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冷笑一聲,精致的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霜,冰冷的語氣令人膽寒,一字一頓道︰「你和上官玄睿合謀陷害淺淺,還豢養死士夜探琉璃閣,又怕自己的罪行被他揭露,所以才等不及要殺他滅口吧?這道令牌就是最好的證據,你還敢說是為了朕?!」
他的周身彌漫出一股強烈的怒意,一瞬間,令人感覺到窒息。忽然一揮衣袖,一道玄色令牌狠狠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青姝璃的視線落在那塊令牌上,眼眸中的神情仿佛冰裂辦破碎,她知道上官玄錦眼中的肅殺之氣由何而來,也知道對他來說,溫和儒雅不過是一張用以遮掩真面目的面具,他真正的情緒隱蔽在心中,一旦那情緒奔瀉而出時,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強大洪流。
晶瑩的淚珠不斷地從蒼白的麗顏上滾落下來,哀怨復雜的目光緊緊鎖住那明黃的身影,字字泣淚︰「上官玄錦,我青姝璃貴為一國公主,受萬人敬仰,卻甘願為了你,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明月玨,成了父皇口中的不孝女,哪怕是飽受你的冷落,我也可以低聲下氣地討好你……我只盼望著有一天你能夠回心轉意……可是你呢,竟然為了蕭淺淺這麼一個人人唾棄的小偷嫌棄我、厭惡我、羞辱我……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我想留在你身邊,幫你分憂解難,難道這也有錯嗎?」
玄錦的臉上浮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冰冷的視線落在青姝璃放在明黃色袍服的手上,寒刀裂雲,如初春中遭遇最強烈的寒流,緊抿薄唇,一字一頓︰「愛我?櫟」
他突然一揮手,將她狠狠推到地上,眼楮里陰騖一片,冷冷道,「因為你愛我,所以就要殺淺淺!」
青姝璃久久地看著他,他的話語就像利刃,將她努力彌合的痛再次生生撕開。
她閉上眼眸,再次睜開,眸底一片絕望,卻在剎那間閃過一抹極濃烈的殺氣涪。
玉石般的臉上笑意盈盈,細長美麗的眸中卻閃爍著不顧一切的瘋狂︰「我就是要殺她,我就是要她死。如果她不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你又怎麼會愛上我?」她頓了一下,眸中的狠厲倏忽不見,無比哀戚地祈求︰「玄錦,我的確是想要蕭淺淺盜取你的明月玨,可那都是從前的事情了……我現在是你的皇後,又怎麼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愛你的心一直都是真的!我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上官玄錦的眼眸幽深如寒潭的池水,冰冷死寂,只是冷冷地掃了哀聲祈求的女子一眼,厭惡至極地撇開了臉。他決絕無情的樣子,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中了青姝璃,心頭裂帛般的沉痛幾乎讓她無法呼吸,隱在廣袖下的玉手痙/攣似的攥緊。
雙臂撐在身前,惶恐不安地拖著身子匍匐到太後身前,漾起梨花帶雨的臉龐,苦苦哀求︰「母後,臣妾知錯了,求您看在臣妾與您婆媳一場的份上,就饒了臣妾這一次吧!臣妾求您了!」
太後銳利的眸光如一道利箭,攜千鈞之力直直的射向青姝璃,一貫的和藹慈祥蕩然無存,雍容華貴的臉上布滿怒容,聲音冰冷而嚴厲︰「你貴為一國之後,本該母儀天下,卻以愛的名義做出這許多令人駭人听聞的事情,手段殘忍令人發指!還深深傷害到了城兒,哀家也不能原諒你!」
寥寥數語,卻讓青姝璃只覺得如哽在心,剌得難受至極,幾乎不敢相信面前之人便是素日里待自己親和友善的太後!
