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遠雙手一背,淡淡站在涼亭外邊,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久聞黃海總江湖上號稱‘萬人敵’,沒想到卻是膽小如鼠,連止水觀的大門都不敢邁出一步。總,您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那個嬌俏的聲音笑嘻嘻地說道,帶著說不出的譏諷之意。
思遠冷笑一聲,理都不理。
這種小兒科的激將法,居然也想在他思遠身上建功,未免太過搞笑。雖然轉瞬之間,敵人就已經欺到了止水觀外,但思遠知道,這不過是「詭計」而已,不知道此人用何種手段瞞過了外圍那些防御人手。思遠絕不相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人能夠將自己布置在外圍的力量殲滅殆盡,並且基本不引發什麼大動靜。
那絕非人力可為,除非是天神下凡。
此人想要引誘自己走出止水觀,在外邊樹林作戰,思遠又怎會上當?
誰知道外邊茂密的樹林之,敵人來了多少人手?
況且自己負責鎮守止水觀西北角,也不能輕易擅離職守。
師父師叔們和敵人斗法,已經到了最要緊的關頭,眼見得敵人就要支撐不住,這才派人前來止水觀搗亂,試圖另闢蹊徑,以求逃月兌滅頂之災。
這樣簡單的套路,焉能瞞得過「萬人敵」。
「懦夫!」
樹冠之巔,傳來一聲冷笑。
「滾出來!」
思遠盡管不會輕易上當,卻也絕不是任人辱罵而無動于衷的性格。和師父二太爺一樣,思遠的脾氣相當火爆。
一言未畢,夜空三點寒星閃耀,疾若閃電般向著對面喬木的樹冠射去。
來人隱身術固然高明。既然發了聲,又如何能夠在思遠面前長時間隱藏行跡,不被察覺?
三枚柳飛刀成品字形直射女藏身之處。
「咦?」
樹冠之,一聲輕輕的驚呼,似乎對思遠這手漂亮的暗器功夫十分驚訝。
實話說。思遠的暗器功夫固然了得,卻也還沒到「驚世駭俗」的地步。此女之所以驚訝,也許在她的想象,思遠號稱「萬人敵」,應該是那種強悍絕倫的拳腳功夫,和小巧綿密的暗器功夫。完全不搭界才對。
毫不意外,三枚飛刀沒有射目標。
樹冠臘臘作響,一朵雲彩忽然向著思遠飄來。
思遠看得清楚,這是一個女人,蒙著面,看不出多大年紀。身材凹凸剔透,十分曼妙。
「來得好!」
思遠一聲大喝,也不去理會空女人的來勢,手掌一揚,掌風呼嘯,掌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著那朵雲彩猛劈而去。
這個女人能夠躲過外圍的防衛力量。直接逼近止水觀,又隱身在高高的樹冠之上,可見小巧功夫十分了得,思遠可不願意和一個女人在樹木之間糾纏不清,那是揚短避長。「萬人敵」威震黃海,靠的是大開大合,氣勢雄渾的無極門正宗傳承。
女人終歸是女人,還能比自己的內力更加渾厚不成?
「先生,你太粗魯了……怎麼可以對女士這樣無禮?」
空的女人咯咯一笑,身宛如真正的雲彩一般。輕若無物,隨著思遠的掌力倏忽間飄遠。
與此同時,負責西南方向鎮守的胭脂社二當家唐萱和三當家宋紈也輕聲呵斥,隨即響起兵刃交擊之聲,已經與人交手。
不一會。整個止水觀周邊都警訊頻傳,不知有多少敵人驟然殺了過來。
東北方向一棵高大喬木茂密的樹冠之,「清風使」白蘇蘇站在王身後,觀察著「狼煙四起」的止水觀,有點詫異地說道︰「大王,需要這樣做嗎?」
對于這樣硬踫硬的打法,老實說白蘇蘇很不以為然。
「天鷹教」不是軍隊,而是一個殺手組織。殺手最擅長的是偷襲,在敵人最不留神,防備最松懈的時候,從最意想不到的地點發起忽然襲擊,一擊必殺。
這才是殺手的手段。
而現在,王卻指揮者大伙在攻堅。
「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孤雨站在樹冠之巔,居高臨下,俯瞰著止水觀,臉上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淡然問道。
此刻的王,已然將渾身的殺氣都收斂起來,沒有絲毫外露。他就站在白蘇蘇身前,白蘇蘇卻幾乎無法感覺到他的存在。如果不是能夠親眼看到,白蘇蘇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一個人站在這樹冠之。
這就是「殺手之王」的真正境界。
近在咫尺,你卻感受不到他的存在。等你終于感受到她的存在之時,生命已經離你而去。
「難道我們就這麼硬沖進去?」
白蘇蘇反問道。
她站在大樹頂端,周邊的情況多數都收于眼底。進攻止水觀之前,白蘇蘇對于王盡起教精銳趕來土還有些不解。打從她加入「天鷹教」迄今,還從來沒有一個敵人值得「天鷹」如此慎重對待。但現在,白蘇蘇才知道,王的決斷是何等英明。
整個止水觀四周都打成了一鍋粥。
「清風三使」和教三大長老悉數出動,各帥精英出戰,原以為是雷霆萬鈞之勢,任何對手都會被一掃而光,萬沒想到止水觀外圍的防御力量居然如此強悍,各類好手源源不絕地涌現而出,將「天鷹」的精英攔截下來,殺得難分難解。
這些人身手矯健,武藝高強,最關鍵的是,爭斗經驗極其豐富,絲毫也不在「天鷹教」訓練有素的殺手之下。
無論黃海家,還是胭脂社,或者七妙宮,無一不是江湖上聲名顯赫的大幫大派,派精銳,能差到哪里去?
