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陌相思渡 第九十九回  迷陀障

作者 ︰

花香,整間屋子都被濃郁的香氣環繞,她睜開眼楮,面前的一切令她難以置信地又立即閉上眼。滿室的鮮花將她層層包圍,彩蝶在花間翻飛,這若不是在夢里,那就是靈魂出竅了。

她記得自己正躺在喬櫻的房里,為了引誘黑狐精出洞,她被人強行換上女裝,即便百般不願意,也只能逆來順受被那些滿腦子裝著荒唐想法的蕊園主子們戲弄。對,是戲弄,他們就是懷著獵奇心理想要看她的笑話。

她起身環視一周,卻發覺自己竟踩在鮮妍的花叢里,連忙跳開,胡亂踩著不合腳的鞋子匆匆奔到門口。奇異而清晰的聲音飄進來,嘩嘩流水聲中夾雜著古琴聲,蟲鳴鳥叫,淺唱低吟,她剛一推開門,撲面而來的花瓣和沁人心脾的花香險些令她窒息。

掩面擋住刺眼的光線,她走了幾步,古琴聲驀地停了下來,恍惚中看到一條細長的白色身影正背對著自己。慢慢地適應了強光的照射,她移開手,映入眼簾的是翠綠的湖光山色,一大片碧澄澄的湖水中生長著一株桃樹,微風輕掃,花瓣便徐徐地飄落至湖面上,巨大的水車送來新鮮的流水,那悅耳的水聲便是從那里傳出的。

「你醒了?」那人轉過身,她驚訝得半晌合不攏嘴——公孫意?可是這溫柔且帶點憂郁的氣質卻又不太相像,他穿著白衫直裰,對襟處為月白色,上繡淺藍色竹葉,長發隨意披散下來,如玉美色簡直令人垂涎欲滴,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是個絕世妖孽。

「公子,你,你怎麼......」

「別開口,看看這景色可好?」他朝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她的縴腕,她微地一怔,他的手指好燙。

她仰面望向他,總覺得完美得有點不真實,至少她從未見過公孫意穿過如此翩翩君子的淺色衣服。他常常是紫色或是黑袍裹身,把自己打扮得讓人不敢輕易接近的冷酷模樣,而眼前這位公孫意,怎麼看都像是溫文爾雅氣質綿軟,像駱秋痕那樣滿月復經綸的文弱書生。

「閉上眼楮。」

聞言,她猶豫了片刻,見她遲疑面帶不解之色,他抬手,寬大的手掌覆在她眼楮上,「听話,閉上眼楮。」

她有點發毛,公孫意何時如此溫柔過了,他只會欺負她,耍笑她。此刻,她更加確信自己是在美夢中,不過不要緊,現實中實現不了的事,能在夢中完成也是一件美事。

滾燙的唇貼近她的額面,她心一跳,臉頰又開始燒起來,溫熱清香的氣息自他的口鼻間徐徐流出,她直覺地閉上雙眼,等待著他的唇瓣一寸一寸移向自己的鼻梁,臉頰。最後,落在她有些麻木的雙唇上。

不對,這絕對有問題,她自認在邏輯方面是個白痴,可是此刻毫無邏輯可言,想了想,在夢里,既然如此,再千奇百怪也實屬正常啦。

「公子?」

「嗯?」不理她的緊張與笨拙,他含住她的唇瓣,貪戀地吻起來,唇舌交纏,她嘗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方才的清香去哪里了?好奇怪的感覺。

忽然她身體一僵,發覺自己的腰肢被他緊緊扣住,手指輕撫著她的細腰,讓她每一寸肌膚都跟著跳動起來,她竭力壓制住不安和躁動,雙臂環住他的脖頸,用心回吻他。

「岳茗沖!」

有人在叫她嗎?她猛地張開眼,他又按住她的雙眸,「跟我在一起不開心嗎?」。

「開心,可是……」

「既然開心,那就別管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該死的,關鍵時刻,她竟然睡得像頭豬,他簡直快氣死了,躲在櫃子里不到半個時辰就听到門窗響動,公孫意先是聞到一股腥臭,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透過縫隙,他看到一個身著白衫的年輕男子立在床邊,黑暗中,那白衣男子正低下頭仔細觀看躺在床上已經熟睡的岳茗沖。

