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滂沱大雨下個不停,隨著一聲炸雷響起,兩個門口的保安正驚得低頭捂耳朵時,兩個全副武裝蒙頭蒙面的黑色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前面。
驚慌之下正要觸動桌邊的那報警裝置,他們的背部已經各插上了一管強性麻醉針,頓時意識開始模糊,而後栽倒在地上。
于寧和程楓達成一致,今晚在別墅里的人,除了帶槍的和任天行,還有那些拼死抵抗的之外,其他的盡量以控制住為主。他們都認為如果濫殺一氣,那與其他喪心病狂的罪犯沒什麼區別。
這看似自欺欺人的原則,在無形中就等于加了一道鎖,自身的危險系數也大大提高。但兩人覺得只有這樣,才會心安理得些。
程楓和于寧分工明確,一人去拔掉保安室里邊監控設備的內儲存器,另一人迅速把兩個倒地的保安移到旁邊的一張床上,估計他們沒三五個個小時也是醒不過來了。
兩人貓身往別墅深處潛去的同時,熟練地躲避著一路的監控探頭,並給予悄無聲息的一槍,終于到了別墅主體建築外圍。別墅外,兩個槍手正縮著脖子站在那里來回走動著,從敞開的風衣里可以看的到,那手槍就在他們腰間擱著。雨下的還是很大,不過在透明的玻璃雨棚下面,他們也淋不著,兩個槍手悠閑地抽煙小聲地說著話。
干掉眼前這兩名槍手一點不難,問題是干掉他們後,怎樣迅速找出其他潛伏在樓里的人。樓下廳里亮著燈,絕大部分保鏢和槍手應該沙發上睡著或歇著。而樓上,按慣例,任天行的臥室前應該會有一名槍手或保鏢,可臥室的窗戶沒什麼可以支撐攀爬的地方。看來只能是硬沖速戰速決了!
程楓手勢示意干掉門口這兩個槍手後,兩人兩翼包抄迅速進入,扔個閃光彈進去,讓于寧用強大的火力壓制並干掉他們,而自己則快速沖到樓上去!
殺氣,不僅是從程楓的全身,更是從于寧的眼神里散發出來,兩人相互望著對方,都能感覺出來似乎又回到了在前線時的那一次次浴血奮戰!
程楓一搖手,「啾啾——」兩聲悶悶的槍響,在夜雨的籠罩下,那聲音幾乎可以忽略。
在這兩名一命嗚呼的槍手姿勢各異的即將倒下時,兩人已經從暗處猛沖了出來。左側的于寧拉開了閃光燈的引線,「嗖」地一聲扔了進去!
在休息打著小盹的兩個槍手反應敏捷,忙身子向兩邊滾去的同時把手伸往腰間,但還是太慢了……
帶著夜視鏡的程楓和于寧屏住呼吸,一個瞄準一個,精準的一發子彈當場就讓兩顆腦袋腦漿四迸!剩余的那三個保鏢勉強睜開眼楮,卻已經發現眼前蒙頭蒙臉的一個黑衣人正拿著一桿大槍對著自己,頓時忙把雙手舉了起來。
在于寧繞到他們背後,挨個給他們扎麻醉針的時候,程楓已經往二樓急奔而去。
子彈開路,往著樓梯拐角就是一陣「啾啾啾」,看不見的地方迅速傳來一陣嗷嗷直叫。程楓繼續用密集的子彈往那個方向射擊,很快那邊就沒聲了。沿著牆角安全上了樓梯後,程楓快速掃巡了一番,除了那一具持槍的尸體外,別無他人。而後一腳直踹其中一個房間的門,眼前那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的,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任天行!
