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冷笑一聲,高聲道,「黑冥,保護好主上和夫人!」手中長劍一揮,就要指向那男子。愨鵡曉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渾厚而冷沉的聲音︰「血煞門做事好生無恥,這麼多的人圍殺幾個人,說出去,也不怕有損門主的威名!」隨著此人的開口,密林兩側忽然躍下數十人,落在馬車的周圍,將淺淺一行護在中央。
淺淺循聲望去,只見人群中信步走出一個青衣男子,約莫三十歲的樣子,本是一張溫雅清秀的臉,卻偏偏在右側臉頰留下一道半圓形的褐色疤痕,也不知是什麼利器所致,讓那面貌顯得猙獰煞氣。
血煞門門主微微一怔,眸中閃過一絲冷狠,猙獰一笑,挑眉道︰「怎麼,西羅皇座下的驟雨軒也有興趣來分一杯羹?可惜啊可惜,這車中之人,本門主今日是要定了。想跟在下爭,你還不夠格!」
「他不夠格,那本王呢?」一道慵懶邪魅的聲音,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和幾分寒栗從空中慢悠悠飄下來眇。
眾人皆驚,紛紛抬頭。只見一棵參天大樹上不知何時已凝立了一個玄衣男子,他慵懶地靠在枝干上,一雙狹長鳳眸仿如地獄寒潭,冷冷看著血煞門門主。
血煞門門主卻忽然放聲大笑,滿是不屑道︰「本門主當是誰呢?原來是夢華王朝的魁王殿下啊!看殿下今日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卻原來是投奔了西羅國的驟雨軒!怎麼樣,被我古夏大軍打的落荒而逃的滋味很好受吧?」
「行軍打仗而已,勝敗不過兵家常事。本王都不放在心上,門主怎的如此較真?」上官玄睿倏然一笑,伸出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脖頸間一串流光溢彩的項鏈療。
那項鏈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好似有一片一片狹長的東西連綴而成,只是離得太遠,淺淺看不清楚,只覺得在慘白的月光下發出的是如刀劍一般冷醒的銀色光芒。
奇怪,她怎麼從不知道上官玄睿是喜歡戴項鏈這玩意的。
「哼哼!」血煞門門主連聲冷哼,語氣狂妄地說道,「魁王殿下既然已經投靠了驟雨軒,今日又來這里干什麼?難道是還沒有嘗夠落敗的滋味?」
上官玄睿緩緩抬眸,冷風浮起他的衣袖,如雲般散落在枝椏上,那麼輕柔優雅。墨發飛舞,拂過他魅惑眾生的臉頰。
他的薄唇勾著一絲笑意,閑雅迷人,卻帶著一股疏狂灑月兌恣肆之態︰「我來殺你啊!」
殺氣,伴隨著邪魅勾魂的笑容,彌漫而出。
血煞門門主神色一凜,眸光一掃四周,眸中戾氣迸發,惡狠狠道︰「手下敗將也敢如此狂妄?不如你們一起上,本門主倒要看看,你們有幾分能耐!
