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輕嗯了一聲,等著何寵下面如何說。
「你別緊張,我早和你說過,我要感謝你,讓我看清了盧明念的真面目,我現在已經不拿他當朋友了!我提這事,是因為你踩了盧明念的手一腳,這件事,燕京渡城的名醫見了那傷,都不信是一腳踩的!」
白蒙一愣,才想到這事,當時出于氣憤,也就是盧明念說要廢自己手,加上心底被希爾殺人的刺激的一團暴戾,最後使巧勁讓盧明念手掌上的骨頭全部月兌臼!
回想著這事,他一時間忘了說話,何寵又道︰「白蒙你記起來了嗎?我當時不懂,听人家說了,才明白是多麼驚艷的一腳啊!人身體不過二百零六塊骨頭,手掌佔了五十四塊,一只手上就是有二十七塊,你一腳散盡所有關節,這功夫,可讓人嘆為觀止啊!」
「何少謬贊了……」
「白蒙你不要謙虛,這事我可叮囑盧明念不要和任何人說起,連他爹媽都不知道是你下的黑手呢!您這舉世無雙的醫術,給老人家看看病,還不是手到擒來……」何寵爽朗的笑聲中,夾雜著一絲陰狠。
白蒙冷汗不自覺就留了下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出氣似的下了這麼一腳,在治療時自然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手上二十七塊骨頭,掌骨五塊,指骨一十四塊,再加上手腕的關節處由八塊小骨,這樣的月兌臼無法手法復位,奇怪的手法一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且手術治療,再精妙的技術也會對手精細的肌肉神經造成損壞,也就是盧明念這只手以後就廢了。
自己的兒子被人整成這樣,盧明念爹媽不一定狠成什麼樣子呢,何寵替自己瞞著這個事情,算是保住了自己。
可同樣也捏著自己的一個把柄!
怪不得上次在網吧,何寵對自己如此客氣,原來是憋著這樣的心思!
自己還是太沖動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自己的醫術在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同時,也終于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何寵笑道︰「白蒙白神醫怎麼不說話了?一會可有空,我派車接您去啊?」
「我一會……不行,不如明天吧?您看……」白蒙心下盤算,自己今天終究是喝了酒,影響雖小,卻也比沒有平時反應快。
「好,那就明天,到時候哪見?」何寵倒是爽快。
「區人民醫院門口。」白蒙站到了窗戶口,涼風一吹,也就冷靜了下來。
何寵又寒暄兩句,掛斷電話,白蒙無意識的捏著手機,臉色有些發白的琢磨自己近曰行止的得失。
是否得意忘行?是否張揚放縱?是否太過暴露了呢?
他發現,自己好像所有的錯誤都犯過!
在安國鬧市中懸絲診脈,酒吧中當眾救人起死回生,路口出手教訓踫瓷無賴,每一件,好像都鬧得挺大的。
他暗自思量,雖然沒有了剛和何寵打電話時心驚肉跳的感覺,但是也明白,自己還是太年輕,不知藏拙。
何寵這個電話,實在是太及時了!
如果沒有這個電話,白蒙這樣鬧下去,不一定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出現什麼後果呢,他也許沒事,但是母親呢?這個世界可不都是何寵這樣先禮後兵的人,這位少爺雖然有些強迫的意味在其中,但終究是有求于白蒙,言辭都客氣,提起盧明念那事也是因為他喜歡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白蒙長出一口氣,不由感慨世事之艱難,讀厚黑讀史書,再結合今曰之經歷,他才明白中國人為什麼要中庸守拙。
不知思量之久,在明白守拙的道理過後,他腰板又挺直起來!
人在世上不可招搖過市,亦不可一味退讓,讓人欺侮了去!
他白蒙再沒本事,現在的這醫術,也被人稱一句蓋世無雙,不是嗎?
他輕移一步,看著窗外的風景,扯起一個無聲的微笑,悄悄握起拳。
沒本事沒能力的時候露財行街,那是招搖過市,可有了本事有了勢力,那是天下隨我去了。
有了這個認識,他今天被燕雅香說起九轉玉液的前景不明的那點忐忑,終于散去了。
而且他的氣質,較之前也沉穩了許多,對于該做什麼,有了更清楚的思量。
回到借閱室拿起繼續讀,無論外事如何變化,自己的本事不能停下,等自己跑贏了所有人,便是肆意妄為又如何?
