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樂像是忽然之間被抽走了渾身力氣,身往旁邊一歪,差點摔倒,忙不迭地伸手一撐,才又勉強坐直了。渾身汗水淋灕,仿佛剛從水撈出來似的。
天青臉上浮現出一縷笑紋,伸手一招,收回了半空的「天罡鏡」,微笑說道︰「恭喜範居士,這鬼物已經被滅殺掉了。」
「多謝道長!」
範樂喘了口大氣,有氣無力地說道。
姬輕紗收了功法,四下一望,還有點將信將疑,說道︰「道長,鬼物這就滅掉了?」
也難怪姬輕紗擔心。
血降之術在範樂體內作祟已經好些年,姬輕紗用盡辦法也不能將之祛除,只能勉強封印,不令其對範樂造成大礙。如今不過一個時辰,天青就宣布鬼物被徹底滅殺,怎不叫人欣喜之余,依舊有些忐忑難安?
天青笑著說道︰「我們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又有掌教師叔親自主持,區區血降,若是還能作怪,才真的是笑話了。」
蕭凡擺了擺手,說道︰「道長,你就不用在我臉上貼金了,孤鴻師伯傳下來的鎮妖術,果然非比尋常。尤其這‘天罡鏡’,更是一切妖魔鬼怪的克星。」
姬輕紗心一動,忽然問道︰「道長,不知道這‘天罡鏡’在使用上,可有什麼禁忌?」
天青雙眉微微掀起,望向姬輕紗,問道︰「姬居士這是何意?」
蕭凡看了姬輕紗一眼,向天青說道︰「道長,我近期要前往南洋落伽邦走一趟。有可能要和丹曼國大國師摩鳩產生一些交集。輕紗要和我一起過去。」
「摩鳩大國師?」
天青不由大吃一驚,一直鎮定雍容的神色剎時變得十分難看。
連廣德明德二人也面面相覷。大驚失色。
「師叔,要和摩鳩大國師交手?」
「有可能。」
蕭凡也不隱瞞。點了點頭。
天青容色一整,嚴肅地說道︰「師叔,請恕我直言,摩鳩大國師是丹曼國號稱第一的大降頭師,成名已經三十年了,從來沒有失敗過。師叔也看到了,這樣一個普通的血降,估計施術者最多只能算是三流降頭師,就已經這樣難對付。摩鳩大國師的本事。可想而知了。師叔是我無極門的掌教真人,身份何等金貴?我不贊同師叔去南洋冒這樣的風險!」
蕭凡搖搖頭,說道︰「我豈不知道摩鳩大國師的本事了不得。只是眼下,我並沒有其他選擇。一個月之內,我必須要拿到‘赤炎草’。目前據我們所知,只有摩鳩大國師的莊園之,生長有‘赤炎草’。」
「赤炎草?」
天青倒抽了一口涼氣。
很顯然,天青也知道「赤炎草」對降頭師的重要性,蕭凡要取摩鳩大國師的「赤炎草」。可以說已經和摩鳩成為生死對頭。只要蕭凡不放棄,這一戰無論如何都不可避免了。
姬輕紗說道︰「摩鳩是丹曼國大國師,平時一般都居住在皇宮。只要他沒有親自在莊園坐鎮,我們的機會還是很大的。一般的降頭師。也不放在蕭凡的眼里。當然,如果道長能夠借‘天罡鏡’一用,我們的把握就更大幾分。」
瞧「天罡鏡」輕易滅殺慘綠鬼臉的情形來看。這寶物還真是對付降頭術的無上利器。
天青沉吟說道︰「‘天罡鏡’盡管是無塵觀的鎮山之寶,師叔要用。我自然不會吝惜。只是這法寶雖好,禁忌還真是不少。」
一听老道有相借之意。姬輕紗不由大喜,連忙問道︰「有何禁忌?」
「寶物通靈。」
天青簡簡單單地說了四個字。
在普通人听來,「寶物通靈」是好事,越靈性的寶物,威力越大,怎麼可能變成禁忌呢?但蕭凡和姬輕紗卻同時蹙起了眉頭。
果然,天青接著說道︰「‘天罡鏡’是孤鴻師祖當年親自祭煉的寶物,師祖隨身佩戴超過四十年,寶物早已熟悉了他的氣息。後來師祖又傳給我的師父‘正陽真人’,師父老人家花了十來年,才成功讓寶物重新認主。傳到我手里的時候,也花了十來年功夫來和寶物相互磨合。掌教師叔固然是我們無極門一等一的高人,但一個月之內,要和寶物做到氣息相通,難度只怕不小……」
蕭凡不由輕輕搖頭。
天青這話說得客氣,實際上就是絕無可能辦到。蕭凡沒見過大師伯孤鴻,和天青的師父正陽也沒有交集,但想來都是天縱奇才。天青的術法造詣極高,不在四師姐譚軒之下。正陽真人和天青都花了十來年時間來和寶物「溝通」,蕭凡能為再大,也絕對難以在短時間內辦到人家十年才辦成的事情。更何況,「天罡鏡」是師徒代代相傳,這種「親緣關系」也是蕭凡不曾擁有的。
天青說「一個月」,其實蕭凡哪里會有一個月時間去「溝通」寶物?
