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歌帶走了卿芸,暗衛們並未有什麼表示,他們只是暗衛,只負責保護主人,唯有周榮,眸子里現出了幾分鄙夷的神情。
雪如歌雖然如今內力被封,卻依然矯健的很,大半日的功夫,他已經趕著車來到了雲城。
兩人還在城外時,便已有幾個青衣人迎了上來。同樣的一身青衣,穿在雪如歌身上就要顯得好看的多。卿芸奇怪地看著這些人,卻見他們已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雪公子,柳小姐,主人命小得前來迎二位。」領頭的青衣人說了這麼一句話。
雪如歌淡淡一笑,退進了車廂里,他看著卿芸那好奇的神情,正想要告訴她,卻已听得她問道︰「你放那只鳥,是在同賀大哥聯系嗎?」。
雪如歌啞然失笑,有些遲疑地搖搖頭。他沒有同賀長平聯系,不過賀長平能號稱江湖百曉生,卻也不是空有虛名的!
一行人來到碧穎山莊的時候,賀長平正好從莊內出來,他深沉的目光緊鎖著卿芸,滿面笑意。
「芸兒怎麼來了?也不怕司馬軒吃醋麼?」賀長平笑著走下石階,將卿芸扶下馬車。
卿芸才剛剛站定,卻已看見賀長平身後那兩個美麗的女子。左邊那個滿臉都是柔柔的笑意,可右邊那個卻是一臉的不屑和不滿。
「這是我的兩位夫人,蝶衣和紫兒。」賀長平順著卿芸的目光看去,見卿芸正瞅著兩人,便笑笑說道︰「芸兒,喊嫂嫂啊!」
卿芸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抱歉地說著︰「兩位嫂嫂好。」
左邊那女子迎了過來,拉了卿芸的手就往莊內而去,一面走還一面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卿芸。
「你就是卿芸?」她問著,似乎感覺很驚訝。她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可卿芸本人,她卻是第一次見。
原來,這就是她丈夫苦苦戀了七年的人!
她長得那麼美,又是這般的出身,的確叫人羨慕。蝶衣看著卿芸,卿芸身上一點也看不出會武功的樣子,也沒有半點江湖兒女們的豪爽和不拘小節。她看起來雖落落大方,卻更像是個大家閨秀。
「長平,他總想著你呢。」蝶衣說著語氣里有些酸澀,她轉頭去看賀長平,看見他臉上寵溺的笑,也不知是為誰而笑。
「今日听說你要來,他可高興壞了。」蝶衣又說著。
「蝶衣,對她那麼好做什麼?她還沒進門,你就要和她培養姐妹感情了?」慕容紫語氣里都是憤怒。
然而慕容紫話音剛落,賀長平卻已點了她的啞穴,瞪了她一眼,便上前追上了卿芸。
「紫兒是出了名的口硬心軟,別放在心上。」賀長平說著,突然又道︰「小心,別往那邊走。」
「路長風幫我設了些機關,你可要小心了,這院子可不能亂走了。」賀長平淡淡笑著,眸子緊緊鎖在卿芸身上。
「可惜你來得不是時候,不然可以帶你去好好玩一番。」賀長平又說著,語氣突然又轉的鄭重︰「不過你能來,我真的好開心。」
「賀大哥,」卿芸瞅著他的神情里帶了些苦澀,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到了,進去看看!」賀長平突然停了下來,說著。
卿芸抬頭去看,只見這是一處獨立的院子,院中滿滿的栽得都是她在青山城里見過的那種不知名的小花。
她有些詫異,震驚地看著賀長平,卻只見他淡淡笑著,示意她進去瞧瞧。卿芸便順著他的意走進了院中,直到那屋門前。
推開屋門,她更是詫異,那屋中的每一處擺設都似乎熟悉的很,帶著一種久違之感。
桌子上擺著一只木馬,卿芸跑過去拿起它,回憶便禁不住涌上來。
「這個送給你,等你長大了,我教你騎馬。」男孩子充滿稚氣的聲音猶在耳旁。
「哎呀,不好,你爹來了,我得趕快走了,不然他又要罵我。」男孩突然叫著,慌張地跑到圍牆下,有些吃力地爬上去,跳到了牆外。
卿芸臉上便勾出一抹笑意來,每到這時候,她就會大喊︰「溫墨,溫墨!」
這些埋藏已久的記憶,到現在,竟然如此的清晰。
「它怎麼會在這?」卿芸驚奇地問著,一抬頭,正對上慕容紫含怒的雙眸。
「你喜歡的東西都在這啊!」賀長平說著,眉頭卻突然皺起︰「你一路舟車勞頓,好好休息。我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
賀長平急急地轉身出門,蝶衣便緊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倒是慕容紫並沒有走。
慕容紫打量著卿芸,搖搖頭,語氣里竟然帶了出奇的落寞︰「你是柳盟主的女兒又怎麼樣?你除了長相,再沒有半點地方像他,更不想是一個江湖兒女!」
她說罷,喃喃地嘆道︰「長平,他怎麼會對你念念不忘!」
卿芸盯著她,臉上火辣辣的,不知已紅成什麼模樣。「嫂嫂,」她輕聲開口︰「我和賀大哥,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她這般說著,卻覺得連自己也沒辦法相信。那個早在多年前就已闖進她生命里的男子,她把他當作知心的兄長,可他對她的情誼,她卻不敢肯定。
慕容紫瞪了卿芸一眼,很快也轉身跑出去,遠遠地,卿芸便似乎听見了刀劍相踫的聲音,她想要追出去,卻被雪如歌一把拉住。
「放心吧,來的也不是什麼高手,不會有事的,你就在這乖乖等著。」雪如歌說著,把卿芸拉回來,按坐在椅子上。
卿芸坐下來,這才發現桌子上還擺著一本不知是什麼東西。她有些奇怪地將那本子拿過來,卻見那上面寫著︰柳氏家譜!
