不容易。能射中最上排的隻果紅心就更不容易了,偏偏最上排的隻果獎品的價值最貴。
遇到有人質疑,老板也不惱,拿出弓箭對準最底層的一顆隻果,嗖地射過去,隻果應聲而落。于是沒人再質疑,只能怪自己手氣不好。冷凝霜卻知道老板那支箭的箭頭是用磁鐵做的。
「娘子,好像很好玩!」白兔拉著她的袖子笑說。
「你想玩?」
「嗯。」他用力點點頭。錢都在冷凝霜手里,他想玩只能征求意見。
冷凝霜給了老板十文錢,買了五支箭。
白兔樂顛顛地走過去,搭弓挽箭,深吸了一口氣,嗖地射出去,沒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冷凝霜一眼,很不甘心,回頭氣鼓鼓地瞪著最頂排的隻果,嗖嗖嗖嗖——,其余四箭射出去,三箭沒中,只有最後一箭歪打正著地戳中紅心。隻果晃了兩晃,終于掉下來,得的卻是一個小孩玩的木頭球。
老板笑得開懷,白兔垂頭喪氣,像只斗敗了的小狗,耷拉著耳朵回來,看著似笑非笑的冷凝霜,扁扁嘴,糯糯地叫了聲︰
「娘子……」
冷凝霜心中好笑,搓著木頭球問︰「那上面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那只河燈!」白兔指著架子上一只樣式精美、做工細膩的牡丹河燈。
冷凝霜眉一挑,老板趁機湊過來,掛著勾搭的笑容游說︰
「小哥,那只河燈是第一排的第五個果子,不如再試試運氣,射中了好和你家娘子一起去放河燈!」
白兔就受不了這話,雙手握拳,斗志重新燃起,剛要開口,冷凝霜突然掏出二十文塞進老板手里,笑道︰
「給我十支!」
老板兩眼冒精光,樂呵呵地道︰「大娘子想親自上陣吶!看您一臉英氣,果然巾幗不讓須眉!好 ,十支,大娘子祝您好運!」
冷凝霜接過十支箭,走到櫃台前。圍觀的人一看有女人上來玩,不由得議論開了,有笑的、有瞧不起的、還有看笑話的,被白兔一記眼刀飛過去,登時噤聲,攤位前前所未有地安靜下來。
冷凝霜搭弓挽箭,對準第一排隻果,凝神屏氣,摒除一切雜念,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目標。良久,弓拉到唇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嗖地射出去。
前五箭全沒中,都是差那一星半點,圍觀者從最開始的不屑,到和她一起凝神屏氣,再到最後的集體惋惜。連站在她身邊的白兔也緊張不安著。
直到第六箭時,嗖地一聲,緊接著「叭啪」兩聲脆響,箭正中紅心,第一排最中間的那顆隻果應聲落下。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白兔喜上眉梢︰
「娘子好棒!
冷凝霜微微一笑,又嗖嗖嗖連射四箭,四發四中,剩下的四顆隻果全部應聲落地,第一排眨眼間光禿禿一片。圍觀的人呆滯了半晌,接著響起了一陣不可置信的驚嘆聲。
「好厲害的小娘子,居然五個全射中了!」
「她家相公就夠厲害的了,這麼長時間就她家相公射中了,沒想到她比她相公還厲害!」
各種議論傳入耳朵,白兔笑得見牙不見眼,絲毫不覺得娘子強悍丟臉,反倒是與有榮焉地驕傲滿滿,一個勁兒地催促老板兌現獎品。
老板的表情如喪考妣,要知道第一排的五個獎品是最貴的,也是他用來招攬生意的招牌。一下子全被人贏走,他今晚算是賠了個底掉。
「不愧是白大娘子啊,女中丈夫,巾幗不輸男兒,夠強悍,夠魄力,這射箭的手法連男子都自愧不如!」一聲清悅的嗓音忽然傳來。
冷凝霜和白兔回過頭,不遠處一個紫衣玉帶的英俊男子手搖折扇,款款而來,竟是謝宛!
冷凝霜的眼眸眯了眯,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喲,這不是謝公子嗎,這麗州城的路可真窄啊!」
冤家路窄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