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略略鎮定下來。
邵和光沉聲說︰「既然簡小姐跟他以前是戀人,請你務必好好想想,他會去哪里?」
初夏陷入沉思,許久之後,她莫名想到了一個地方,在她與李晟成戀情正甜蜜的時候,他們去五環明孝路的一個小區看過房子,盡管十分偏遠,但小區的環境和樓層格局都非常好,當時他們看中了頂層,可以附贈一個一百多平方的露天陽台,當時她喜歡得不得了,李晟成一口保證,一定要買下那套房子,但他父母不同意他們住那麼遠,她想到上班確實不方便,就忍痛割愛了,後來為買房的事,她總不經意提起,他還笑著說,只要等有了閑錢,就去買下來,當作度假的地方。
「去明孝路!」她臉色惶然,顫抖著身子說。
邵和光松了口氣,命令︰「快!恁」
羅宋走外環,一路將油門踩到底,到小區之後,初夏內心十分掙扎,不肯下車,邵和光盯著她的臉,說︰「小五一直當你是朋友,她從小到大,除了世交圈子里的人,你是她唯一的朋友
初夏被觸動,這才恍惚地下了車。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初夏的情緒極度不安,邵和光看了羅宋一眼,示意他緊盯著初夏,羅宋點了點頭,站在初夏身邊打。
頂層只有兩家住戶,一家的門還包著塑料,門口落滿灰層,而另一家似乎有人入住,邵和光指著房門問︰「是這間嗎?」
初夏眼睫動了動。
羅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往後退,她尖叫一聲,邵和光一腳將門踹出一個大洞,他迅速擰開門鎖沖進去。
空曠的房子一目了然,連窗簾都沒有安裝,里面散發著油漆濃郁的氣味,地板的角落堆著水泥渣,唯獨客廳中央有張沙發,當看到昏睡在沙發上的人,邵和光整個人都驚呆了。
初夏掙月兌禁錮沖進來,看到這一切,她捂著嘴大聲尖叫,然後昏了過去。
羅宋也跟著跑進來,李晟成端著水果盤站在廚房門口,盤子 當一聲落在地上,他沒有要跑的意思,羅宋敏捷地撲過去將他按倒在地。
「邵先生,報警嗎?」
邵和光走到沙發邊蹲下,模了模那張稚女敕蒼白的小臉,聲線冷冽如冰︰「打電-話通知岑家
岑子千火速趕到醫院,長腿如風,剛好有人從病房出門,制止他往里面沖︰「我看你還是別進去了
他俊臉一沉,惱火地說︰「里面是我兒子,我為什麼不能進去!」
岑子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老子也在里面,喬小姐也在,他們這會祖孫同樂,正其樂融融,你要是敢進去砸場子,老頭子饒不了你
岑子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下巴長出短短的胡渣子,一旁的長疤不僅沒有損傷他的帥氣,反而平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滄桑,他咬牙切齒地說︰「怎麼說那也是我兒子,可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他硬沖進去。
岑子牧靠在一邊搖了搖頭︰「這會知道是你兒子,早干嘛去了
岑子千突兀地出現在病房,眾人只是瞟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反應,小不點眾星拱月地坐在病房上,手腕扎著針,文靜心肝肉疼地拿隻果喂他,就連從不跟子女親近的岑天澤,也一臉慈愛的噓寒問暖,喬子楚靠不過去,扶著腰站在一旁,目光溫柔得快掐出水來,倒是元悠笑著說了聲︰「老四來了
頭一回被無視得這麼徹底,岑子千尷尬地嗯了一聲,不過他還是死皮賴臉地湊上去,問︰「孩子怎麼樣?做過全身檢查嗎?醫生怎麼說?」
岑天澤嚴厲地盯了他一眼︰「你還有臉來!」
冬冬黑溜溜的眼楮好奇望著他們。
文靜忙說︰「好啦,在孩子面前呢
岑天澤哼了哼。
文靜只得說︰「孩子身上沒什麼傷,就是吸了不好的氣體,肺部有點小問題,在醫院住幾天就沒事了
岑子千擠到床邊,好奇地打量著穿著病服的小不點,他第一次見到活的自己的小翻版,不得不承認,長得確實一模一樣。
