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得你!」
她驚呼,用盡全力捶打他枯瘦如柴的瘦臉,「放開我,快放開我!」
「我為何要听你的話,你說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理由,我就放了你。」斑轍壓住她,頭埋在她胸間,極陽玉胎,他馬上就要得到了,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放了她?吞掉她的心,他的修為就能增加百年,再將她的軀體煉成丹藥吞下,他今後還會怕誰?冥界的狗腿想捉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乖乖的,別亂動,惹得我心情不好,就先撕掉你的胳膊,再擰掉你的腦袋。」見她立即噤聲,他哈哈笑起來︰「這就乖了。」猛地扯下她一縷長發,她痛得嚎啕大哭,「求求你放開我吧,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你別殺我。」
頂著雞窩頭,她毫無形象地向他求饒,反正又沒別人,誰也看不見她此時狼狽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至今也沒弄清楚。在馬車里待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刮起一陣旋風,風沙迷眼,這突然逆轉的情節與她而言實在太過刺激,不,是驚險。
「滾出去!」
蒼老的聲音自斑轍身後響起,泠翠偏頭視線越過他朝他身後看去,「老婆婆救我!」
老婦人拎起斑轍的衣領子怒喝︰「你就這麼等不及?在我的地方還胡來,給我滾出去!」
只見斑轍慢條斯理站起,懶洋洋地理了理衣裳,轉過頭一臉不屑地瞅著老婦人。
「也不怕弄髒我的地方,好了傷疤忘了痛了嗎?」。她暗中施力,指尖插進他的後頸,低聲斥道︰「你也不想想,沒有我,你如今還是半截身子,滾出去,立刻!」
「滾就滾咯,用不著發這麼大火吧,大嬸!」他愛理不理,甩了甩干枯如草的紅發,裹著松垮垮破爛不堪的斗篷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泠翠躲在床角,發覺自己一絲不掛,她急忙拉過被子緊緊蓋著光溜溜的身子。
「姑娘別怕,他已經離開了。」
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望著老婦人,雖不知此人是人是鬼,但看起來和藹可親,還幫她趕走了妖鬼,應該不會是壞人,謝天謝地終于看到一個正常人類了。
「老婆婆,你能帶我離開這里嗎?」。
輕嘆一聲後,老婦人執著她的手拉著她坐在一面圓鏡前。
「姑娘坐好,老身先替姑娘梳梳頭。」拆開她的發髻,老婦人手執一把玉石雕琢而成的玉梳子,「不瞞姑娘,老身也是身不由己。」
見她失望地垂下頭,老婦人放下玉梳子,雙手輕輕按住泠翠的肩,「老身本名羲墨,被一只妖怪囚禁于此都五十幾年了,如今快入土了,那妖怪卻還不肯放過我。」
「婆婆也是可憐人。」恍惚間望見鏡中人相扭曲鬼魅,下意識地向後靠,再一看,鏡子里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人與她樣貌一模一樣的人,剎那間人影消失,雲霧繚繞中出現一座懸于半空的孤島,白雪皚皚,渺無人煙。
「婆婆,你瞧是怎麼回事?」
「這鏡子其實是一面寶鏡,它能看透你的內心所想,你出生時的景象,你的前生來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羲墨一壁替她梳理著亂蓬蓬的長發,耐心地向她解釋,「這便是那妖怪的楨源寶鏡,姑娘不妨仔細看看前世來生?」
何時何地出生,父母何人,家中尚有兄弟姐妹?她全然不知,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的身世,興許是被人遺棄于亂世的孤兒。她只記得很久之前,當她的意識還處在朦朧之中時,有人告訴她︰你叫泠翠,將來一定要記得去找木冉。
如此,尋找木冉便成了她的目標,終歸是好奇的,她看到了自己手捧著一只玉雕相,額頭與玉雕輕觸之時,那玉雕通體鮮紅,她喃喃道︰「泠翠,記得去找木冉。」
猛地怔住,那個人不是她自己嗎?為何她會拿著玉雕叫自己的名字?
呆坐著一動不動,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原來自己一直就是個替身而已。一個玉雕,被杞蘿注入半顆心魂,幾百年土中深埋,她化為人形只為尋找木冉,完成杞蘿的心願。
鏡中的畫面緩緩地變幻著,她果然看清楚了前世來生,那一直戴著惡鬼面具想要除掉她的女人就是杞蘿,答應了不再同木冉有任何聯系,卻仍然不死心纏著他不放,憑什麼?需要的時候就制造她出來,不需要的時候就要毀掉她,從沒有人問過她到底願不願意,憑什麼!
「憑什麼!」她咆哮著,余光掃過,無意中抓到羲墨嘴角勾起,綻出陰險笑容的一幕。
「姑娘,看清楚了未必是壞事,至少自己將來不用再蒙在鼓里,是你自己的就應該爭取,何苦白白便宜了他人?」
木冉摘下青離的面具,滿目柔情,兩人的唇瓣糾纏在一起……他們終究是會在一起的對嗎?那她呢?也終究是要被杞蘿拿回那一半心魂的是嗎?泠翠垂眼,淚珠子滾落下來,她窒了窒,神情哀傷道︰「木冉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