窗外的大雨還在一如既往地滂沱,一道閃電劈過,映出任天行他那有些慘淡疲憊的面龐。程楓開了身後的一盞小燈,摘下夜視鏡和頭套,舉槍對準任天行。
「你終于來了。」任天行的聲音透著些絕望。
眼前的任天行幾天之內似乎蒼老了很多,程楓心中一絲快意掠過,冷冷一笑︰「該來的遲早都會來的!以你現在的處境來看,我看死對你來說,倒是一種解月兌吧!」
「解月兌?」任天行苦笑道,「不不不,怎麼會是解月兌呢?我任天行十幾年來縱橫浦江,卻沒想到幾乎在一夜之間一無所有,你說我怎麼能解月兌的了?」
程楓放聲笑道︰「想必你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搞垮了你的公司吧?」
任天行眼里一亮,像垂死中的回光返照︰「這麼說來,你知道?」
「將死之人,我告知你也無妨。你還記得朱清麼?你自詡在浦江你一跺腳,地都會顫一下,但恐怕在整個華東,你那曾經的合伙人朱清一聲咳嗽,整個金融界都會心驚膽顫。」
「原來是他!」任天行絕望地搖了搖頭,嘆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最終竟會敗在他的手下!」
「那是你自己活該!」程楓陳述道,「當初你侵吞了他的股權時,你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報應遲早會來的!」
「報應?」任天行哈哈一笑,神色又倏地凌厲起來,「我只恨當初沒及時干掉這個婬賊!」
任天行神色痛楚地看著程楓,臉上的肌肉也在輕輕抽搐著︰「你知道這畜生當初干了什麼嗎?被我捉奸在床啊!他私下和我老婆私通長達三年之久!三年啊!老子戴了三年綠帽!做了一輩子的烏龜王八蛋啊!」
似乎不像是在說謊,看來何天雷所描述的有出入,程楓又想起任佳自小沒了母親,此刻心中有點好奇︰「那你老婆呢?」
任天行眼里泛起一絲殘忍,詭笑道︰「那個賤人!你說她能不死麼?!」
「你殺了她?」程楓有點驚住。
任天行得意地一笑︰「我不會殺她的,她是死于一次交通意外,哈哈哈……」
眼前的任天行此刻似乎瘋魔了,那笑聲像是亂葬崗飄蕩出來般令人毛骨悚然。任佳的母親,看來是死于任天行刻意安排的一場交通事故。
「你真是能裝,人前道貌岸然,原來竟是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對有這樣的父親,程楓替任佳感到害怕。
此刻于寧控制了樓下後,已經上到樓上來,忙對程楓道︰「扯什麼蛋,趕緊干了撤!」說完,又狠狠瞪了任天行一眼,往這邊舉起槍來。
任天行看不到于寧的眼神,只看到黑黑的頭罩下邊一副暗色的夜視鏡,和那黑洞洞的槍口。卻是擔心這來人開槍,就用懇求的語氣對程楓道︰「我能留幾句遺言麼?不會耽誤很長時間!」
程楓看了看表,離行動開始到現在才過去十二分鐘,人之將死再留他幾分鐘也罷,就對于寧道︰「你先去大門口守著,有狀況就聯系我。」
等于寧下去後,任天行輕嘆道︰「我一直沒看錯你,直到現在也一樣。」
程楓不耐煩道︰「有什麼話趕緊說吧!我幫你傳達給任佳。」
任天行卻是笑了一下,又自顧自說著︰「我幾十年來利用過的人數不勝數,其實也不叫利用,只要有過人之處我都會重用,趨于平庸了我才會放棄,這是一個大公司董事長應具備的素質。但我唯一遺憾的是,你明明尚堪大任,而我卻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卻放棄了你,想來真是讓我後悔!」
程楓冷笑道︰「這話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啊!放棄?哈哈,你說得真輕巧!別廢話了,再不給你女兒交代幾句我會讓你抱憾死去!」
任天行伸手往床頭拿過一個小藥瓶,擰開蓋子後就往嘴里倒去,喉嚨動了下,幾顆藥丸已經吞落下去。又笑道︰「這幾天我有點想不開,這藥一直備在旁邊也沒勇氣吃下去,現在你站在那里倒是促成我做這一樁事了。因為,我不想讓你動手,我不想死在你的手里!不是我不甘呵呵,你見諒!希望你以後能明白。」
程楓疑道︰「什麼藥?」心中已經猜測到任天行可能是服毒了,又不知道他所指的「明白」是什麼。
「五分鐘後,你就知道了。」任天行繼續道,「我的公司也即將被查封,各種資產也已經陸續被凍結,這別墅恐怕也會被查封拍賣,而我的女兒對于這一切卻是尚未知曉。她雖然會痛苦,但是我不會讓她一無所有!你應該懂得我的心思!」
程楓點了點頭。
任天行猛地欠起身子,眼神里滿是熱切和信任,看著程楓道︰「可是她年紀尚幼,脾氣又任性,社會閱歷也淺,如果我把錢交到她手里的話,恐怕她下輩子要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了。我這里有點錢,希望你能替我幫她保管,這錢不管你做何種用處,我只希望我所給里面的有百分之六十留給任佳就行了。」
有詐?耍什麼花樣呢?
程楓冷道︰「對于一個殺你的人來說,你剛才是不是吃錯藥了,你憑什麼相信我?」
任天行嘴角一揚,神情里帶著一種神秘的自信,緩緩說道︰「我說過,我任天行不會看錯人!就是我身邊那早早溜之大吉的小康,雖是個難得的人才,我也知道有朝一日樹倒彌孫散的時候,他是絕對不可能留在我旁邊的!而你,程楓!我知道你是重情重義之人!」又苦笑了下,道︰「當然,重情重義不是對于我來說!因為我沒資格。而任佳,她多少算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你根本不屑于去吞這筆錢,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任佳此後的痛苦生活,不是嗎?」
程楓沉默了許久,他所糾結的問題不是在于這事情的麻煩程度,而是在于,如果答應了他的話,在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任天行的一種寬恕!極大的寬恕!
他值得自己去寬恕麼?
他不值得!!
自己大可以拿到他的錢後,大笑三聲,說著任天行你這個傻.逼你.他媽失算了,讓他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但任佳,卻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