他伸手模了模小不點的臉,軟軟的,滑滑的,小不點黑不溜秋的眼楮瞅著他,猛然間,心像被什麼狠狠擊中,柔軟得泛出一絲疼意。
文靜輕嘆了口氣,起身讓開。
看著孩子,岑子千眼眶有些難受,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問︰「知道我是誰嗎?」
冬冬淡定地眨了下眼︰「爸爸?」
盡管是反問的語氣,岑子千全身麻痹,顯得有些慌亂。
文靜喜不勝收地說︰「看來果真是父子連心,我們哄了他這麼久,都不肯叫爺爺女乃女乃,老四一來就叫爸爸
元悠也笑起來,她回頭看了眼,只見喬子楚身形微晃,臉色蒼白,她嚇了一跳,忙問︰「你怎麼了?」
眾人的目光都投來,岑子千大步跨過去,自然地扶住她的肩膀,柔聲說︰「是不是站累了?要不坐著吧
喬子楚定了定神,推開他的胳膊,說︰「謝謝岑先生,我沒事
她話音一落,岑子千愣在那里。
其他人也很錯愕。
喬子楚目光淡然地看著岑天澤跟文靜,由衷地說︰「多虧有伯父和伯母,冬冬才能安然無恙,我很感激,等冬冬出院後,我會專門登門道謝
文靜詫異過後,正色說︰「子楚,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不過冬冬是我們岑家的孩子,怎麼能用謝呢
喬子楚面色坦然,說︰「耽誤伯父和伯母這麼長的時間,我心里不安,既然冬冬現在沒什麼事,請大家先回去吧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文靜臉色微變,剛剛相認的孫子,她自然是一刻都不願意離開的,但于情于理,她都沒臉開口說要孩子的話,岑天澤則理性多了,說︰「子楚,看在伯父的份上,有任何事情都要打電-話跟我們說,冬冬就拜托你了
「是喬子楚恭敬地應下。
岑子千僵硬著,這場談話他置身事外。
岑天澤笑著模了模冬冬的頭︰「爺爺改天再來看你
文靜則是心疼極了,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就流了出來,冬冬一臉不太想說話的樣子,漂亮的臉蛋上有種與年齡不符的安靜,喬子楚摟著他的肩膀拍了拍,出聲提醒︰「冬冬,跟爺爺女乃女乃說再見
「爺爺,女乃女乃再見!」童音清脆。
文靜心里更難受。
元悠柔聲勸了幾句,等他們相繼走出病房,岑子千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病房門突然被關上,喬子楚愣了一下,淡然地坐在床邊。
冬冬眨了眨眼,說︰「媽媽,我想睡覺
喬子楚模了模他柔軟的頭發,將吊瓶的輸液管放長,才讓兒子躺下去,替他整理好被角,確定他睡著以後,她扶著腰站起,突然皺起眉頭輕哼。
岑子千一臉緊張,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她穿著柔軟貼身的針織衣,能明顯看到胎兒的踢動,他震驚無比的問︰「你……不疼嗎?」
喬子楚表情有些糾結,嘆了口氣說︰「岑先生,您該走了
岑子千看著她的臉,忽然間反應過來︰「我走?我為什麼要走?」
喬子楚認真地說︰「您待在這兒,妨礙到我們了
岑子千沉下臉,怒氣沖沖地說︰「我妨礙你們?冬冬是我兒子,我是他爸爸,這種時候,他正需要我的關心和愛護,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實在太可惡了
喬子楚撫著肚子退開一步。
岑子千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柔軟了表情,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聲說︰「跟我出去,我有話問你
喬子楚抬起清冷的黑眸,說︰「有什麼話,就在這里問吧,我不方便
岑子千擰眉看著她,這樣近距離的打量,她除了肚子大了,胸大了,其他地方反而更加清瘦,臉只有巴掌大,不施脂粉,肌膚晶瑩,他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懷女兒的女人,皮膚會變好。
他心生悸動。
「岑先生?」喬子楚狐疑地望著他。
岑子千挪開目光,極其嚴肅地說︰「那次出差,我們都喝多了,但我很清楚地記得自己那天晚上做了什麼