「母後,臣妾知錯了,臣妾知錯了,請母後給臣妾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臣妾以後再也不敢了!」青姝璃伸出縴縴玉手緊緊攥住了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的下擺,淚水漣漣中迭聲地哀求。
看著跪在身前苦苦哀求的絕子,太後秀眉輕擰,臉上的威嚴和冷厲漸漸有所松動,終是搖了搖頭,無奈輕嘆一聲,看向上官玄錦︰「城兒,她畢竟是古夏國的公主、夢華王朝的皇後,若褫奪了她的皇後封號,青遠懷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倘若因此挑起兩國爭戰,受苦的又將是黎民百姓
「況且你初登帝位,應該休養生息鞏固朝綱!哀家知道你心中氣憤難當,但你身為一國之君,理應為江山社稷著想……好在,皇後所作所為並未真正危及到夢華安危,依哀家看,就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雖是溫言軟語相勸,卻是語重心長,擲地有聲。
淺淺凝眸看向上官玄錦,見他一言未發,眼神更冷,好看的俊眉也越皺越緊,心里也漸感焦慮,生怕他一時氣憤填膺發了狠話,正中太後的擔憂。
雖然心中憎恨青姝璃,可是百姓安危和江山社稷,終究重過自己的個人恩怨,況且,她也不想讓心愛之人為自己而做出罔顧百姓福祉之事。
既然青姝璃的陰謀被戳穿,她也沉冤昭雪,的目已然達到,再鬧下去,也無益了。
淺淺低斂眸華,上前兩步,對著那明黃身影輕聲勸道︰「太後所言極是,一切都應當以國家大事、百姓福祉為重。皇後雖然德行有失,卻其情可憫,皇上萬萬不能因小失大。倘若因為此事而和古夏國反目,讓夢華置于戰亂,那淺淺可就成了罪人,于心難安了
「淺淺,連你也要為她求情?」上官玄錦的心重重一沉,听著她如此清明理智、顧全大局的話語,俊眸一黯,臉上滿是震驚,「你莫忘了,她曾經要殺你!」
陰郁的目光卷裹著凌厲的殺氣冷冷掃了一眼哭成淚人的青姝璃,語氣里有極力壓抑的憤怒。
「淺淺知道,但我一人安危又如何比得過江山社稷和百姓的安危?」淺淺淡淡一笑,輕啟柔唇,「更何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想必經過這一次,皇後娘娘定然會知錯就改的!」
玄錦,你如此愛我,我怎麼忍心看著你左右為難?今日之事,若一味追責下去,必然會落得兩敗俱傷的結局,實非我所願!倒不如適可而止,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相信,你會一直保護我的!四目相對,視線在空中膠著,淺淺在心中喃喃自語。
上官玄錦深邃的眸中陰晴不定,半晌,才緩緩起身,闊步走到淺淺面前,附在她耳邊用極輕微的聲音說︰「我听你的
然後輕輕拉過她的素手,臉上的笑意從嘴角擴散開來,最後氤氳在眸中。沉靜的目光掃過殿中眾人,聲音威嚴,帶著壓倒一切的決絕︰「朕今日看在西羅國忘塵郡主的面子上,就網開一面。皇後德行有虧,禁足毓秀宮三個月誠思己過,並罰俸一年以示懲戒
原本還在啼哭不止的青姝璃,在听到那幾個被刻意咬重的字眼時,渾身一顫,驀然抬起了滿是淚痕的臉,驚呼出聲︰「西羅國郡主?蕭淺淺?」
上官玄錦滿意地看著青姝璃的震驚愕然,伸手攬過淺淺的縴腰,與她親密無間地站在青姝璃面前,眸中閃爍著隱約的笑意,故作驚訝地問︰「怎麼,一向無所不知的皇後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看來是朕疏忽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忘了告知皇後。淺淺現如今是西羅皇的御妹忘塵郡主,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可以與你這位古夏國公主比肩。皇後覺得,這樣的身份,夠不夠朕傾心相愛呢?」
沉靜的聲音,听不出來任何波瀾,只是,那極冷的語氣卻是讓青姝璃面色忽地煞白,心莫名一顫,絲絲縷縷的絕望急急涌入心頭,身體里最溫暖的地方,瞬間冰寒一片。
看著青姝璃目瞪口呆的神情,上官玄錦依舊是微笑,深邃的眸光,流光微閃,仿佛剎那間劃過天際的流星。
他摟緊了懷中嬌柔的人兒,漫不經心地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朕覺得有必要告訴皇後,西羅國的求和,朕已經答應了。以後啊,夢華和西羅就重修于好了。皇後除了要靜思己過,還要多勸勸你的好父皇,不要再折騰了!若是他老人家本本分分,那尚可安度晚年;否則——」
驀然閉口,深如寒潭的眼楮里冷光流動,上官玄錦冷冷地掃了一眼仍然癱坐在地上的失魂落魄的女子,寒聲道︰「送皇後回毓秀宮!」
侍衛領命上前,將神情木然的青姝璃從地上拖起來,向門外拉去,擦身而過的剎那,她忽然側臉,掃向殿中那一對親密相偎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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