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
初秋的清早泛了冷意,露珠在魚肚白的灰暗中滾落樹梢,映射著整個山谷。
「阿嚏!」
連著打了幾個噴嚏的狼九缺,起得早的狼九缺攏了攏衣襟︰
模模滾燙的耳朵︰「難道傷風了?」
坐在後面的白老頭兒探過腦袋︰「說不定有人在想你呢?」
「唔。」
狼九缺模著下巴,覺得這也不無可能,笑眯眯拍了拍老頭兒的肩︰
「嗯,應該是有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老娘,哎,人長的美沒的醫啊!」
白老頭兒撫額,他真的只是隨便一說,一轉頭,看見和狼九缺平行相坐的男人,腦袋死死的扭到一邊,偏偏那耳朵尖兒泛著點古怪的紅色。
白發老頭兒眨眨眼,對號入座以至于心虛無限的君寒澈瞬間瞪過來,他立即低下頭不敢再看。
君寒澈以拳抵唇,咳嗽一聲,直接轉過身去。
兩人這是在谷中例行的一冷戰啊,兩人依舊不說話,君寒澈還沉浸在自己的糾結里,在想著應該怎麼個說法,狼九缺是壓根兒就懶得搭理他。
這冷戰的沉默氣氛一直到白胡子老頭頂不住了,湊上來,來了一句︰「吃飯!」
君寒澈便率先動了動身子,一轉,便感覺氣氛不怎麼對。
兩道極其不友好的視線覷著他,抬頭,迎上狼九缺十分不滿意的目光︰「你干什麼?」
狼九缺指了指前眼的小方桌︰就這麼點地方?你坐這里?我咋吃?
君寒澈皺眉,憑什麼老我讓你︰「那你自己諾……」
狼九缺微笑︰「你諾嘛!」
她坐得好好的,不想動,她就懶。
君寒澈也笑,越是不怎麼笑的人扯開嘴角越是如曇花一現,極是俊朗︰「嫌地小的人又不是我!」
貌似又要大戰爆發的樣子,這兩人不是昨天一句談過了嗎?
今兒怎麼還這副德行?
白胡子老頭兒咳嗽一聲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埋頭吃飯。
狼九缺斜眼瞧他,他頭埋的更低,兩只眼楮目不斜視死死盯著眼前的菜,一筷子一筷子填鴨似的往嘴里塞。
狼九缺轉頭覷著君寒澈,見他嘴角微勾竟是挾著幾分無賴的感覺,皺皺眉嗤道︰「無賴。」
君寒澈繼續笑,死豬不怕開水燙︰「這世道,無賴吃香,尤其是無賴的女痞子。」
白胡子老頭兒連連咳嗽,頭埋的更低,險些鑽碗里去。
狼九缺冷笑一聲,這意思是罵她無賴了?好呀,罵她無賴,說她痞子?我不無賴不痞子還真對不起你的抬舉了。
本來她對這事兒沒什麼意見,要諾就諾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這男人竟然跟她杠起來了,拐著彎來罵她是無賴的女痞子!
她哪里得罪他了?她哪里對不起他了?她哪里惹他看不對眼了?
狼九缺看著某男正對著某個野兔腿下手,靠,罵我還想吃老娘做的?叫你吃鬼去?
手腕一晃,手上的筷子直接插上︰「做人要尊老愛幼,這兔腿肯定是要孝敬我的師伯老人家了。」
眼一折,雞腿溜達達進了某人的碗里。
白胡子老頭兒,腦定上冷嗖嗖一涼乎,這都是什麼事?你們兩干架,扯上我做什麼?
上次,兩人看不對眼,將他屋頂給掀翻了,再上一次,將他的門給拆了,還有上一次——眼珠子繞了一圈,為了他的小木屋子,絕對要盡快的將兩個人給趕走……
某女特得瑟,微微一笑,是相當的傾城。
君寒澈心下一蕩。
他表情不變,還象征性的皺了皺眉,似乎某女的做法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個孩子扮可愛,耍賴皮,撒嬌一樣︰
「那這個給你,特別適合你,兔子!」
看到某男夾到碗里的特大兔子,靠,你竟然說老娘這個傾城絕色是兔子。
狼九缺一腳踹過去,雖然不知道這男人今天抽了哪門子風,但是她敢肯定,他丫的今天就是欠抽。
君寒澈長腿一動,避過這一腳,繼續皺眉,然後再曼斯有禮的繼續吃直接無視某女。
實際上他要琢磨一下,要想一想,他自己到底是發了哪門子風,不錯,君寒澈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剛才死活不讓,甚至說無賴這兩個字仿佛是從心底月兌口而出,還沒經過大腦就已經由著嘴邊蹦了出來。
這一蹦出來,他的大腦跟著反應,結論是︰無賴!堂堂一王爺,愛上一無賴女痞子!不過即使是無賴,是女痞子,在他眼里都是獨一無二的!
于是他又得了一個結論︰他其實就是腦子被這女人坑了,眼楮被這女人蒙了,心被這女人給佔了,他無時無刻的想看到這個女人,看到這個女人,甚至是吃喝拉撒睡綁在一起,每日每夜湊一塊兒。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也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所以,他套用了花無雙的話︰女人是不能寵的,這女人就跟寵物一樣,給了點甜頭,還得給點苦頭,這樣她才會乖乖听話。
他掀起眼皮掃一眼上方站著磨牙的狼九缺,看來,這法子不錯,他繼續裝!
老子是斯文人,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王宮貴族,有著良好的修養,所以,我忍!
你忍了?老子還不忍呢!狼九缺一看他這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老娘一黃花大閨女被你吃干抹淨了,現在被你瞧不起?……喬青一個激靈,這五個字先把自己給嗆著了,接受不能的一搖頭,便看見悄悄瞄了她一眼的君寒澈。
很好,這一眼中的確是十足的嫌棄。
狼九缺怒火噌噌的冒,一腳踹上一邊吃飯的白胡子老頭︰「吃慢點,小心把你咽死!」
白胡子老頭兒讓這一腳踹的嗷嗷叫,算是明白了什麼叫躺著也中槍。
怨念的看了兩個大佬一眼,這就叫神仙斗法,凡人遭殃啊。
小媳婦一樣跑去搬椅子。
待白胡子老頭兒回來,狼九缺已經坐到了君寒澈的對面,兩人也不說話,各自吃各自的。
君寒澈的心里為今天難得的局面倒戈,心情不免感到興奮,但是也為晚上即將到來的爭床睡覺不受控制的開始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