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半夜會在園子里踫到昭沅,更沒想到一不小心會跟她挨那麼近,一不小心腳下打滑撞倒了她,更加不小心親了她一口,然後,麻煩就接踵而來。
耳根子被扯得火辣辣的,他根本沒有機會向她解釋,鬼才知道她為什麼會大半夜的在園子里閑逛,一切都是誤會,可是他還未開口,胸口就挨了重重一腳。
「你的手往哪兒伸!」她尖叫著連踢帶踹,「yin賊,你竟敢解褲腰帶,你膽子不小……」
「三小姐,我的褲子快掉了,所以才想重新系緊一些的,你別誤會啊。」岳茗沖急忙解釋,可是不爭氣的褲子眼看著就要往下滑,他只得邊系褲子邊澄清自己並非禽獸。
「哼!像你這種無賴,不見棺材不掉淚。」趁著他還無暇顧及的當口,昭沅也不知從哪里抓來一團臭烘烘的破布硬塞進他嘴里。
「你兩次三番輕薄與我,我也忍了,可是你竟敢親我,你親我!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嫁人,我的清白都被你毀了!」昭沅把他拖到牆根下,咧嘴壞笑︰「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挖個坑把你埋起來,神不知鬼不覺,我被你這個狗賊玷污的事,也不會有人知道。」
若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就好了,他很想告訴她,其實她的背後就站著一只「好朋友」,脖子被人斬得要斷不斷,腦袋耷拉在肩膀上,它還不時地扶正,可是沒多久,那顆雞窩一樣的腦袋又垂了下來,鮮血染紅了白衣,脖子斷裂處向外噴血,嘶嘶的聲響讓他頭皮發麻,不忍直視。
「你干什麼,看著我,做了虧心事連看都不敢看我嗎?」。
瞥見他神色驚慌,她警覺地望向背後,除了月光下浮動的竹影外,什麼可疑的東西都沒有。
「說,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知道岳茗沖替言兒找回一魄,看到鬼怪這種事,她也信幾分,如今他這神情,分明是看到了可怕的東西。
細長的眼楮睜開一條縫,他看到那斷頭鬼正貼在昭沅背後,長長的舌頭流著涎液,鬼舌頭正來來回回地tian昭沅的臉蛋,岳茗沖立刻雙眼緊閉,胃中翻騰不已,哇啦哇啦地嘔吐起來。
她也意識到不對勁,突然間陰風四起,背後的衣服好像破掉一樣,冷風不斷地灌進來,臉頰像被風刀割,好冷啊,她縮了縮身子,抓起岳茗沖,顫聲道︰「你說,你看到什麼了?」
一把扯下破布,岳茗沖大口喘氣道︰「快跑啊!」抓起昭沅的手疾步奔進長廊。
「岳茗沖,是不是有鬼?」
听她嚇得快哭出來,岳茗沖總算吐出一口惡氣,氣喘吁吁道︰「一只大色鬼,它剛才在親你。」
忽然前面的長廊被一堵牆擋住,「糟糕,快轉回去!」昭沅早已被嚇得雙腿癱軟,她從未見過這種稀奇恐怖的事,好端端的長廊,憑空地豎起一道牆。
「完了,完了,我們走不出去了。」昭沅大哭,緊緊抱住岳茗沖的手臂,他用力拖起她的腰翻過圍欄,跑進花園里,斷頭鬼緊跟其後,像是故意戲弄他們。
「誒,這是誰啊?大半夜的在園子里跑來跑去的干嘛呢?」撒完尿的家丁揉著睡眼惺忪的眼,拉了拉同伴的衣袖,「看見沒有,是不是瘋了?」
「好像是三小姐和岳茗沖,他們在干嘛呀,好好的路不走,干嘛要上竄下跳跟猴兒似的。」只見岳茗沖拉著昭沅跳上石桌,還大聲喊道︰「快跳上牆頭來,這里高些……」過了一會兒,又跳下去緊緊抱著柱子叫嚷。
「搞什麼呀!明兒個還要讓我擦。」家丁頗為不快地抱怨著。
岳茗沖眼角瞥到兩個人在垂花拱門處,心里大喜,急忙喊道︰「快去找人救命!」
那兩個家丁面面相覷,「你听見他說什麼了嗎?」。
「嗯,好像是,快來玩啊,真好玩啊!」
兩人搖了搖頭,看見岳茗沖展開雙臂像鳥煽動翅膀一樣,而昭沅則是金雞獨立,兩人不禁打了個寒顫,慢悠悠離去。
「糟了,他們听不見。」
「那怎麼辦啊?我們會不會死啊,我不想死啊,我還這麼年輕,這麼漂亮,我還沒嫁人……」昭沅眼淚汪汪抱住岳茗沖的腰,「都怪你,要不是遇到你這個大衰鬼,我今晚怎麼會被這個斷頭大色鬼追……」
「都這個時候你就別再抱怨了行不?」
昭沅用力捏了岳茗沖一把,大聲嚷道︰「明明就是你的錯。」
眼見著那斷頭鬼抖著身子扶著腦袋逼近,一連串奇怪的詞句在腦子里錯亂地閃過。
「天生地長,魂靈歸惘,幽冥主道,妖邪速剿!破!」岳茗沖月兌口而出,手指如劍指劃過,那斷頭鬼的腦袋 嚓一下滾了下來。
怎麼回事?他剛做了什麼,為什麼腦子突然一下空白,清醒之後就看到斷頭鬼彎著身子滿地找腦袋。
「岳茗沖,岳茗沖!」
被昭沅掐了一把,他終于回過神。
「你剛才好厲害!」她豎起大拇指,激動地叫道︰「你剛才念咒啊,太神了,教教我吧?」
念咒?他剛才有念咒了嗎?為什麼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低頭看見斷頭鬼還在追著腦袋跑,岳茗沖沖上去抱起血淋淋的頭顱,舉在半空對昭沅說︰「把它踢出去!」
昭沅牙齒打顫,戰戰兢兢道︰「我,我不敢。」
該死的,她不是聲稱自己是羅剎女,是巾幗英雄嗎,這個時候打退堂鼓了。
「蠢貨,你就這點本事嗎?你要是不敢踢出去,我這一輩子都看不起你!」