這一個月,可是林青鸞給他的極限。
姬輕紗卻並不特別失望,反倒問道︰「道長,如果不能和寶物心意相通,就完全無法使用寶物麼?還是說,寶物的威能會受到影響?」
天青沉吟著說道︰「如果是其他門派的傳人,想要使用‘天罡鏡’,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但師叔是我無極門的掌教真人,寶物是孤鴻師祖煉制,血脈相連。如果一定要由師叔來使用的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只是很難發揮出寶物的十成威力。能夠發揮出七八分威力,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姬輕紗不由大喜︰「能發揮七八分威力,那就足夠了。關鍵時刻,這種專門克制降頭術的寶物,可是大殺器!」
範樂卻忽然問道︰「道長,為什麼剛才我一進入您的方丈,寶物就會主動發威呢?」
不是說一般人很難驅使麼?
這寶物不用人驅使,自己就會發威!
天青笑了笑,說道︰「那是因為在無塵觀內的緣故。我的方丈,正在這間密室的上方。‘天罡鏡’和無極大五行陰陽陣都是祖師爺留下來的鎮山之寶,兩者相輔相成,威力可以倍增。一旦離開了無塵觀,沒有人驅使,寶物不會自主傷敵。」
「原來如此。難怪那鬼東西在我體內好幾年,到了這里,連半點招架之力都沒有,一下就被消滅掉了。」
範樂不由慨嘆出聲。他本不是個多話的人,跟隨姬輕紗這幾年,更是惜言如金。今兒心月復大患一旦祛除,頓時心懷大暢,不知不覺間,話語就多了起來。至于感謝的話,卻無需多說。以他這種極度重義氣的性格,今後無塵觀但凡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天青真人只要一句話,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絕不皺一下眉頭。
「天青道長,時間緊迫,就請道長將驅使寶物的方法,傳授給蕭掌教吧。」
知道蕭凡臉皮薄,不好意思求人,姬輕紗就代他求了。其實「玉觀音」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就連她自己的事,也很少開口求過人。但為蕭凡求人,姬輕紗卻不覺得有任何不好意思,自自然然就說出了口,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天青轉向蕭凡,神色鄭重,說道︰「師叔,降頭術是丹曼國的國術,傳承久遠。不少降頭術詭異無比,令人防不勝防。師叔還是應該慎重考慮……或許,有其他藥材可以取代‘赤炎草’。」
天青沒有詢問,蕭凡要「赤炎草」何用。不過從他對降頭術的熟悉程度而論,對「赤炎草」的功效肯定也非常了解,這句話只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而已。
「赤炎草」要是那麼容易被其他藥材取代,又哪里會如此珍稀?被大降頭師都奉若至寶。
蕭凡嘆了口氣,說道︰「但凡有一線可以替代的希望,我都不情願去丹曼國。」
一國的大國師,又豈是好相與的?
天青沉默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緩緩說道︰「那好吧,既然師叔心意已決,我也不好阻攔。廣德,明德,你們領姬居士和範居士先出去休息。」
兩名道士立即起身,躬身應諾。
姬輕紗範樂知道天青要將寶物的驅使之法傳授給蕭凡,這是無極門的機密,兩人自然不會旁听,依言離開了地下密室。
臨出門時,範樂再次向天青深深鞠躬。
「師叔,‘天罡鏡’的運使方法並不復雜,我這里有一套口訣,請師叔記下來。三天之內,師叔以這口訣和寶物溝通,應該就可以暫時驅使‘天罡鏡’了……」
天青隨即將運使「天罡鏡」的口訣傳給了蕭凡。
寶物是孤鴻親自祭煉,口訣自然也和無極門的功法一脈相承,天青只說了一遍,蕭凡就記住了。
「師叔,‘天罡鏡’是後天祭煉的法寶,法力都來源于主人。師叔和寶物不能溝通,就不能將自身的法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到‘天罡鏡’內。故此這面寶鏡離開無塵觀之後,自身儲存的法力最多只能驅使三次。如果是對付極其強大的敵人,也許一次就會耗盡威能。請師叔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天青叮囑道,神色十分鄭重。
蕭凡輕輕點頭。
這樣威力巨大的大殺器,只要使用的時機得當,不要說三次,一次就足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