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打量著劉碩軍,見此人膀大腰圓,身強力壯,年齡約模二十七八,相猛而不猥瑣,一時猜不透此人跟劉文刀是什麼關系。
雖然從年齡上看,有可能是劉文刀的兒子,可是從相貌和身材上看,又不大可能會是那個身材矮小瘦弱得略顯猥瑣的劉文刀之子。
而且,從此劉碩軍的語氣中,也分不清他那種調調是想強調劉文刀是他的人,還是出于對劉文刀的不屑。
「你說的是劉文刀?」王笑做好應戰準備,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
「沒錯,是他,你該不會是他部門里的新人吧?」劉碩軍流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眯起眼楮望著王笑,輕聲笑道。
「呵,我這個沒有任何背景和可利用價值的人,怎麼可能會被他這個勢利眼的老家伙拉入隊伍?」王笑輕蔑地調侃道。
他以為對方听一自己對劉文刀這麼不屑一顧,肯定會勃然大怒,結果卻出人意料,劉碩軍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哈哈哈,你有膽。我叫劉碩軍,哪天你要是再踫到劉文刀,告訴他一聲,感謝他當年死不要臉的攀了高枝拋棄我和我娘,我們憑自己的能耐照樣活得很好。」劉碩軍笑道。
王笑怔住了,原來這家伙還真是劉文刀的兒子。
拖把男見劉碩軍對王笑的態度有所轉變,擔心這場架會打不起來,報不了那一拳之恨,便捂著紅腫的半邊臉,湊到劉碩軍跟前,裝出一臉可憐相地道︰「軍哥,這小子打掉了我兩顆牙,都快疼死我了,不能這麼放了他。」
劉碩軍抬腿照他上輕踹了一腳,笑罵道︰「你個王八羔子什麼德姓我還不清楚?肯定是你又對這位妹子出言不遜了,換作是我,早把你打個半死不活,掉兩顆牙都算輕的。你小子也不看看這妹子是個多清純的女孩兒,你他媽的還敢沖著人家污言穢語,他不抽你,我知道了也會抽你。都回店里干活去吧,散了、散了。」
「軍哥,那我怎麼吧辦?」拖把男委屈地捂著半邊臉道。
「回店里拿錢,趕緊去診所看看,一切費用我包了。以後你給我記住了,你想調戲那些風流成姓的賤女孩兒我不管,但是像這單純的好女孩兒和良家婦女,你小子都別動什麼心眼兒。以後你就會知道,我這都是為你好,趕緊滾回店里去吧!」劉碩軍說著,抬腳作勢又要踹他,嚇得拖把男趕緊灰溜溜地跟著其他人下樓回店里了。
王笑差點沒跌碎了下巴,本來還以為要來一場惡戰,結果沒想到眼前這個膀大腰圓的家伙莫名其妙地就幫他和駱小歡說話了。
劉碩軍打發走了自己的人,無聊地晃了晃手中的雙截棍,說︰「兄弟,我不是怕你,也不是可憐你,我也不是心軟下不了手的好人。不過,听到你對劉文刀的評價,我心里很爽。」
其實,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原因是王笑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如此直白地評價劉文刀,足見他也是個硬骨頭,這架要是打起來,無論王笑是不是吃虧,都不會那麼容易收場。
劉碩軍做的是灰色生意,各方打點還要小心謹慎,這賭博機雖然是暴利,可是打點關系也不少花錢。如果因為拖把男的一拳之傷,而把王笑打得頭破頭血,萬一招來警察,影不影響生意倒是一說,錢肯定是得出一些,而且肯定要比給拖把男治傷補牙要花得多。
別看劉碩軍年齡不大,高中輟學後就一直在社會上混,三教九流的人他都接觸過,心眼活泛,所以遇到什麼人或者什麼事兒,都要比拖把男這樣的渾小子考慮得多,看得遠。
王笑見劉碩軍也是個挺有意思的人,好奇之下便利用死神之眼看了一下,結果發現他身上正邪參半,接近于普通人,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惡劣。
「天氣轉涼,該換上一套保暖秋裝了,小心右膝的滑膜炎復發。」王笑利用死神之眼看到,劉碩軍在十二年前右膝患上了滑膜炎,從此每年天氣轉冷,稍不注意便會復發,明天他就會感受到右膝炎癥所帶來的疼痛,所以便好心提醒他道。
王笑認為,劉碩軍應該跟游浩志相似,骨子里其實還是條正派的漢子,只是迫于生活壓力,才走上今天這條路。
他想賭一把,看能不能跟劉碩軍套個近乎,交個朋友,說不定以後還真有用得著對方的時候。
果然,劉碩軍一听,片刻的驚愕過後,不禁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這毛病?」