話剛說完,她飛身一腳把那腦袋踢到半空,力道之大,只怕早已飛到城郊的亂葬崗去了。
「你們在這里干什麼!」
呵斥聲響起,岳茗沖轉過身,一見是公孫意,全身緊繃的神經都盡數放松下來。
「二哥!你怎麼才來,我們差點就沒命了!」昭沅跑向公孫意,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腰,抽泣道︰「二哥你不知道,方才有只斷頭鬼緊追我們,若不是岳茗沖,我們現在就變成鬼了。」
聞言,他輕輕將她讓到一旁,虛弱之極的岳茗沖早已支撐不住,雙腿沒了依靠,倏地一下癱軟下來。
「岳茗沖!」公孫意和昭沅同時月兌口。月光之下,岳茗沖的臉色煞白,連嘴唇都像是布上一層寒霜。
打橫抱起他,公孫意向昭沅道︰「去叫大夫。」
「大夫?這大晚上的去哪里找大夫?」
「讓你去就去,不管去哪里,硬拉也要給我拉過來!」公孫意冷聲喊道,抱緊岳茗沖疾步返回。
昭沅愣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方才是二哥抱著岳茗沖沒錯,而且還很緊張沒錯,因為岳茗沖還對她大喊,更沒錯。好像哪里不對勁啊,想了想,卻也想不出哪里有問題,打了個寒顫後,這才記起要去找大夫,身形一閃便躍上牆頭。
****「你到底會不會看病!」被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一吼,老大夫的手更抖了,他行醫幾十年,還從未見過這麼麻煩的病人,昏迷之中竟然還雙掌有力不斷地揮舞,而且一點也不覺得累。他搖了搖頭,怯聲說道︰「二公子,老,老朽被他打了好幾拳了,可是還是沒辦法替他切脈,勞煩二公子先替老朽抓住他的手。」
公孫意上前捏住岳茗沖縴細的手腕,「別害怕,大夫來替你治病。」聲音溫柔如水,連一旁的老大夫都瞠直了眼楮,確保自己沒認錯人,他確確實實是口口相傳的四大魔將中的公孫意,那個冷面無情,脾氣爆裂的公孫意,殺人如麻,心如寒鐵一般的公孫意。
「哎唷,好痛,二公子你抓牢了嗎?」。
「少廢話!」
又無故挨了一拳的老大夫一臉委屈,終于能踫到那行為惡劣的病人的手腕,古怪的脈象卻令他吃驚不已。
「怎麼樣?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什麼病?他行醫幾十年,還沒見過這樣奇特的脈象,到底什麼病,他實在說不上來。
「嗯,沒事。」
「沒事?!」耳鼓膜都快被刺破了,他虛著眼向後退了退,盡量離那個「咆哮男」遠一些。
「恕老朽無能,老朽實在沒見過像這位公子這樣的脈象。」
「從何說起?」
「亂,都可以織成一張網了。」
公孫意勃然大怒,「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老大夫又退了兩步,囁喏道︰「這位公子能活到現在,該是奇跡吧,若是普通人,早就進入土為安了,公子能撐到現在,應該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這話說完,又遭到一頓怒吼,他也很無辜呀,而且說的一點都沒錯啊,為什麼說真話還會被罵。
無奈地搖了搖頭,冒著變成聾人的危險,他執筆顫顫巍巍寫了一副藥方。
「二公子,老朽給這位公子開了點補藥,希望對他的身子有益。」言下之意便是吃好了算是我醫術精湛,吃不好那也不關我的事,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早日準備後事吧!藥方遞給公孫意,連忙收拾藥箱走為上策。
公孫意心頭被酸楚包裹,緊緊抓住岳茗沖的雙手,好冷,把他的手掌移向自己唇邊,口中呼出熱氣為他取暖。
躲在帷幔後的魚巧奉始終都不敢出聲,他第一次見二哥像現在這樣難過是因為師父無端失蹤,第二次,便是此刻,到底二哥是怎麼了。跟大哥曖昧不清,大哥剛走,立馬又將感情轉嫁到沖哥哥身上,這些人都怎麼了?看來,整個蕊園里,也只有他魚巧奉一個人算是正常人了。
「出來。」
魚巧奉一驚,不情願地從帷幔後走出,「二哥,大夫說沖哥哥得了什麼病?」他早就躲在門外將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現在問,不過是找些話來掩飾自己的窘迫而已。
「沒什麼,他吃壞了肚子,不要告訴他大夫來過,更不要跟他提吃藥的事,記住了嗎?」。
難得二哥能心平氣和地同他講話,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二哥竟然也有溫和的時候。
「嗯,我記住了,那,那我就出去了。」他實在覺得這間屋子里的氣氛太過壓抑古怪,讓他多待一刻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剛踏出一腳,就被公孫意拎住衣領,他微地一怔,有點心虛,「二哥還有什麼事?」
「言兒一個人悶,你多去陪陪她。」
「……喔,那沒事我走了。」
「把我的塤拿過來。」
什麼?他沒听錯,拿他的塤過來,二哥又想用音樂殺人了嗎?完了,他猛咽一口唾液,倉皇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