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軒這才抬眼打量著那兩人,他復又坐了下來,審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忽然就開口︰「說罷!」
兩人這時面面相覷,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半晌,其中一個終是開口︰「啟稟王爺,小人趙二,他是張文,我二人都是禁衛軍的統領,是奉命出京辦點事的。」
司馬軒瞅著他倆,突然就笑了。所謂禁衛軍,就是保護皇宮的!如今皇上不在,他主持京中事物,自然也不曾命人出京去。
司馬軒盯著那二人,笑得愈發深了︰「皇上如今不在宮中,不知你二人奉的誰的命?」
他自然知道他們究竟為何出京,出京又要做什麼,可他卻刻意不說,只等著他們自己招。
這一回,倒是那張文率先回答︰「啟稟王爺,小人是臨時接到了葉統領的命令,這才出京的!」
他們抬出了葉迷,這似乎是個不錯的理由!可也就是這句話,徹底惹怒了司馬軒!
提起葉迷,他自然就想起來卿芸的那張字條,不用說,一定是葉迷逼她寫的!他正恨得牙癢癢,這時見他二人主動扯出葉迷來,便不由一笑。
「哦,葉統領召喚,你們自是要去的!那如今是什麼人接了你們的班,可曾安排好了麼?」
「這……」
「葉統領召喚你們,是和理由?皇家禁衛軍是用來保護皇上和後妃的,可不能隨便亂跑!葉統領的信物呢?拿來本王看看!」
「……」
這一次,那趙二和張文再沒有話說,沉默了片刻,趙二忽然往前爬了兩步,抱著司馬軒的大腿就哭了起來︰「王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家父亡故了,小人實在想回去看看,這才一時糊涂,坐下了錯事,還請王爺恕罪!」
司馬軒的臉色似乎因為這句話緩和了些,「哦」他應了一聲,轉頭去看張文︰「你呢?你父親也亡故了麼?」
這話里很明顯是諷刺的,說明他並不信這說辭。可是張文大概是急糊涂了,竟然連聲答應起來︰「是是是!」
也許在他看來,他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可事實上,這不是稻草,是利劍!
司馬軒冷笑著看他們,再沒有耐性同他們耗著,轉頭看著那趙二,冷聲說︰「你父親不是早就亡故了麼?十七年前就亡故了!你還記得他是怎麼死的麼?」
趙二打了一個冷顫,盯著司馬軒的目光里竟然含了恐懼。十七年前,他才不過十歲,卻已經算得上是武林高手了!這得益于他的父親,身為大內統領的父親。
他自生下來,就注定要成為禁衛軍的一員,是以父親從來都會把他帶在身邊。他還記得十七年前的那個夜里,他隨著父親去捉一個犯人,三百來個大內侍衛合起來打一個受了傷的人,那人寡不敵眾,最後被抓緊了大牢里。
父親死在那一夜,死在他眼前。小時候他一直覺得這件事與他而言,就是讓他失去了父親,可如今,他早已明白,事情遠遠不止于此。
他如今早已知道,那夜被圍攻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柳毅!
而柳毅,是安平王妃柳卿芸的父親!趙二猛地又打了一個冷顫,王爺,恐怕是容不得他了!
張文就沒有趙二這樣的覺悟,仍然在想著,找個理由能替自己開月兌一下。可是忽然間,他卻听得趙二開了口。
趙二垂頭喪氣地說︰「王爺,實不相瞞,我二人卻是出京逃命的!」趙二頓了頓,抬眼看了看司馬軒,見他又閉上了眼楮,低下頭來又說道︰「狀元郎自出任戶部侍郎以來,皇上一直命我二人監視他,希望能找些破綻,可是狀元郎潔身自好,實在沒什麼破綻可找。」
司馬軒這時,臉色已經黑了下來,他怒目瞪著他們。
張文見趙二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知道是逃不過去了,想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能任由趙二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否則到時候他是積極認罪了,說不定還能減輕些懲罰,可自己就沒那個運氣了。
因而這時候,張文接口說道︰「後來,趙二就想出了挪用公款的法子,他模擬狀元郎的筆記寫了欠條,從國庫里支了不少銀子。」
趙二急忙扯住了張文,似乎在怪他把罪過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來,可是張文卻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趙二這些年來已做了不少這樣的事,當年楊大人貪污瀆職一案,也是他一手栽贓的。」
所謂楊大人貪污瀆職,指的正是兩年前卿芸的養父楊懷德的那一樁案子。司馬軒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緊盯著這兩人。
他們是皇上的心月復,他一直都知道,他們替皇上做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他也知道。但他沒有料到,到了這個份上,他們竟還能自己認下來,一點不牽連皇上。
司馬軒冷笑一聲,搖搖頭,向秋霜使了個眼色,秋霜便趕忙帶著人進了書房里抱了一大堆東西出來,一下子扔在了趙二和張文的面前。
那是一摞摞的卷宗,上面所載多半都是這些年來趙二和張文所做下的事情。他們兩人似乎都沒能料到司馬軒會查到這麼多東西,一時都慌了手腳。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司馬軒冷冷一笑,來到兩人面前,蹲來,順手就從那些卷宗里拿出了一份,似乎是連看都每看,就直接翻過去好幾頁。
趙二和張文盯著那一頁上面的字句,幾乎嚇破了膽。那上面寫的,是皇上曾傳給他們的一封信,只有四個字︰趕盡殺絕!
「不,王爺,這些事情都是小人一手所為,小人但求一死謝罪!」趙二說著,突然就朝著那石桌自己撞了過去。
然而司馬軒就在這附近,哪能容得他如此造次,眼明手快地攔下了他。趙二還是不甘心,眼楮咕嚕嚕地轉著,企圖從這些卷宗里找出皇上那封信的原文,毀去它。
猛然間,一張便箋出現在他眼前,正是他要找的!他再也顧不得什麼,伸手便去搶了過來,撕成了碎片。這時,他才無比驚愕地發現,眼前還伸著一只手,就是剛剛把便簽遞到他面前的那只手,司馬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