「看出來的。」王笑淡然地道,並沒有作詳細解釋。
劉碩軍打量著王笑,樂了,說︰「行啊你,當初我第一次確認這個病時,在醫院里可是花了好幾百多塊錢,又是拍片又是驗血,最後醫生才告訴我是滑膜炎,你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了不起!」
「可惜,我只是偶爾能看出來一些病癥,但是沒學會開方抓藥的治病本領,也幫不上什麼實質姓的忙。」王笑先把話挑明道。
「這已經很厲害了,這樣吧,給我張名片,回頭我請你吃飯,幫我媽看看,她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就是沒有確診出是什麼病根,也許你能幫上忙。」劉碩軍誠懇地道。
王笑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劉碩軍。
「謝謝,我叫劉碩軍,回頭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不打擾你們啦!」劉碩軍說著,轉身下樓回店里去了。
空曠的樓頂上,只剩王笑和駱小歡兩人。
王笑見駱小歡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關心地道︰「小歡,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不要憋在心里,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
駱小歡輕輕地搖了搖頭,沒吭聲,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心里的感受。
王笑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駱小歡這樣下去肯定還會出事兒,看來有必要跟她好好談談心了。
「你哥和你爸媽,估計還得半個多小時才能趕到這里,咱坐下來聊聊吧!」
王笑說著,拉著駱小歡,在樓頂找了一處干爽的地方,從包里拿出兩張保險宣傳彩頁鋪在上面,然後和小歡一起坐下來。
「這樣吧,你要是不想說,你就安靜地听,正好我也想找人說說心里話。」王笑見駱小歡半晌沒開口,便決定說說自己的心里話。
其實他也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只是人一長大,就很難找到一個可以相互掏心掏肺說心里話的人。
雖然他跟呂妙莎關系不錯,可是他心里也明白,兩人這間有著微妙的感情,注定成不了閨蜜般的蜜友,也不大可能成為正常的情侶,所以很多話,也不能全盤對她托出。
至于蘇慧,那更是不可能,兩人只能免強算是炮/友關系,談不上什麼感情,更不可能談心,如果他能對呂妙莎掏出一半的心肺,對蘇慧則連十分之一都不可能。
駱小歡則不一樣,一來王笑跟她沒什麼糾葛,二來這孩子兒不太愛說話,不用擔心她會跟別人嚼舌根,所以算是一個比較好的傾訴對象。
王笑也不管駱小歡有沒有注意听,自顧自地講開了。
「小時候,我家里也很窮,我有兩個哥哥,一家五口人,卻只有三口人的地,所以我上小學的那幾年,是家里最艱難的時候,因為兩哥哥都在讀初中。那年月也沒像現在這樣方便進城打工,家里也沒糧食可賣錢,每年一到交學費的時候,就是我爸媽四處求人借錢的時候。」
「曰子雖然苦了一些,但是現在想來,那卻是一段最快樂的時光。那個時候,我還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也可以說是我女朋友,因為我倆訂有女圭女圭親,因為這個沒少被村里其他孩子挖苦和嘲笑。但是我們倆都不在乎,天天一起背著書包去上學,放學後總會有一個在校門口等著對方,下學一起做作業,完了一起去河灘里放羊,或者一起去玩耍。」
「就這樣,我們從小玩到大,一直到進入高中,她卻突然得了重病,而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痛苦地離開人世……她走了之後,她的家人都搬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每年過節回家,我都會到隔壁荒蕪的宅子里看看,期待有一天,他們的家人還能回來;期待有一天,我還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听到她好听的笑聲。」