就在他準備沖出來的時候,那男子俯,嘴唇湊近岳茗沖的鼻孔,向她吐了一股白煙,立時,整個屋子都彌漫著腥臭氣息,他立即捂住口鼻,待這讓人惡心的氣味消散了之後,公孫意沖出來,趁著那男子解開岳茗沖的衫子之時,揮劍砍去。那人沒有提防有人從後面襲擊,忽感一陣刺痛,用力一扯,撕開岳茗沖的短衫,而她卻渾然不知,依舊酣睡。

背後中了一劍,那人扭過頭齜牙咧嘴瞪著公孫意,「你是何人,來壞我好事!」陰影下,他身上的白袍眨眼間染黑,同夜色融為一體,而他的雙眸卻是閃著白色光芒。

銀眼黑狐被破了法,立時勃然大怒,雙掌一揮,揚起屋內的圓凳朝公孫意打來。

「岳茗沖,你快醒過來!」公孫意只怕她中了這銀眼黑狐的妖術會就此長睡不起,他可真的要給她燒幾十個丫鬟家丁下去陪她了,沒了她,他活著真是了無生趣了。

手腕翻轉劈開了疾速飛來的圓凳,緊接著,屋子里的錦盒陶罐都在銀眼黑狐的操控下胡亂飛起,公孫意左右閃躲一一躲過,眼看著那尖銳的爪子伸向岳茗沖胸口,公孫意暗叫不妙,迅速朝他飛過去。

「站住!你再靠前一步,我就把她的心給挖出來!」

公孫意聞聲立即止步,銀眼黑狐嘴角邪笑,手指勾向岳茗沖的肚兜,那縴細的帶子若是輕輕一拉,便會春光外泄。公孫意心頭一震,緊盯著銀眼黑狐的舉動,他真不願岳茗沖的清白毀在這個妖怪手里。

趁著銀眼黑狐轉過身去調戲岳茗沖的當口,公孫意身形一閃,移到床邊,手指劃過劍刃,沾了鮮血的寶劍遍體通紅,猛地砍下去,只听一聲慘叫,有物體掉落地上,他也來不及留意。

受了重傷的銀眼黑狐爆喝一聲,一拳打來,連帶起強勁的氣旋,公孫意連連後退,不得已以劍身抵擋,突然間,銀眼黑狐被這強光刺得暫時失去攻擊力,黑袍一卷,從窗口飛出去。

方才情勢危急,暫時度過凶險之後,他才發現,遺落在床下的是一只狐狸殘肢,點上蠟燭後,見岳茗沖依舊笑意滿面陶醉萬分,他俯抱起她,拉好她的衣衫。

「公子,你要走了嗎?」。

她低喃,仰面上前湊到他唇邊。

「是是是,要走了。」再不走,讓人看見了那可就精彩了,他無奈地低聲回她,正要替她穿衣,她一把打開他的手,抱怨道︰「不要動,這樣就挺好。」伸手去拉開自己的衣襟,雪白的肩頭在外,他心微微輕顫,暗嘆一聲,重新拉好。

「二哥,怎麼樣!」

匆匆闖進來的魚巧奉看到兩人像是在卿卿我我,他連忙退出去,公孫意也一臉窘迫,他根本是什麼都沒干,倒是他懷里這個女人,太不安分了。

迅速拉過錦被裹住她,確保她不會外泄一絲春光,才喚魚巧奉進來。

「沖哥哥他,沒事吧?」

無意中瞥見岳茗沖臉頰酡紅,櫻唇微腫,表情陶醉,魚巧奉懊惱極了,真不該這個時候闖進來,可是二哥也太不收斂了。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他再怎麼隨性,也不能在別人家里做這種有傷風化的事情啊,不過也確實苦了沖哥哥了,當二哥的男寵還真是辛苦呢。