喬子楚面不改色,說︰「那是意外
岑子千的怒火輕易被挑起,只想掐死她算了,但他扭頭看到病床上那張漂亮精致的面孔,愧疚感徒然而生,沒錯,冬冬是他們的孩子,盡管長得跟他一樣,但那下巴分明就是遺傳了她,這是絕對改變不了事實。
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解釋。
岑子千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喬子楚臉色大變,低呼︰「你要干什麼?」
岑子千一言不發地將她抱到沙發上,自己蹲跪在她面前,沉聲說︰「子楚,我錯了,我承認,在你眼里,我是一個花心大壞蛋,那年是我故意縱容那些人灌你酒,我去你房間找你,也是心存不軌,事後我也曾後悔,但你表現得太平靜,反而令我下不來台,所以我才狠心把你流放在外
喬子楚一怔,問︰「你後悔過?」
岑子千深深凝視著她,說︰「是我對不起你
喬子楚抓緊衣角,淡淡地說︰「這種事情,沒有誰對誰錯,其實我並未放在心上,生下冬冬是意外,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有時候也會覺得寂寞,有孩子陪我,我才覺得自己活得像一個人
岑子千的心被刺痛,輕輕握住她的手,說︰「從今以後,你都不是一個人
喬子楚笑了,柔美異常,她說︰「沒錯,我不會再孤單了,岑先生,我快結婚了說完,她溫柔地撫模著肚子,說︰「孩子五個月了,本來我跟孩子爸爸打算等她出生以後再舉辦婚禮,畢竟孕婦穿婚紗不好看,但經歷了冬冬的事,我更覺得幸福安定的生活比什麼都重要,不過你放心,就算我結婚,冬冬也可以經常見爺爺女乃女乃
五個月?
岑子千呆了幾秒,艱澀地問︰「你要跟誰結婚?」
喬子楚一臉幸福地說︰「是一個很好的人,對冬冬也很好,能夠包容我的過去,有責任心,非常顧家
岑子千從未見她這樣笑過,嫉妒令他差點發瘋,但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表現出任何異常,他冷冷一嗤︰「沒結婚就讓你懷孕,這也叫有責任心,你到底懂不懂男人?」
喬子楚臉色一冷,向來淡然穩重的她,一旦露出這樣的表情,那就說明生氣了。
「岑先生,請你出去
岑子千愣了一秒,面目猙獰地大吼︰「他是什麼人?你認識他多久?現在的男人有幾個是安好心的,不然為什麼到現在他都沒出現過!喬子楚,你睜大眼楮看清楚,別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你不自重,沒結婚跟人生什麼孩子!」
喬子楚眼眶莫名一酸,她強忍了忍,冷聲說︰「滾!」
「你……」岑子千簡直氣歪了嘴。
見他不走,喬子楚左右看了看,拿起沙發上的枕頭,用力打在他身上,邊打邊說︰「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喬子楚,住手!你在干什麼?」枕頭里面不知道塞的什麼東西,打在身上極痛,他左躲右閃的大叫。
喬子楚喘著氣,人生第一次像個瘋婆子一樣,枕頭打得虎虎生威,岑子千沒料到她會這樣生氣,一想到是因為自己說了那個男人,她才發飆的,心里嘔得要死,又擔心她的大肚子,只好裝作被轟出門。
啪,病房門被用力關上。
岑子牧兩口子相擁在外面的長椅上,見他被打出來,雙雙瞪圓了眼楮,岑子千這輩子還沒這麼丟臉過,死要面子地沖門喊了一句︰「喬子楚,我是為你好,你不識好歹!」
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枕頭丟出來正中他的腦門,啪,門又關上,枕頭應聲而落。
岑子千捂著發疼的鼻頭,沖上去要踹門,岑子牧趕緊攔住他,呵斥︰「老四,這是在醫院,別丟人了!」
好不容易制服了他的暴脾氣,元悠不可思議地感嘆︰「喬小姐,真是好體力啊!」
岑子千不踹門,用力踢了一腳牆壁,然後陰沉著一張臉走了。
元悠推了推丈夫的胳膊,說︰「咱們也走吧,爸媽還等著呢
岑子牧望著妻子,問︰「他們還有戲嗎?」
元悠搖了搖頭。
岑子牧吃驚地說︰「一點都沒有