柳家的家譜?她腦子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會是她家的家譜嗎?她信手翻開,就見那族譜果然眼熟的很,里面有許多名字都很熟悉,這些名字她已經看過一次,那一次是在將軍府里。
她記起那一天,同司馬軒在大將軍府里看過的卷宗,那里面就有一份柳氏的族譜,如今,竟在這里又見著了一份。
卿芸隨意地翻著,翻到最後一頁,卻驚奇地在那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女人不是上不得族譜的麼?卿芸無比驚奇,再細看時,卻見那族譜上,在柳毅名字之下寫著那樣幾行字︰
妻王氏,溫州溫家第三女,自小隨母姓。
其子墨,擬續溫家香火,然兩歲而夭。
其女卿芸,賢良淑德,年十七,嫁安平王為妃,曾以十里紅妝義贈陳州旱區,在民間頗有盛名,大有父風。
原來柳墨是要繼承溫家的香火的!這倒是上一次那族譜里所沒有的!
卿芸看著上面那關于自己的一段話,那字跡還新,很明顯是才加上去不久的。
她從前听說女孩家若是沒有什麼很大的貢獻,是不能進族譜的,可這一次竟在族譜里看見自己的名字!
不是只有族長才有權在族譜里添加這些的嗎?柳家早已被滅了族,那麼,這又是誰添進去的?
賀長平?
卿芸正覺得懷疑,就听見雪如歌頗為驚訝的聲音︰「溫,你的外祖父姓溫?是從前溫州制墨最出名的那個溫家麼?」他問罷,卻忽然反應過來卿芸是不知道這些的,這唉住了嘴,只兀自擰著眉。
卿芸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好奇地問他︰「我知道溫州的墨向來是最出名的,可我外祖父是制墨的嗎?」。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不知為何,腦子里第一個冒出來的,卻不是溫家,而是溫墨。
六歲那年,溫墨第一次爬進了她家的圍牆,他待她極好,她也很是喜歡他,可一個月之後,他就消失了,一直過了八年,他才再出現。
那一年卿芸十四歲,偷著跑出來玩卻遇上了歹人。那一次他救了她,對她吟了那句詩︰「溫州溪畔少年郎,墨色江山畫中藏!」
她由此認出了他是兒時的溫墨,他說自己是溫州人,所以才化名溫墨。
卿芸盯著族譜上那「溫家」二字,怔了許久,溫墨會和溫家有關系麼?
她記得清清楚楚,她在將軍府看過卷宗,凡是和柳家有關系的,都是斬了首,誅滅了九族。便是柳毅在江湖上的朋友們,也都在那之後不見了蹤影。
溫家,當真會有人逃過了那一劫嗎?
這麼說來,溫墨會是她的什麼人?表哥?
卿芸正琢磨著,賀長平卻已經走了進來。「在看什麼?」他問著,眼中掃到那桌上的族譜,唇邊現出淡淡一笑。
「賀大哥,你在江湖上從沒用過溫墨這個名字麼?」她問他。
在路長風的天涯歸,她第一次知道溫墨便是賀長平,一直到現在,她從未對這個名字產生過任何懷疑!
「溫墨?」賀長平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卻忽然笑道︰「不是說好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麼?這是只有你一個人才知道的名字!」
他寵溺地看著卿芸,忽然又說道︰「剛剛接到消息,司馬軒要過來,看來他真的吃醋了。」
賀長平低笑著,卻又一臉嚴肅地看著卿芸,問道︰「芸兒,告訴我,你當真想和他過一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