「叮——」話音未落,只听一聲刺耳錚鳴,一道寒光驟然閃現,攜著森冷殺氣直直逼向血煞門門主身前的黑衣人,狠狠撞擊上他手中的長劍。
殺氣蕩空。
眾人愣住,就連血煞門門主亦是神色大變,而那黑衣人還未來得及動身,甚至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已經直直向後倒去,重重砸到了地面。
慘白的月光下,殷紅的液體從那襲黑衣下緩緩溢出。一把形如柳葉,輕薄的幾近透明的暗器直楞楞地插在他的咽喉處,閃爍著脈脈銀光。
血煞門門主的臉一剎間慘白無血色,他震驚地抬眸,望向枝椏上勾唇淺笑之人,眸中的從容和不屑一點一點碎裂。
快,太快了!那暗器從發出到沒入喉嚨,都不過是眨眼功夫。直到血煞門門主面無人色地朝上看時,眾人好似才明白過來,那發射暗器之人竟然就是怡然立在枝椏上、那個被古夏大軍打的落荒而逃的魁王殿下。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睜大眼楮,呆呆地凝視著枝椏上那一襲姿態慵懶的玄衣,大氣也不敢出。
上官玄睿低著頭,對眾人的驚詫視若無睹,繼續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胸前那串流光溢彩的項鏈。他忽然抬眸,向淺淺看了過來。
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一瞥,無盡風華都消融在那波光瀲灩的眸中。俊美的唇角微彎,盈盈笑意滿滿漾開,融化了方才的冷厲邪魅。
淺淺心頭一熱,被不安和恐慌掀起洶涌波濤的心奇跡般地平靜下來。
她從他的笑容和眼神中看到了成竹在胸的篤定。他那淡淡一撇,是在示意她放心。
玄衣翻飛,上官玄睿從枝頭縱身躍下,輕松落地,連袍擺都不曾驚起分毫。落葉不經意的繚繞在他的周圍,不時的落在他的發簪上,明明是蕭瑟的場景,在他的面前竟顯得如此的美麗,竟不能用語言去形容。
淺淺看到,他的唇邊瀲灩著淡淡的笑意,輕輕伸手去接住掉下的葉子,放在唇邊輕嗅。
那一瞬,好似天地都失了顏色,這樣的男子,在這樣的月色下,顯得格外清俊。
上官玄睿看向血煞門門主,勾起一抹魅惑邪肆的輕笑︰「怎樣,門主對本王的見面禮可還喜歡?」
血煞門門主倏然從震驚中回神,雙目遽睜,眼中凶光畢現,冷哼一聲︰「廢話少說!」
他一揮衣袖,幾乎與上官玄睿同時出手,身後黑衣人亦如蟄伏已久的野狼,眸中泛著嗜血的光芒,向馬車逼來。
上官玄睿一個閃身避過血煞門門主的利劍,倏然解下脖頸處的項鏈,在手中一抖,竟然化成一柄銀劍,銀光絕世,冷澈入骨,一股凌厲的殺氣頓時鋪天蓋地,席卷了整個天地。
烏雲攏聚,月色黯淡,狂風獵獵,滿目皆是刀光劍影,空氣中壓抑的氣息讓人不自覺捉了心,緊張得喘不過來氣。
馬車內,上官玄錦依然昏睡著,純淨甜美的臉龐像是在母親懷中酣睡一般,毫無防備。
淺淺坐在車內,緊緊抱著上官玄錦,屏息凝神地看著車外的廝殺。
她向上官玄睿望去,卻看不清那空中激烈交斗的兩人的身影。而四周血煞門的人身影齊動,揮劍朝馬車急刺而來,黃泉、黑冥和驟雨軒的人面色凝重,舉劍迎敵,那劍光揮舞,凝成一道堅不可椎的護牆,將她和上官玄錦緊緊護在中央,寸步不離。
血煞門人數眾多,個個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這一交戰,自是慘烈非常。
戰斗持續了近小半個時辰,血煞門門主與上官玄睿依然纏斗激烈,地面已是尸體橫積,鮮血蔓延,濃烈的血腥氣令人聞之作嘔。
上官玄睿立在灌木叢上,修眉微蹙,眸中掠過一絲不耐,眸光一閃,邪魅冷酷的仿若地獄閻羅,周身散發出狂烈的蕭殺之氣,忽然身形急變,執劍橫掃向血煞門門主。
淺淺甚至沒看清楚他究竟抬了幾次手,就听見一聲慘叫,那黑衣的身影便狠狠從半空跌下來,砸在了地上還流躺著熱血、暴突著眼珠的尸體上。
血煞門門主似是隱著巨大的痛苦,血流披面,臉色猙獰,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只能頹然地靠在尸體堆上費力地喘著氣,嗜血的雙目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恐懼。
「老大——」有人連忙過去將他扶起,卻被上官玄睿身上冷冽的殺氣震懾地連連後退。