元悠攤開手,說︰「我不是否定,而是不知道,喬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然,生了孩子還能在老四身邊待那麼多年,眼瞅著他換女人跟換衣服一樣,這事要落我頭上,我可沒這麼好的忍性,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老四的結婚對象可是簡初夏,爸親口答應的婚事,到如今老四自己也沒提個不字
岑子牧頓了一下,說︰「看他辦的糊涂事
元悠問︰「听說是和光找到了綁匪窩,那小五和那位女模特呢?」
岑子牧說︰「女模特是在酒店里面找到,被喂了安眠藥一直在昏睡,我還沒見到小五,肯定是受了驚嚇,被和光帶回家了
元悠壓低聲音說︰「看來,這綁匪真是沖著老四來的,我猜是女人做的,那偵案組還往下查嗎?」
岑子牧冷冷地哼一聲︰「自然是要查,這種人留在身邊多危險,老四也做得太不像話了
出了醫院,元悠跟著文靜坐一輛車,岑子牧上了父親的車。
文靜忙問上面的情況,元悠大概描述了一下,文靜失望地嘆了口氣,說︰「既然子楚態度這麼堅決,看來讓冬冬回岑家的希望不大了
元悠笑了笑,說︰「媽,您真是多慮,冬冬回不回岑家,都是您的孫子,喬小姐可從未否認這一點,相反,您馬上要娶兒媳婦了,初夏也會為岑家生孩子
文靜噎了一下,半響才說︰「如何能一樣呢,岑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面,我于心何安
元悠柔聲安撫一番。
另一輛車上的氣氛則沉重不少,因為冬冬的事,岑天澤頗受觸動,盡管心里生氣,也不好在二兒子面子發出來,只問︰「冬冬的事,告訴你大伯沒?」
岑子牧說︰「小悠已經打過電-話,倒是沒見到和光跟小五,我想我還是去他們家一趟,免得有什麼事
岑天澤想了想說︰「跟小五打個電-話
岑子牧有些猶豫︰「這種時候……」
岑天澤看了他一眼,他只好拿出手機,撥通之後,岑天澤接過去,等那邊接通,他溫和地說︰「小五,我是叔叔
聊了幾句之後,岑天澤這才放下心,吩咐說︰「回去以後讓偵案組的人散了,但跟他們說必須抓到綁匪
 鉬;「知道了岑子牧應下。
羅宋從一個女人手里接過電-話,將錢遞給她,女人離開-房間,羅宋臉色凝重地走進內室,來到長桌前,他侍立一邊俯身低語︰「邵先生,已經跟首長與夫人聯系過,也跟岑老董事長通了電-話
邵和光點點頭。
凌厲的黑眸盯著對面的男人,問︰「我太太呢?」
李晟成清瘦的面容平靜至極,淡淡地說︰「我不知道
邵和光緊抿著唇,沉沉的聲音地從胸腔發出來︰「綁架罪是重刑,以你的性質,至少要判十年
李晟成眸心閃過一抹輕微的震動。
邵和光看得一清二楚,漠然地勾起嘴角冷眼旁觀,許久才說︰「你的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你下半生的命運,李先生,我相信你是聰明人
「邵先生,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令夫人在哪李晟成苦笑。
邵和光站起身,逆光中,他面目輪廓極深,眼神銳利無比,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瓦解對手的意志力,事實上,李晟成已經流露惶恐和怯弱的一面,只是他自己還不得而知。
「一個晚上,只有這一個晚上的時間,明天天亮的時候,我就要知道我太太的下落,李先生,莫非你認為我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嗎?」
李晟成呆住。
邵和光轉身往外走,他剛走到門口,李晟成叫住他︰「邵先生,我想見初夏
邵和光冷冷地說︰「我沒有權利決定簡小姐的意願,如果她想見你,你自然會見到
李晟成面如死灰。
羅宋將內室的門關上,這是酒店的總統套房,因為初夏一再哀求,邵和光考慮到她的身份,只要岑子千不反悔,半個月後,簡初夏就是名正言順的岑四太太,李晟成是她的前男友,這樣的關系對岑家來說,是不光彩的,但邵和光覺得事情沒有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李晟成要是存心綁架威脅,起碼也要開出條件,他就像是被人操控的人偶,那幕後的人到底是誰?
