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發時刻，程楓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把身子拉直的同時，已經張開右手五指往阿彪的衣背方向伸了過去——竭力去夠到他！
此刻腳勾到天台邊上這並不高的水泥擋板，頭重腳輕正要往底下深淵墜去的阿彪，腦子瞬間也是一片混沌，感覺自己就應該這麼完了。
這就是自己的結局和宿命？！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他到了這一刻才發覺，自己是害怕死亡的！這一切太遲了……
可悲的是，在這臨死的一刻，自己卻還是不能完全睜開眼楮，再好好看看讓自己留戀的這花花世界……
「嗤——」地一聲！
阿彪感覺自己沉重的身體突地停頓一下之後，又是急速往下落！
「手！」
來不及再多說一個字，程楓嘶聲喊道。
阿彪條件反射般往上揚起一只手，程楓一個眼疾手快，右手放開扯破的布條同時，已經牢牢抓到了阿彪的胳膊……
阿彪的體重太過巨大，程楓咬著牙，另一手緊緊抵住那水泥擋板才不至于讓自己被帶落，跌倒大樓底下去！
程楓看著努力想睜開眼的阿彪，和他這副從來沒見過的面無人色，就知道他原來也是害怕死的！程楓笑了︰「抓住我的手！上來吧！」
阿彪知道是程楓拉住了自己，但他哪里會這麼容易抹開臉皮？他盡管雙腳懸空，心中更是恐懼無比，但還是破口大罵道︰「你給老子放手！你這個就會使殲耍詐的小人！老子做鬼也饒不了你！」
⺪！還挺倔的！
「彪哥，先上來再說吧……剛才我使詐是我不對……你先上來……我再堂堂正正和你干一架！」程楓的右手已經愈發吃力起來，斷斷續續道。
「誰他媽要你假惺惺！你這是在羞辱老子麼？」阿彪怒道，還順勢掙扎了一下。
程楓手上力道瞬間重了一下，差點就攥不住了。
真他媽服了！明明是怕死的，卻還在跟自己死磕，估計再過會兒自己手麻了抓不住，還不知道到大廈底下能不能找到他這張 嘴。
「好吧！你想死可以！千萬別摔樓死……可慘！一灘肉泥啊！你喜歡嗎？」
程楓說話的同時，看到阿彪的臉上有猶豫之色，就咬牙開始發力，把阿彪一寸寸往上面拽……
「自己抓住天台邊！我拉不動了……」
阿彪的另一只手終于搭到了天台邊緣的水泥欄，程楓吃不準他怎麼想的，怕遭他瞬間的暗算，就忙退出幾步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他。
看著面色蒼白，使勁揉著眼楮的阿彪，程楓笑道︰「兄弟，這不太好玩吧！」
阿彪終于揉干淨了眼楮，他簡直是帶著羞憤罵道︰「你這個叛徒！反骨仔！死臥底！你也配稱我阿彪的兄弟？！」
程楓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卻不失真誠道︰「不管你心里怎麼想的，我反正是一直把你當兄弟。或許，在你的世界里沒有黑白之分，只有忠逆之別，但你有沒有想過，歐進聲和你表哥他們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害死多少人，還慘多少家庭嗎？」
「你別給老子扯這些沒用的！死臥底就是死臥底！有什麼好狡辯的！」
阿彪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下關節後，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程楓，卻是發現自己再也狠不起來了……
心中那原本熊旺的仇恨焰火已在漸漸熄滅，他猶豫了，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雙拳，悲哀地發現也是捏不緊了。
「你站在對立面想一下，你表哥他們靠盤剝別人生命，換取自己的歡愉，你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嗎?」
程楓見他目光沒有剛才凶狠，就繼續說道。
「少他媽給我扯這些大道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阿彪繼續罵罵咧咧，卻是已經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他從來都只有自己的那一套道義，哪里會去想過這些問題，以前只知道跟著表哥混，吃想的和辣的還有漂亮馬子玩，就發誓誰要是跟表哥過不去，自己就跟他沒完。可是現在，他悲哀地想到，自己就這麼為陳勇死了，為那警方眼中的一個大毒梟死了，自己到底值不值？
「乓——乓乓——」
那天台出門的鐵門已經傳來一陣急促地撞擊聲，剛才上來的那群警察拉不開鐵門，沖著喊話又沒有人回應，現在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
大廈地下交錯的警笛聲，已經呼嘯著越來越近，阿彪已是插翅難飛了。
「自首吧！我一定會幫你往輕里說……」
看著眼前巋然不動站立，如一座石塔般的阿彪，程楓緩緩開口道。
阿彪慘然地哈哈一笑︰「往輕里說？判個無期麼？那老子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告訴你！老子今天要是死不了，以後會讓你後悔……」
話沒說完，在程楓的錯愕之下，阿彪已經猛地轉身，往天台的另一邊極速奔去……