「她中了迷陀障,我想她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

迷陀障?難道就是師父曾說過的鬼怪的吐出的一種可以使人喪失意識,知覺的毒氣?若是一直醒不過來的話,那麼人的魂魄就會被逼出身體了。

越想越覺得可怕,魚巧奉問道︰「二哥可有法子?」他密切地注意著公孫意的表情,若是此時二哥神色凝重面露悲戚,那鐵定岳茗沖是救不回來了,不過看他的臉色,倒是雲淡風輕的,隨即心里有了底。

公孫意一壁抱住懷里不安分扭動的身體,扭過頭去向魚巧奉吩咐幾句。

「什麼?二哥你說那種東西,能行嗎?」。他想來都覺得惡心,嫌惡地撇了撇嘴,但見二哥的表情絲毫不像是在同他說笑,避開公孫意朝岳茗沖瞅了一眼,于是更加同情二哥背後的這個男人了。

「我以為你有多生猛,沒想到連你也中招了。」公孫意無奈,又將她抱緊了些,這場面,任誰看了都會瞠目結舌。難怪死去的那些姑娘都面帶微笑,即便是被挖出了內髒,也不露一絲痛苦神色,原來都是被迷陀障給迷住了。

黑狐精不止一只,所幸今晚遇到的不過是只功力尚淺的狐精,要不然就憑借他一介凡人的武功和這柄劍,只怕是他和岳茗沖兩人都要喪命,斬下那銀眼黑狐的一只手臂,也實屬意料之外的事。

見她砸了砸嘴,睡相安然,想必是正做著香甜的美夢,反正是叫不醒她的,將她摟進懷里,吻住她溫熱紅潤的嘴唇,她伸出舌尖探入他口中,手指摩挲著她在外的脖頸,鎖骨。

「二哥……」

魚巧奉不合時宜地闖進來,他發誓自己不是故意要挑這種時候的,若非二哥催促他早些回來,他又如何會腳不沾地一路趕回來呢!真是造化弄人,他見二哥正怒目而視,立即自覺而又惶恐地閃到一旁,掩住雙目。

「我,我拿到了。」一步一步移到床邊,脖子都快擰斷了,非禮勿視,尤其是這種常人不太容易接受的場面,魚巧奉兩指拈著小瓶子遞過去。

「你先出去,我叫你你再進來。」

話音剛落,他一陣風地奔出去,公孫意扶著岳茗沖重新躺下,替她穿好衣裳系好腰帶後才喚魚巧奉。

「不管等會兒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驚慌,一定要穩住,知道嗎?」。

魚巧奉見公孫意眉尖微蹙,神色嚴肅,猜想稍後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隨即屏息凝神,準備接受巨大的挑戰。

公孫意按住岳茗沖的雙肩,「揭開木塞子,瓶口移到她鼻子下。」

聞言,魚巧奉按照指示一步步行動,軟木塞子剛剛擰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他同公孫意兩人都眉頭收攏,竭力壓制住來自肺腑間的翻滾,兩人忍得很辛苦,而昏睡中的岳茗沖也漸漸有了反應。

先前的紅潤陶醉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痛苦。緊接著,她咬牙切齒,額頭大汗淋灕,臉色開始發青。

忽地,她雙眼圓瞪,發現自己身體受制,突然情緒失控整個人都暴躁起來,就連身邊這兩個最熟悉的人在她眼里,也如同魑魅魍魎。

「滾開!」她試探著朝前撲去,魚巧奉嚇得向後退了些,但見公孫意對他使了使眼色,于是鎮定了些,輕搖手中的瓶子。惡臭一波接一波飄散出來,岳茗沖終于承受不住這氣味,哇地一口嘔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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