邵和光心煩意燥,伸手揮去,一個漂亮的花瓶應聲而碎。
他的手鮮血直流。
羅宋一驚,趕緊用手帕包住他的手指,邵和光沉聲問︰「查出來沒有?」
羅宋冒著冷汗說︰「請您再等一等,那邊正在查,一旦有消息,就會送到我手上
邵和光看了眼手表,晚上八點整,距離小五失蹤已經過去十三個小時,他揉了揉眉心,說︰「找人看著簡小姐,告訴她,不想節外生枝,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是羅宋應下。
邵和光眉心皺起,擲地有聲的說︰「我倒想看看,是誰在大費周章!」
凌晨三點,保鏢將初夏帶到酒店,邵和光正在看李晟成的資料,上面顯示,在兩個月前,李晟成經朋友介紹,進了周仕崇名下的工地做事,短短三十天的時間,就升為部門經理,並與周仕崇見過數面。
邵和光也曾懷疑過周仕崇,卻覺得他沒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畢竟,岑家在a市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而周仕崇的目的是為盈利,虧本的買賣他不會做。
但當事實擺在眼前,跟一個瘋子講道理與邏輯,都是行不通的,周仕崇喜歡操控別人的嗜好,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
「邵先生,我想見李晟成初夏臉色蒼白。
邵和光看了她一眼,將資料丟到一邊,說︰「不管李晟成跟你是什麼關系,也不管他的初衷是什麼,綁架就是綁架,何況,他綁架的對象是子千的孩子,我想簡小姐心里應該清楚,岑家決不會善罷甘休
初夏的臉色更加慘白,上前扯住他的袖子︰「邵先生,我會勸他去自首,坦白一切,你幫幫他!」
邵和光冷冷地說︰「你要我看在子千的份上嗎?簡小姐不要糊涂了,等你嫁給子千,我還要叫你一聲四嫂,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讓這件事不被公開,保全岑家與你的臉面。亦或者你我之間只是單純的交易,你幫我找到李晟成,我確保讓他受到最輕的懲罰
初夏搖搖欲晃。
從她的遲疑,邵和光已經知道她的答案,說︰「我陪你進去見他
李晟成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晚上滴水不進,他嘴唇泛白,兩頰消瘦見骨,一看到他,初夏就瞪大眼楮,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夏夏李晟成聲音嘶啞。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初夏沖他大喊︰「你瘋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李晟成怔住,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憂傷。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李晟成嗎?
初夏猛地覺得這個世界都瘋狂了,性格溫和的李晟成有膽子綁架小孩,她一個連a市戶口都沒有的農村人竟要嫁到名門望族做少女乃女乃,這種只有在電視里才會看到的狗血情節,當真的發生的時候,她竟然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發生的巨大變化?
邵和光問她,是選擇繼續跟岑子千結婚,還是回到原本的位置,彌補李晟成為自己做的犧牲。
初夏腦子一片凌亂,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沒錯,她是心疼李晟成,當初那段短暫的感情,滿足了她對愛情的所有幻想,但在這座殘忍的城市,她頂著鄉下父母和弟弟妹妹的所有期盼,戶口和房子,還有能不能奉養父母安享晚年,她還能怎麼選!