白蘇蘇算是大開眼界了。
這個古老東方國家地下世界隱藏著的力量,絕不是她先前想象的那樣貧乏,那樣不堪一擊。這是一座真正的火山,巨大的力量隱藏在地底,不顯露痕跡,一旦爆發出來,就能毀滅一切。
現在,天鷹教還沒有出手的,就只剩下王和她以及明月使。
飛雲使正和思遠殺作一團,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止水觀依舊固若金湯。
白蘇蘇還感覺到了一股隱藏得很深的危險氣息。
不是辛琳和苑芊芊。
蕭凡身邊最親近的兩個女人的位置,白蘇蘇已經鎖定了。根據可靠情報,胭脂社大當家苑芊芊還在療傷,實力遠遠不曾恢復,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白蘇蘇將她摒棄在外,只將辛琳當作真正的對手。
這股隱藏得很深的危險氣息,來自他人。
止水觀里,除了辛琳苑芊芊之外,至少還隱藏著另外一位頂尖高手。
或許,明月使能夠讓這個隱藏著的絕頂高手現身。
縱算如此,也還是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對于王此來的目的,白蘇蘇心知肚明,是想要破壞止水觀的法陣,終止他們對容天祖師的術法攻擊。很明顯,容天祖師和他的弟們在這場斗法之,徹底處在了下風。
王和容天祖師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非常神秘的契約。契約的具體內容,白蘇蘇自然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她能夠猜想得到——容天祖師不能死!
關鍵時刻,王必須確保容天祖師的生命安全。
在此之前,白蘇蘇從未對王產生過任何懷疑,和「天鷹」所有其他教眾一樣,白蘇蘇對王的敬佩和崇拜發自內心深處。在她眼里,王就是萬能的化身。
然而,在這里,面對止水觀,白蘇蘇第一次開始「懷疑」王。
到目前為止,他們看到的都只是止水觀的外圍力量,甚至還有至少一位絕頂高手隱藏在暗處不曾現身,明月使未必是這位絕頂高手的對手。
白蘇蘇雖然自視甚高,也並不認為自己對上辛琳和苑芊芊,能夠有必勝的把握。
這麼簡單計算一下,自己這一方,真正的機動力量,就只剩下王。
可是,對方的核心力量,卻是至少三名以上可以擊敗容天祖師與他的弟們的大高手。
王要救容天祖師,就必須打敗這三名大高手。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王再強,一人之力也不可能壓過容天祖師和他的四名親傳弟,自然更不可能一舉擊敗止水觀隱藏著的那三位真正的大高手。
王和「天鷹教」,竟然面臨著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沖不進去!」
王似乎對白蘇蘇的心思了如指掌,淡淡說道,語氣依舊平靜異常。
白蘇蘇默然,承認王說得有道理。
憑她一人之力,真的沖不進止水觀,就算「天鷹教」已然傾巢而來,也很難沖進去。
但白蘇蘇卻並未「絕望」,她知道王絕不會率領他們跑到這里來打這種莫名其妙的消耗戰。王料事如神,自然早就已經算到止水觀的強大防衛能力。否則,又何必緊急從西亞將教精銳都調過來?
「不過,沖不進去也要沖。」
「我的王……」
白蘇蘇不由一愣,遲疑地說道。
明知是無用功,為什麼還要做?
「沖不沖得進去是一回事,要不要沖又是另一回事。要破‘顛倒三才絕殺陣’,還有其他辦法,不一定要面對蕭凡!」
孤雨緩緩說道,語氣篤定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