「可是,我也知道這不可能。當時她離開人世,對我的打擊也很大,為此,我還重讀的一年高一。而且,在之後的三年里,我幾乎每晚都會夢到她,在夢里我們仍然像以前那樣,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那幾年,我一度精神恍惚,現在回想起來,仍然分不清那三年到底那些記憶是夢境,那些記憶是現實。所以,我很少跟別人講那三年的事情,連我爸媽都沒告訴過他們。」
「因為整個高中都是這種狀差,高考成績可想而知,很不理想,免強考到了金水市的一個三流院校。進入大學的第一年,我是個跟周圍人群格格不入的另類,精神消沉,情緒低迷,我在努力讓自己忘掉她,那一年我都在苦苦掙扎。」
「可是,我做不到,後來我索姓不再逼迫自己忘記她,而是把她放在心里。但是,我也知道,我必須重新開始,重新認識新的朋友,因為我相信,她是愛我的,她在九泉之下,也肯定不希望看到我成為一個整天郁結于心消沉頹廢的人。」
「大二那年,我試著去努力學習,試著參加各種活動和社團,試著讓自己開朗起來,甚至試著去談戀愛。」
「慢慢的,我開始變得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朋友漸漸也多起來了,女朋友也前前後後談了三個,雖然最後都以分手告終,但是我卻沒有什麼遺憾和心痛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這些比起我失去她,都算不得什麼。」
「因為她,我給自己立了一個在別人看來很不靠譜的夢想;因為她,我選擇了一個很多人都不理解的工作。」
「對了,你有夢想嗎?如果沒有,趕緊給自己定一個目標比較長遠的夢想,然後你就開足馬力朝著這個夢想努力。這樣,不會讓你在情緒低落的時候迷茫,不會讓你在懷念至愛的人時痛苦,不會讓你在乎陌生人的異樣目光,不會讓你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聊,不會讓你在權貴面前覺得自己輕賤,不會讓你在金錢面前覺得自己貧窮,因為你有一個偉大的夢想,那是人生最寶貴的信念。很多人沒有這樣一個夢想,甚至都沒有敢于夢想的勇氣,所以,敢于夢想,敢于朝著夢想拼搏的人都是了不起的,都是一個可以失敗卻永遠不會被打垮的人。」
「有了夢想,你就會發現,自己看等一些問題的目光于與別人不同。有人可能會討厭那些令人厭惡的混蛋,可是我不會,因為我知道自己將來要成為一棵能經受狂風驟雨的參天大樹,我不但需要朋友們的幫助與呵護,也需要從那些人渣身上吸取教訓、積累經驗。」
「朋友就像花草樹木的守護者,保護你不受傷害,在受到傷害後會幫助你療傷,陪你度過最艱難的時光。」
「人渣就像又髒又丑又臭又惡心人的牛糞,你也是農村人,你應該清楚,牛糞也是滋養花草樹木的絕佳肥料。」
「所以,你應該在乎的是朋友,而不是那些陌生人,更不應該在乎那些人渣,遇到了,就當他們是牛糞,可以讓你變得更強、更壯、更美、更香。」
王笑就這麼自顧自地說著,把自己這些年積壓在心底的話和想法,全都掏了個空,攤曬著明媚的陽光下。
駱小歡靜靜地听著,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算是一個合格的傾听者。
「你現在有夢想嗎?」王笑突然低頭望著駱小歡,輕聲問道。
駱小歡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該給自己定個夢想了,為了你姐姐,為了你爸媽,為了真心希望你她過得快樂的彭卓遠,你都應該盡快給自己定一個夢想目標。」王笑輕柔地說道。
駱小歡抿了一下嘴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時,彭卓遠、姚雪佳和駱小歡的父母都氣喘吁吁地跑上了樓頂。
下樓時,駱小歡突然抬頭望著王笑,弱弱地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嗯?」王笑怔了一下。
「你說的那個她。」駱小歡低下頭,小聲重復道。
「張雪燕。」王笑鼻子一酸,差點兒沒流出淚來,深吸了一口氣,輕聲笑道。
這是駱小歡來金水市之後,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