如果她再年輕幾歲,再更有尊嚴一點,當喬子楚帶著孩子出現的時候,她就該默不作聲的退出,當初岑子千會答應結婚根本是意外,他們之間的關系,在岑子千的眼中不過爾爾,但是,她也有爭取的機會不是。
她也是女人,也羨慕繁花似錦的生活,她也有心,只要那個人稍稍用情,她也會甘願沉溺其中,所以,她不能往回看。
「小五呢?」她問。
李晟成久久望著她,說︰「我沒有綁架小五
「小五呢?」她的聲音顫抖著。
李晟成神色黯然。
邵和光快沒有耐心,他遞了個眼色,羅宋將一疊資料放在桌上,李晟成翻看了一頁,就明白了,他的表情很平靜,說︰「邵先生,我想單獨跟你談談
邵和光對一旁的羅宋說︰「送簡小姐回家
「邵先生羅宋眼中透著擔憂。
邵和光擺擺手。
「簡小姐,請羅宋客氣地說。
初夏看過去,他半低著頭,額發落下來擋住了眼楮,他不再是她所認識的李晟成,她也不是他曾喜歡過的簡初夏。
比分手更決裂的是視而不見。
初夏有些恍惚,這一次,她恐怕傷透了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
羅宋帶走她,並關上門,房間只開了兩盞射燈,顯得昏暗,邵和光正要開大燈,被李晟成出聲阻止。
「邵先生,不用開燈,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我能說的不多
「其他事我都沒有興趣,我只想知道我太太人現在在哪里邵和光說。
「我只知道是周仕崇的人帶走了她
邵和光眼中透出凌厲的寒光,他努力克制心里想殺人的沖動,周仕崇,這只老狐狸,他絕對不會放過。
「邵先生李晟成抬起眼,臉上的表情近乎恐懼,聲音卻依舊平靜︰「我只是無名小卒,周仕崇想對付我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禍不及家人,我會為自己犯的錯承擔所有的責任,還請邵先生高抬貴手,當我是為財生歹的綁匪,只要周仕崇不懷疑我,我的家人就不會有事
邵和光冷漠地轉身,走到門口,他微微停頓下來︰「你父母的房子拆遷,不僅得了一套新房,恐怕賠款也不少,周仕崇收買人心的手段,不甚高明,卻還是有人願意自投羅網
李晟成呼吸一滯,苦笑︰「邵先生是天之驕子,生來什麼都有,自然不會明白尋常人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邵和光冷嗤︰「誰生來富貴,誰叫人心貪婪呢
李晟成怔住。
周仕崇行蹤不定,就算身為他的合伙人,帝國酒店也已經開工,他依舊很少出現人前,邵和光不會坐以待斃,周仕崇公然擄走小五,還費勁心思讓李晟成做替死鬼,不過是故弄玄虛,擺高姿態。
邵和光不屑于他這種陰險的手段,視人命如草芥,但他把手段用到小五身上,就不可原諒,既然他想玩,那他就奉陪到底。
邵和光單槍匹馬,直搗黃龍,去了周仕崇在a市的辦公樓,一整棟寫字樓,容納了六七百名社會精英,卻只是一家沒有上市的科技公司,專門出貨東歐一帶,也沒有人知道具體生產什麼。
公司制度非常嚴謹,邵和光在大廳就被前台工作人員攔下來,他遞出名片,工作人員打了總線,才客氣的說︰「邵先生,請跟我來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他們進了一間高管專用電梯,直達頂層,工作人員將他帶到辦公室門口後,禮貌地離開,邵和光推開名貴的紅木門,寬敞奢華的辦公室內,周仕崇穿著合身的中山裝,坐在沙發上愜意地吸著雪茄,一名年輕漂亮的女人跪坐在茶幾前泡茶,邵和光走進去,女人便站起來鞠了一躬,周仕崇揮了揮手,她退出辦公室,並將門帶上。
「邵總裁來得正好,坐下來喝杯茶他神色儒雅,一派仙風道骨的氣韻。
邵和光從善如流的坐下。
