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陌相思渡 第九回  舍命相救

作者 ︰

「你醒來了?」

杞蘿眯著眼望著眼前人,一張陌生的女子的臉孔,那張英氣十足的俊美臉孔如釋重負般地露出笑容,朝著外面叫道︰「公子,醒過來了。」

有人推門而入,有人擠向床邊。

「師姐,你看她有沒有受傷?」少年擠到那女子身邊探著頭問道。

「去去去,到一邊兒去。」

悠塵笑著將那二人趕到一旁,朝杞蘿柔聲道︰「他們不知道你的習慣,還以為你受了重傷醒不過來。」又朝那低聲爭吵的兩人說︰「我這龍兒妹妹可是鐵打的,怎麼會受傷呢。」

朝露奔出去,不大一會兒端著一盆子水進來,「我替你擦擦,瞧你的眼楮腫得像桃兒一般,是不是偷吃太多桃了?」她調笑著握著潮濕的棉布輕拭著杞蘿腫脹的眼皮,「可憐的人兒,如此憔悴,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沒關系,姐姐會幫你的。」

杞蘿注視著眼前這熱情的女子,親切感油然而生。

「嗯,既然沒事了,就下地吧,老躺著可不好。」朝露掀開杞蘿的薄被,拉著她下床走到院中。

「好了好了,拜托二位到前面替我抓藥去,我有話對她說。」悠塵打發走兩師姐弟,拉著杞蘿坐在紫藤架下,開滿紫色小花的花藤軟軟地垂下來,真像是隨風而動的迷煙,她伸手去觸了觸,思緒被拉回來。

「你和冉弟還好吧?你們都說清楚了嗎?」。

杞蘿垂眼,一臉惆悵地答道︰「有個叫做琉惜的女子過來了,木冉很愛她,還……」她不願再回想那二人忘情的親吻畫面,偏偏那一幕卻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又是她。」悠塵手指輕叩石台。

「悠塵哥哥認得她?也對,她的樣貌極美,體香又濃郁,誰會不認得。」她有些自卑地又垂下頭反復擺弄手指。

「琉惜是九尾狐的後裔,住在茈狐山,幾年前,她拉著木冉去定情崖,遇猛獸,她和木冉都受了極重的傷,之後幾年,她都在茈狐山休養,突然到來,是要做什麼嗎?」。悠塵轉向她,她一愣怔,琉惜做了什麼?是她勾引木冉,還是木冉勾引她?

「他們,極為親密,像夫妻那般……」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描述那二人之間的曖昧,悠塵一听,微地一怔︰「這冉弟,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只有凡人才會做這簡單粗暴的事情來。」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隨即,又長嘆道︰「他這麼做,實在是俗不可耐,不過以他的個性,只要達到目的,這些手段都不算粗鄙。」

「是啊,他的目的就是趕走我,我知道,我是他的恥辱和笑話,連琉惜這個外人都知道,偏偏我卻一廂情願。」

悠塵按住她不斷彈動的手指,「或許,我該告訴你。」

她靜下來,仔細傾听下文,她想不出,除了趕走她,他還會有什麼偉大的壯舉。

他徐徐地向她述說,她的心遽然一震,淚水嘩嘩滾落下來,「這些年,悠塵哥哥都在替木冉尋找良方嗎……他真是傻,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機會,他憑什麼認定我幫不上忙……」

「因為他知道,你同他一樣的偏執倔強。」

杞蘿捏緊拳,猛然擊向石台,「他真是太高估自己了,他自己膽小怕事不敢面對,也認為我同他一樣的嗎,我無論如何也要替他找到良方,算是代我爹爹向他賠罪,這是我欠他的。」

「是嗎?你真的這樣想?」悠塵如何能猜不出她的心思,明明心都系在那人身上,卻還要找借口來掩飾,這點和木冉真是像極了。

****「小龍兒,你那木冉,是難逃一劫的,他身上的定數是上古時代就遺留下來的,過幾千年,鳳族的子孫中就會有一個被定數糾纏,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不過你真的想幫他,為師可以告訴你,寄紜島有一凶獸誅顏,它口中吐出的靈珠具有萬年神力,不過那凶獸會口吐重火,你若不自量力去試的話,只會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怎麼?你真敢冒這個險一試?」

「……怎麼會,我不過隨便問問,那麼危險的事,我躲還來不及呢,反正他也嫌我丟了他的面子,他有如此報應,也是活該。」

她看到師父似笑非笑地瞟向他處,討好地在他身旁轉悠︰「師父,龍兒要跟師父在一起的,怎麼會為了那個討厭的家伙以身犯險呢……」

玥瀾無奈地撇了撇嘴,這丫頭,連說謊都不會,看來,今後要教她的東西還太多。他明知道她的心里想些什麼卻也沒有戳破,更沒有阻攔,他心里有數,更加有把握,成與不成于她而言,是成長必經的階段,不嘗嘗苦澀的滋味,她永遠都只是個傻里傻氣被人欺負遭人哄騙的小龍,多些凡人的情緒有何不好呢?