縱使程楓追得再快，也已經來不及……
那阿彪跑到天台的盡頭，一腳踩在護欄之上騰空而起，展開雙臂猛地一躍——
如一只空降的大鵬鳥一般，往那緊挨著的，低矮些的大廈樓頂而去……
阿彪雙腳準確地點在那大廈的天台上，就勢無數個翻滾，卸掉那巨大的慣姓力之後，穩穩地站起身來！
撢了撢身上的塵土，伸手朝目瞪口呆的程楓做了個舉槍射擊的動作之後，就匆匆轉過身去，往入口處疾行而去……
⺪！還尼瑪耍帥！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逃月兌，程楓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憂，感覺很復雜。
鐵門處的撞擊聲越來越響，程楓慢悠悠站起身走了過去朝里面喊道︰「別撞了！也不要亂開槍！我過來開門！」
「是程楓！是他！他沒事！」里頭一個欣喜地聲音響起，听得出來是龍笑笑的。
「龍警官你靠後一點，外面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一個警察小聲道。
听聲音是那個陳警司麼？動作倒是挺快的！這麼快就趕過來了。程楓一邊吃力地哼哈著，一邊說道︰「媽的，夾這麼緊！拔不出來了！」
「什麼夾這麼緊？什麼拔不出來了？」龍笑笑有些焦急地大聲道。
此刻眾港警們雖是緊張萬分地持槍對著鐵門這邊，卻還是繃不住，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來。
「嗯——嗯——啊——啊！」程楓故作吃力地哼哼著，磨嘰了半天，估模著阿彪已經逃遠之後，才大喊一聲「⺪！」，隨之叮呤當啷的匕首掉地聲響起，一拉門，見眾多黑洞洞的槍管正對準著自己。
而人群之後的龍笑笑撩開眾人，已經朝程楓飛撲了過來，一手拉著程楓的胳膊，滿臉關切道︰「你沒事吧？」
而她的另一條打著繃帶的胳膊上，此刻還在隱隱滲著血絲。
程楓笑著看了龍笑笑一眼後，有些驚訝地發現章慧敏也是站在眾警察之後，她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從她眼里可以看出，除了後怕之外，更多的則是和龍笑笑同樣的關切。
程楓很是感動，她們兩個這麼快就跟著上來，想必磨了不少嘴皮子，特別是章慧敏，就微笑著沖她點了點頭，回報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一眾警察已是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天台的角角落落，卻是沒發現阿彪的蹤跡。
陳警司眉頭一皺，有些疑惑道︰「程楓，疑犯阿彪呢？」
程楓這才一拍腦門，呵呵笑道︰「被美女牽著，都忘了正事兒了……」
龍笑笑听到程楓這麼講，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指還緊緊掐著程楓的小臂，她臉上一紅，有些羞惱地暗暗使了勁用力一捏——程楓眉毛一挑，差點就齜牙咧嘴起來。
「跑了！」程楓伸手往旁邊低些的大廈一指，道，「跳過去了。」
眾警察往所指的方向一看，全是倒吸一口冷氣！我滴媽呀！跳過去了？！這也太仙俠了點吧？
一個臨時加入組別的小警察有些不信地看著程楓，問道︰「他跳過去了？你扯的吧？」
陳警司拿起對講機，遙控樓下的港警們迅速包圍旁邊的那座大廈後，才瞪了這小警察一眼道︰「你懂什麼！阿彪是個比國際殺手還危險的人物，這種高度和距離，應該是他能掌控的。」
那小警察還是有些不服氣地嘟囔著︰「那他既然這麼厲害，怎麼還會跑？」
言下之意，自是對程楓所說的不信服。
這一問倒是提醒了陳警司，程楓雖是在莊園大顯身手，畢竟沒遇上身手極為厲害的角色，可是這阿彪……
程楓看著這年輕的小警察，笑道︰「看到那邊沙土沒有？自己沒腦子不代表別人沒腦子，以後踫上你干不過的，多動動腦，保護好你自己，不僅能為警隊減少傷亡，也算你為警隊做的貢獻。」
那小警察的臉瞬間就紅了，忙把頭低了下去有些尷尬地撓著頭發。
陳警司這下算是恍然大悟了，他嘆氣道︰「若是阿彪沒抓住，這案子也是不能圓滿完結了！」
「笑笑，咱們下去吧！你這傷口那個醫生包扎的？這技術真是爛透了！」程楓不再理會陳警司，沖龍笑笑道。
他卻是不知道龍笑笑剛才是在救護車里包扎好後，以怎樣的速度擺臂沖向電梯上來的。
龍笑笑見程楓完全沒領會到心思，就有些郁悶地甩頭扭身往里邊走去了。
程楓就有些尷尬地沖章慧敏道︰「對不起……章小姐，讓你受驚了。」
這種場合，自然是用這種稱呼穩妥些。
章慧敏見程楓說話這麼客氣，蠻不是滋味地笑了笑︰「還得謝謝你和龍警官呢！匪徒也不完全是針對你來的。」
她和程楓去接機時，听過龍笑笑講起程楓臥底的事情，剛才龍笑笑也簡略告訴她是匪徒來尋仇。但很顯然，匪徒剛才的所為，目標並非程楓一個人這麼簡單。
「要不要……我扶著你下樓？」
看著程楓有些月兌虛的樣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章慧敏紅著臉小聲地道著。
「不敢勞煩章小姐……這要是上了報，還得了！」
程楓看到周圍港警們敬佩之中夾雜著羨慕嫉妒的神色，就有些尷尬地哈哈干笑著，免得引起他們更大的猜測和不必要的誤解……
但他何曾理會到，章慧敏此刻心里的真正感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