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在離黑色身影一劍之隔的地方,清冷的聲音,滲著一絲輕顫︰「冷孤雲,為什麼?」
黑色身影,隔著一簾帳紗,倏然伸手,猛的握住頸前玉刃,迸開一抹腥紅血色。
一張隱匿在黑暗里的容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樓青玉,你毀了本門主親自為你建立起來的五年時光,那為何,我不可以毀掉你想守護的信仰?我僅僅是…禮尚往來罷了。」
黑暗中,男子低沉的嗓音,散出些許陰冷,寒如符咒。
樓青玉猝然驚怔,手中一柄青玉劍,險些滑落。
她錯愕不已︰「你、你說什麼?」
「呵呵,樓青玉,本門主說什麼,你听不懂嗎?愛一個人,很難。但是,毀掉一個人,卻很容易。如果注定無法相愛,不妨,就在彼此的心里,一世相恨,可好?」
暗色里的邪肆笑容,始終停在一個極端優雅的弧度上。
好像是天邊初從雲端里冒出芽暈的上弦月,絕美,凜冷到了極致。
樓青玉听著入心,胸口泛起陣陣痛楚,她猛然大笑︰「哈哈!哈哈哈!」
她笑著,笑著,笑得眼里溢出淚花。
原來原來報仇,也可以另尋仇家?
優雅的邪肆笑容,陡然停止。
低沉的嗓音,如同鑒定珍寶贗品般,充滿諷刺︰「笑?笑本門主太傻,還是你太痴?那個人已經死了整年,怕是白骨,都化成灰了。」
樓青玉止住笑意,呵然搖首︰「那又如何?冷孤雲,你一生傲恃薄情,怎會懂得,俗世紅塵,尚有‘思念’二字存在?」
「你說什麼?你敢,思念他?」
一股強烈的冷意,自床柱邊沿兒散開。
樓青玉淡然抬眸,望向黑暗中那張看不清五官的容顏,袖口里一道銀光,飄然閃過。
她靜靜說道︰
「冷孤雲,你說的沒錯。毀一個人,很容易。只需毀掉她的信仰就好。
不過,你不要忘了。紅玉是我的信仰,而我,卻是你的信仰。
所以,我不會浪費自己一生的光陰,在‘恨你’這件根本不值得的事情上。
因為,我可以,先毀了自己!」
清冷的眸內,一抹絕然,蹙簇如冰。
一柄薄刃,自碧色的手袖里月兌鞘而出。
撲!的一聲。
斜插入胸,埋至胸口。
樓青玉看著瞬間浸開血花的掌心,丹唇如血,傲然揚起︰
「冷孤雲,你我之間,所有的冤孽,從相遇,到相恨,至此、全部、結束!唔!」
一口血光,漾出唇畔,染紅素錦青衫。
樓青玉捂著胸口,挑釁的瞥向黑暗里急遽結起的涼意,搖晃著腳步,猛的撞向紙窗,跌出樓廊。
‘噗通’一聲,垂直摔進一池連向城圍河畔的碧湖。
音容,消寂
往事如塵,塵落成沙。
曾幾何時,是誰在皓白的雪日,為她下了一場,劍色風華的雪舞?
曾幾何時,是誰在她的面前,扯住她染血的衣裙,纏著問她︰‘在下,半仙湖柳君行,請問姑娘芳名?’
曾幾何時,是誰在那片諾大的梅林里,埋了兩具被刻上相同名姓的幼年白骨?
曾幾何時,是誰為了她,寧舍棄一世榮華,惟願此生,她能青衫布衣,獨享一生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