一回到醫館,她便激動地向悠塵說出此事,悠塵看出她的蠢蠢欲動,向她提醒道︰「你要知道其中的凶險,弄不好你連自己的性命都會搭進去,你以為你會比那些功力上乘的上神們厲害嗎?」。

她沉默了,半晌,才抬起頭望著悠塵,「我會盡自己的全力一試。」

知她心意已決,他也不再勸告阻攔,既然有一線希望就應該試一下,或許他們的運氣特別好,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偏偏就讓他們做到了也不一定。

之後,他才追悔莫及,若是執意阻攔,定然不會釀成如此慘象。

當他抱著被重火燒傷的杞蘿時,整個人都快要瘋掉了,他沒有時間思考為何她遇重火沒有灰飛煙滅,只是緊抱著朝鳳柔山飛去。

「杞蘿,你听見我說話了嗎?」。他不時地同她交談,只怕她會一覺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她倒是出奇的頑強,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吃驚,師父說的那樣嚴重,難道都是危言聳听?

「悠塵哥哥,就差一點了,如果我能再堅持一會兒……」

「你為了冉弟寧願犧牲性命,我也求求你,能不能為了我好好活著?」

她感覺到有涼涼的液體滾落在臉頰上,冰涼滲進皮肉,悠塵的聲音越來越遙遠。忽地一片澄明,靜得只能听到自己低微的喘息聲,她听到有人在喚自己,猛然間又有無數血紅而細長的影子在拉扯自己……

「杞蘿……」木冉緊握著杞蘿的手,她像是一塊玄冰一般,氣息也愈見微弱起來。最終,他听不到她的呼吸聲,冰冷滑膩的手從他的掌心滑落,重重地垂在床沿。陡然間心被密密麻麻的金針刺進,胡亂地纏繞縫合,又被撕裂來,漸漸地,連痛楚都感覺不到了,麻木貫穿全身,從頭頂到腳趾頭,他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她的面容與睡著時沒兩樣,他一再告訴自己,她不過是誰太熟,睡飽了之後就會醒過來的。

「是的,很快就會醒過來的。」他緩緩起身,從床邊移到門口,輕輕地將門窗都關上,怕吵醒她,他月兌下鞋子,鎮定地又走進內室,放下帷幔。

「你到底要睡到何時才夠啊,快點起來吧,你知不知道你的睡姿真的很難看?」他捏住她慘白滲骨的手,連指甲都白森森的,「你怎麼冰,是不是覺得冷?沒關系,我讓人給你拿幾張錦被過來。」

他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眼前的杞蘿化成了一縷煙霧從他面前飛走,「沒事的,沒事的,是幻覺,沒事的……」是魔障,是幻想,她還在,還在。

他伏在她冰涼的軀體上,眼楮酸痛飽脹,一股心酸自肺腑間緩緩竄上來,淚關被沖開,他們之間還有許多誤會沒有解開,「快醒過來啊,你這蠢女人,為何要為了我去冒險,你明知道沒有機會的,你是故意氣我嗎?……」

猛然,他感到她的身體微地一顫,他連忙擦干淚水,發覺她的面色似乎沒有剛才那樣青灰,他激動地將她拉起,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沒錯,沒錯,她還活著,他感到耳畔她的氣息漸漸地強了些,又用力喚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只能听見自己紊亂的呼吸,他垂眼去瞧她,頓時心如死灰。她還像剛才那樣,臉色甚至更加青灰憔悴,幻象,又是幻想。

「我不會讓你走,不會的……」他解下腰帶緊縛住兩人的手腕。

她突然間張開眼,濁氣堵在胸口,猛地干咳了幾聲。

「二殿下……」

他沒有應聲,總怕又是幻想在折磨,無論感覺到什麼,听到什麼,他都很懷疑,不敢隨便信以為真。

「木冉,我,我沒法呼吸了。」

她听到他的輕笑,感到他的身體簌簌地抖動著,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呢?她想要掙開他,卻發現自己不過是徒勞無功,索性就這樣被他抱著。

「木冉,我醒了嗎?還是在夢里?」

他輕撫著她凌亂的發絲,忽地听到她嚶嚶的啜泣聲,「木冉,我沒用,沒能替你拿到靈珠……」

「別說話。」他輕聲打斷她,終于不被魔障折磨,她終于又重新回來了,有沒有靈珠,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只要她明白,她能平安無事,他才能安然度日。

「你哭了嗎?」。她替他抹掉淚痕,「木冉,你一直都覺得是我讓你沒有光彩嗎?如果你真的很介意……」

「別再說話好嗎?」。啞然的聲音透著疲憊蒼涼,他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這麼長時間都在殫精竭慮中過活,第一次覺得可以毫無顧忌地睡個好覺。

她躺在內側,他在外面,淡淡的清雪香氣綿綿地飄進她鼻孔中,她不自覺地動了動,他警覺地將滾到里面的她攬進懷里,確定她在自己身邊,他才能安心地入夢。

「木冉,我听到你在叫我,若沒有你,我早就被拉走了。」她在他耳畔低語著,睡太久,她只覺得渾身都僵硬酸困,想趁著他睡著悄悄下床,剛動了這念頭,他撫了撫她的腮面,柔聲道︰「別又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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