上官玄睿伸手,輕輕拂落肩上的落葉,微微眯眼,邪魅一笑,伸了伸了懶腰,氣定神閑地說道︰「門主,還打嗎?」
掃了眼自己傷亡慘重的手下,血煞門門主的臉色愈加慘白,叫了一聲︰「撤!」在同伴的扶持下迅速往後撤去。
黑衣人如同得釋般的立刻隨之往後撤,幾個縱躍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恢復寧靜,驟雨軒的人分散在馬車周圍,個個面無表情、目不斜視,仿佛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唯有滿地的尸體和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昭示著方才上演了一場怎樣慘絕人寰的殺伐。
看來,任務已經完成,身著青衣的門主也不命人去追,只優雅地整了整儀容,靜靜立在一邊。
黃泉和黑冥收起劍,走到上官玄睿跟前,斂眉低首︰「屬下參見魁王殿下!」
「嗯。」上官玄睿懶懶應道,伸手拂了拂散在額前的一縷黑發,漫不經心道,「還好趕得及,否則……」
他驀然打住了話,抬眸看向車內,眸光一凜,快步走了過去。
淺淺看到上官玄睿向自己疾步而來,終于從方才的震驚中回神,她心緒翻騰,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張口,卻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這是怎麼回事?」
從驟雨軒的人出現那一刻起,淺淺已然震驚。
她知道血煞門是青姝璃派來的,可是驟雨軒乃是墨辰皇兄的暗衛組織,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呢?而青姝璃明明說上官玄睿率軍功打古夏時中了埋伏,夢華軍隊傷亡慘重,他雖然躲過了追殺,卻依然不知所終,現今又如何會跟驟雨軒的人一同出現在這里,幫他們化解了這一劫?
上官玄睿垂眸望向沉睡的上官玄錦,狹長的鳳眸中透著一絲沉郁,他沉聲道︰「青遠懷那老匹夫竟然使詐,大擺空城計……我受到重創後暗中躲過了血煞門的追殺,得知青姝璃加害皇兄、篡奪了夢華大權,想到我們與西羅國簽訂了議和協議,便趕到西羅國求助。西羅皇得知此事後便調撥驟雨軒,欲助我將你們救出……幸好今日得到了血煞門追殺的消息,才趕得及……」
淺淺恍然大悟,注意到方才握在他手中的銀劍,此刻正軟軟地纏在他掌中,恍若輕柔的飄帶,卻是一片片寬約三寸、形如柳葉的銀片連成,心中暗暗稱奇。
這武器,平日里可掛在頸間或是纏在手中,那樣的流光溢彩,卻是極好的飾物;一旦出鞘,卻是一把絕世好劍,柔可繞指,可以從任何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堅硬鋒銳,削鐵如泥。想來,方才必是他將內力灌注其中所致。
想不到,上官玄睿的武功竟也如此之高!
「皇兄這是怎麼了?」上官玄睿皺著眉,低下頭去查看上官玄錦的傷勢。
淺淺眼神一黯,痛聲道︰「青姝璃……給他用了酥骨散……」饒是這已經成為鐵打的事實,可是那名字從她的嘴里逸出,心里依舊痛楚難當。
一道寒光自上官玄睿的鳳眸中閃過,他的聲音因極力隱忍的恨意而瑟瑟輕顫︰「青姝璃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敢對皇兄下這種毒!」
半晌,他臉上的冷峻之色漸緩,才抬眸看向淺淺,安慰道︰「皇嫂放心,只要我們能找到那狂醫,解此毒便也不是什麼難事。」
淺淺輕輕點頭,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原是背在身後的,俯身查看玄錦傷勢的空當伸了出來,指尖殘留的一抹血色在清冷的月色下格外注目——血正順著指尖往下淌,卻看不到傷口。
淺淺直覺的驚呼出聲︰「你受傷了?!」
黑冥凝眸看向上官玄睿的左手,神色一凜,忙從懷中模出一個藥瓶,上前兩步,敬聲道︰「殿下,你的傷……」
「不礙事!」上官玄睿擺擺手,看到淺淺的擔憂之色,輕輕勾唇,露出一抹毫不在意的微笑,淡淡道,「皇嫂不用擔心,一點皮外傷而已。」
淺淺看著他猶自淌血的手指,忍不住皺眉︰「你還是上藥吧。你和玄錦肩上負著重擔,不可以不重視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