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再度映入眼簾的是宮人的滿面喜色。
「娘娘醒了!」
一個驚喜的聲音從耳邊掠過,璟萱疲憊地睜開了雙目,只見這個亮堂的屋子里站滿了丫鬟和內監,閆染正蹲在自己的耳邊。
「娘娘!」閆染一臉驚喜地握住了璟萱的手,旋即吩咐道,「快去把皇子抱來!另外去派幾個人去告訴皇上,娘娘醒了,還有莊嬪小主,宸夫人別忘了叫她們安心。」
璟萱悠悠轉醒,便听見了這句話,腦中還是一片混沌,疲憊之意再次襲來,她不禁輕聲道,「閆染,本宮想休息了……」
「可是……娘娘,皇上已經擔心了好些日子了,這幾天夜夜都守在您的床邊,很晚才睡去,白天里也是心神不寧的……娘娘至少還是見見皇上吧。」閆染勸道。
璟萱微微頜首,心中五味繁雜,他會對自己這麼上心?是為了皇子吧?她淒苦地笑了笑。
不多時,閆染就扶著璟萱坐起了身子,又端來了茶水,「娘娘睡了許久,許久沒有吃東西了,還是喝些水的好,一會兒奴婢再去為娘娘準備餐飲飯食。」
璟萱接過了那杯茶,不禁道,「本宮睡了多久了?」
「誕下皇子之後,娘娘已經睡了半個月了……」
半個月!
璟萱一臉震驚地瞅向了閆染,這怎麼可能?
閆染面無表情,堅定誠懇的目光仿佛是在沖著璟萱點了點頭。
陷入了沉思,璟萱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具體哪里又說不上來,只不過,自己睡了這麼久,總不能還當做是正常吧?
「娘娘也許就是產後虛月兌,身子過于虛弱了。」閆染微微闔目,像是在有意打消璟萱的狐疑。
睡了這麼久,自己還能醒來,還真是萬幸呵。
「皇上駕到!」
這聲之後便是,「皇上!皇上!您慢點!娘娘就在屋里!您不用著急!」文若海焦急又無奈的聲音傳來。
只見一個人極速朝著自己奔來,那個人俊朗依舊,只不過眼下多了一圈烏青之色,臉上的疲憊之意甚濃。
自己的手忽然被緊緊地抓住,「婧彤!」
璟萱吃驚對上了那雙滿是驚喜的眸子,微微垂首道,「臣妾給皇上請安!臣妾不能給皇上行禮實在是有罪!」
永煌的手稍稍松了松,眼中的那抹熱情也減退了不少,正色道,「無妨,頤妃誕下皇子有功,朕不會計較這些細節。」
璟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多謝皇上!」
永煌心頭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扎了一下,不禁遣走了屋內的下人,對著璟萱道,「為何要跟朕如此疏遠?朕承諾給你的,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朕一直過來看你,若是你去了……朕都不知道朕該如何……」
一陣恍惚,對上永煌那迷離又深情的雙眸,璟萱竟有了瞬間的失神。
「皇上言重了,臣妾不過是產後虛月兌,睡得時間長了些,皇上就如此憂心,將國家大事置于何地?」璟萱不禁蹙眉,「臣妾方才的冷淡,也是不想皇上對臣妾太過費心,何況,臣妾已經誕下了皇子,恐怕這後宮……又不得安寧了……」
永煌心領神會,心頭竟漾過了些許無奈和氣惱,「你是朕的女人!朕說是如何就是如何,朕想如何待你是朕的決定……」
說著,他自己也停下了言語,眼中閃過了無奈。
璟萱輕撫著永煌的面龐,輕笑道,「這便是皇上任性了……」
永煌一把握住了璟萱的素手,道,「朕只是想護著你,從未想過,這件事也是這麼難。朕一定會讓你再也不受後宮的委屈……」
錯愕之間,璟萱看著那雙深情的眸子,不知所措,光影交錯,一如多年之前,二人還是年少,他對她的深情表白。如今,身份都不一樣了,話雖一樣,可是,意義能夠相同麼?