周仕崇作了個請的動作,邵和光端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是上等的碧螺春,他習慣喝咖啡,對茶並無研究,只覺得清香中有一味苦澀,便放下杯子。
周仕崇哈哈大笑,說︰「邵總裁真是性情中人
邵和光不欲與他周-旋,說︰「我太太在周先生手里,我今天來,是要帶她回家
周仕崇一臉詫異︰「邵總裁開玩笑吧,據我所知,你並沒有結婚
邵和光淡聲說︰「周先生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周仕崇露出惶然大悟的表情,他將雪茄在煙灰缸里摁滅,雙手交握,撫模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笑容溫和地說︰「我以為跟邵總裁是朋友,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也得通知一聲吧,可惜,邵總裁與我,並沒有深交的意思,難為我一番好心,還想替邵總裁介紹個好女孩呢
邵和光面無表情地說︰「承蒙錯愛,周先生,請將我太太叫出來吧
周仕崇笑起來,語氣溫吞說︰「不著急,其實我這個人很好說話,做事也只求痛快,以前不知道邵總裁已經結了婚,所以才積極撮合邵總裁跟帆茹,這個傻丫頭還一心痴盼著,哪知道卻落了場空,我跟帆茹有緣,既然我認了她做干女兒,就得對她的感情生活負責,帆茹如今在邵總裁公司上班,邵總裁將她丟在不起眼的部門,說實話,我心里不舒服,年輕女孩子,哪個不想人前風光,我有個主意,既不為難邵總裁,也滿足一個那個傻丫頭的心願
邵和光挑了下眉頭,忍耐這兩個字他一向都做得很好,除了在小五面前,他漠然問︰「什麼主意?」
周仕崇面容和藹,如果不知他的真面目,誰都會以為他是真正仁心仁德的慈善家,邵和光眯起眼,這條惡龍的齷蹉心思,給他時間,他一定會調查得清清楚楚。
「我要舉辦一個游輪晚宴,邀請a市名流參加,到時候邵總裁就帶著帆茹去散散心
邵和光面容冷沉。
周仕崇笑了一笑,說︰「邵總裁大可放心,晚宴是私人聚會,發生在上面的一切決不會曝光在任何一家報紙的版面里,這一點,我可以向邵總裁擔保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嗎?」邵和光冷聲說。
周仕崇打量著他,說︰「邵總裁莫非是害怕了,哦,我記得起來了,上回在游輪上的突然事件,邵總裁差點掉進海里,嘖嘖,想起來,我都是一身冷汗,不過,邵總裁要是不去,那岑小姐……不,現在該稱呼邵太太,一個人被關在黑屋子里,要是出了點什麼事,那該怎麼辦呢!」
邵和光猛地站起,臉上青筋爆出。
周仕崇語氣一沉,說︰「年輕人,氣大傷身,我活了大半輩子,最不喜歡晚輩在我面前不懂禮數,如果邵總裁沒有誠意,大可立馬離開
邵和光坐下,閉了閉眼,腦子里閃過她的眼淚,此刻,她一定很害怕吧。
「什麼時候?」他問。
周仕崇似笑非笑︰「怎麼,改變主意了?」
邵和光漠聲說︰「周先生是德高望重的人,定會信守承諾
周仕崇重新點燃雪茄,說︰「當然,我看不如就今晚吧,邵太太溫婉可人,想必邵總裁已經迫不及待的期待見到她,不過在邵太太出現前,邵總裁還是扮演好帆茹男伴的角色,我這個干女兒,對邵總裁可是一往情深啊
邵和光起身扣好西裝的扣子。
周仕崇語調緩慢地說︰「下午四點開船,過時不候,還是上次那個地點,邵總裁要看準時間,別因為耽誤了而悔憾終身
「我向來準時他冷冷地說,推開門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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