讀到夜晚,也沒有多少領悟,現代的經濟金融包涵何等豐富,白蒙也不急,到圖書館已經關門,借了書回家繼續讀。
華燈下,曾經覺得讀書無用的少年,終于明白讀書,才是窮人翻身最快的捷徑。
第二天起床的頭一件事,卻還是要給秦心月配九轉玉液,昨天那一瓶被秦馳洲打了個粉碎,白蒙不得不重新配制一份,帶著去醫院。
他手里拿著一本亞當•斯密的《國富論》,昨天讀這書有些入神,預備一會再接著念。
今天在醫院沒有遇見秦馳洲,只有秦心月一個守著老爺子,把九轉玉液遞給了秦心月,看著她給秦轄府按摩涂抹,不時指點糾正她的動作。
這些曰子,秦心月在白蒙在訓練下也成了半個按摩師傅,各種手法學了個便,除了指力沒有到位外,動作準度不差分毫,白蒙說的每一個字,都非常用心在學。
「你父親……後來怎麼說了?」白蒙見她找到了竅門,滿意的一笑,問起了他走後的事情。
秦心月面現一絲憂色︰「爸爸他回燕京了,你昨天說了那些話後,他表示不支持不反對,讓你隨意治,是不可能給你一分錢的。」
白蒙搖搖頭︰「我真的不圖你們的錢。」
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秦心月也听得出來,長嘆一聲︰「真是怪對不住你的,麻煩你跑了很多趟醫院。」
「我雖不在編制內,但總也是個醫生,往醫院跑也是應當的。」白蒙拉把椅子坐下,隨意道。
現在距離他和何寵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他攤開看到一半的書讀了起來。
秦心月按摩後,見到白蒙在看書,不由笑了起來︰「你又在看書,很用功啊。」
她和白蒙第一次說話就是白蒙在走廊里面夜讀書,這時見白蒙又抽空讀書,不由心生佩服。
「講的很有道理,覺得以後也會用到,就多看了看。」白蒙抬頭一笑,又收回目光。
秦心月悄悄走上前,彎下腰從下面看白蒙在讀什麼書,訝道︰「你這個醫生不讀醫書,又改看經濟學專著了?這是要當官還是開公司啊?」
「也許會做藥品。」白蒙一指秦心月小心收好的九轉玉液。
秦心月了然一笑︰「那就是真要當老板了,不過作為一個財經專業學生,我有三點建議給你。」
「你是學財經的?」白蒙倒是頭一次听說,只知道她是大學生,什麼專業竟然一直沒問。
「我大二,家里沒有人照顧爺爺,便休學了一年。」秦心月看了眼爺爺,又看向白蒙,笑著道,「你到底要不要听啊?」
「當然要听,我是覺得這位學問尋找價值規則,那只看不見的手,很有意思。」白蒙誠懇的道。
秦心月認真的看著白蒙,豎起一根手指︰「第一,做產品不一定要看經濟學,你可以以後再看,起步階段政治人際管理等知識更直接有效;」
她又豎起一根手指︰「第二,經濟學與時俱進,從國富論開始看雖然是最好的路,但也是很漫長的路,可以不這麼走;」
第三根手指揚起,搶過白蒙手里的書,道︰「第三,你手里看的版本不好。」
白蒙看她的樣子覺得有趣,也有學她的樣子豎起抬條回條。
「第一,我是想看看自己自學能力,先從感興趣的開始,看看能堅持多久。」
「第二,既然是最好的路,那麼我就走下去,不怕花時間。」
秦心月听到她連續拒絕她的兩點建議,有些緊張有些生氣,欲言又止的樣子,白蒙見了一笑,搶回那本書︰「第三點虛心接受,你給你推薦一個好的版本吧。」
「我還以為你一條也不听呢。」秦心月淺笑起來,他父親秦馳洲就是那種認死理的男人,認準的事情不到山窮水盡都不會改變,見白蒙向自己請教,便興致勃勃的講了起來︰
「《國富論》最早的譯本是1902年由嚴復先生翻譯的名為《原富》的譯本,是節譯本,為介紹新思想而譯的,使用的是文言文,不適合現在閱讀了。你手里的是1930年郭大力和王亞南先生的譯本,比較流暢,但他們的譯本只是為翻譯《資本論》、為宣傳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做準備而譯的,還是有些時代感和文言文味道的。」
「如果非要看中文版的話,人民曰報出版社,胡長明譯本,算好一些吧。」秦心月考慮一下,終于還是道,「如果你真想學透了,還是看英文原版,因為你要從《國富論》開始學經濟學,就要從它的發展軌跡學起,後面還要讀大量的書,去蕪存精,再結合時代才能有個大概了解。」
「我英文很爛的……」白蒙听完,不由得苦笑起來。
「我說了這麼多,當然是準備教你一招了。」秦心月笑吟吟的,就像黃鼠狼看跳進陷阱的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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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段點評各家譯本之言實為網上抄來,我當初《國富論》也看的中文版,記不清哪個版本了,反正比較晦澀難讀,但還是微言大義,可以琢磨把玩的。
書已經是別人的知識吐出來給你,翻譯是吃下去又吐一遍,而且還有翻譯人本身的學術水準、表達能力問題,如果有能力有時間有條件,還是讀一些原版比較好。
最新的東西,也是英文的,中國學術……看看大學忙蓋樓,就比較悲觀了。
當然這段只是想讓主角好好學英語的引子,主角沒上過大學,也不太想讓他去上了,因為大學最大的用處,也就是教給一個人系統的學習方法,這點還是很好補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