璟萱不禁笑道,「皇上又任性了,不讓臣妾受到後宮的委屈,莫不是皇上要解散六宮?那天下人豈不是把臣妾當做是悍妒無知的婦人了?」
永煌看著璟萱這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仿佛自己說出的全部都只是一個玩笑那樣簡單,心中暗暗郁悶,自己一個皇帝,連這點主兒都做不了也實在是憋屈。
沉默了半晌,永煌定定地看著璟萱道,「朕想讓你為後……」
窗戶呷了一個小縫,春寒料峭的時節,冷風就這麼吹來,帶來了這句話,璟萱錯愕,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永煌。
「即便是,現下,朕還無法直接立你為後,待來日,朕將太子過繼到你的名下,再在朝中尋個可靠的大臣做你的義父,一切都可以名正言順了……不必憂心,這一切,朕都會處理妥當。」
片刻的錯愕之後,璟萱回過神道,「皇上……臣妾不配……」
忽而,永煌深情地攬過了璟萱,深嘆了一口氣,「朕……曾經失去過一個很重要的人,對她的承諾也沒有實現……朕不能再失信,朕都未曾失信于天下,失信于女子,這算是什麼?」
「皇上是君子,定不會失信于臣妾。」璟萱違心地附和道,「只不過,臣妾實在害怕,臣妾不是怕皇上不許,而是臣妾不配……反而折了臣妾的福壽……」
永煌默不作聲了半晌才笑道,「真是傻話,你都為朕誕下了皇子,還有何不配?朕會讓你享盡天下榮華的!」
如若,這榮華便是一切,為何世間還有那麼多珍貴的求而不得呢?
仿佛是為了讓璟萱寬心,永煌還送了許多的珍奇異玩和綢緞銀兩,左不過都是些抬高妃嬪的身份地位的東西。
璟萱只是瞅了兩眼那些個玩意兒,便叫人收進庫房了。
不知是累了許久,還是怎麼回事,耳邊總是響著一些莫名的話語,似是下人的竊竊私語,又仿佛是幻覺。
璟萱歇在床上幾個時辰,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終究還是叫了閆染來,已是傍晚。
「娘娘……」
璟萱四下打量了一下,看到門窗緊閉,外面的下人行色匆匆,不禁月兌口問道,「本宮睡了半個月,這究竟是怎麼了?是發生了何事麼?」
閆染目光躲閃,似是在隱瞞什麼。
璟萱定定地瞧著閆染,「不用隱瞞什麼了,說吧,便是你不說,那些風言風語也會傳到本宮耳中。」
閆染這才嘆了口氣,「其實也不是奴婢有意隱瞞什麼,只不過是娘娘身體未愈,奴婢一時不敢說些什麼。」
一個恐怖的光影從璟萱腦海中閃過,一雙幽怨的眼楮閃過,那眼楮的瞳孔竟然如雪一般白,蓬頭垢面,似人似鬼,非人非鬼!
「娘娘,看來您仍舊不適合來听這些個風言風語。」閆染敏銳地捕捉到了璟萱眼中掠過的那一抹恐懼。
璟萱咬了咬牙道,「別說本宮也死過,也扮過鬼怪,就是沒有,見也見多了,說罷,無妨。」
閆染這才附上了璟萱的耳,將最近的事情娓娓道來。
「你們這群廢物!」一聲嘶吼伴隨著一個茶盞 啪碎裂。
一屋子的人都跪倒在了太子面前道,「太子殿下息怒!」
玄勝鐵青著臉對著一屋子的下人發怒,「孤說的事情,你們一件都沒辦到,竟然還任著旁人將那個女人放出來,她現下人呢?在哪兒呢?」
忽而,一個步態穩重的人緩緩踱入了殿中,太子神色驟變,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太子殿下!」只見那人行了個禮。
玄勝的目光逐漸凝重,道,「起來吧,你我二人就不必拘禮了。」
「太子殿下,根據奴才這些日子的打探,倒是對皇宮內部的勢力越發忌憚了起來。」
玄勝雙眉緊蹙,一臉的不耐煩,「有何好忌憚?除了皇阿瑪那里的人,還有什麼人麼?最厲害的西宮還有孤的額娘都已經逝去,兩個家族也儼然落敗,還有誰呢?」
只見來人一聲不吭。
「你倒是說啊,阿四……」
「奴才還未弄清,這宮中仿佛還有兩三股勢力糾纏,不知是哪一股放出了那個女人……」
玄勝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不禁道,「若只是這樣,倒也還好,只不過,你連那個女人都沒找到,實在是出乎了孤的意料。」
滿含譏誚意味,不滿之情也躍然在了太子臉上。
「太子殿下,奴才已經盡力了,只不過那人仿佛是被什麼人藏了起來。」阿四半跪在了地上,「宮中的情勢已經不同從前,奴才自嘆才能不夠,難當大任!」
玄勝冷笑了一聲,「你不用跟孤說這些,不必妄自菲薄!」
阿四深深地頜首,不禁道,「太子殿下莫怪罪!眼下許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能夠控制的了,何況,皇上也……太子殿下如今被困在這里就不要再去惦念那個女人了,她若是死了,對太子而言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啪!」
玄勝的臉色頓時扭曲了起來,狠狠地拍了下桌面,「你當真是放肆!」
「奴才說的可是實情啊……」
「那若是沒死而是落到了旁的人手中呢?難不成還要孤親自下手殺了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