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每個月薪只有一千出頭的環衛工人增加兩百元的工資,看似不多,但是金水市有兩萬四千多名環衛工人,這三十家環衛承包商每月就要多掏將近五百萬元,一年的支出就要多出將近六千萬元。
隋栗方明白,如果此事處理不當,一定會引起這些環衛承包商們的強烈反彈。何況他手中的這十一家承包公司,其中有七家是與楚淮陽的各種沾親帶故的族人合作的,如果隋栗方就這麼妥協默認這篇倡議書是他寫的,這七個擁有楚淮陽背景的合伙人反應肯定更激烈。
隋栗方一邊思索對策,一邊走進書房,打開電腦仔細研究起那篇倡議書。他越看越覺得這篇倡議書不簡單,措辭激烈,獨具匠心,這文采絕對不是哪個無聊黑客一時興趣搞的惡作劇,肯定是有人蓄謀已久的圈套。
既然是圈套,很有可能就是連環套,無論他是默認,或是闢謠,對方肯定都已經預訂了相應的策略。
隋栗方坐在那里,想了又想,足足半個多小時都沒有說一個字,也沒有看一眼旁邊戰戰兢兢地站著的蘇古麗。
良久,他終于拿定主意。
「你立刻去聯系一下金水市另外二十家環衛承包商的負責人,邀請他們今天中午十一點半在咱們的雲龍私人會館相聚,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一定要讓他們全部赴宴。我要說服他們不但要支持這篇倡議書,還要在媒體面前興高采烈地表示擁護我的倡議,對外聲稱哪怕三年不掙錢,也要為環衛工人做些實事。」隋栗方突然對蘇古麗吩咐道。
這一次,他打算把自己那四家全權掌控的環衛承包公司,分給這二十家承包商,作為配合他這次行動的一點兒補償。如果還有人敢反對,他也只能來硬的。
「好的。不過,除了這二十家承包商,咱們手里還有七家是跟楚淮陽的遠親和族人合作的,我擔心這幾個人會跑去跟楚淮陽告狀。」蘇古麗有些擔憂地道。
「這個倒不用擔心,官場要比咱們商人更加勢利,想當年楚淮陽在任的時候,門客駱驛不絕,而今退休兩年有余,在官面上越來越沒有什麼影響力,現在想必已經門可羅雀,對我已經構不成威脅。再則,我跟楚淮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而且今非惜比,以前是我仰仗他,現在他沒有了權力這根魔杖,在官場上也沒有深厚的家世背景做後盾,幾乎已經是個廢人,甚至成為我的累贅,如果不是他,相信我現在更容易找到新的實權靠山。所以,以後,楚淮陽必需慢慢學著開始仰仗我這個財神爺。至于那幾個跟楚淮陽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和族人,更奈何不了我,就先讓他們隨便鬧騰去吧。」隋栗方說道。
「嗯,我明白了。」蘇古麗說完,轉身走出了書房。
她回到車內,啟動車子,卻怔了一會兒,這才開車駛出隋栗方的宅子。
她剛才看到隋栗方那神情,居然要割舍自己的產業來爭取其他人的支持,這讓她從隋栗方身上明顯地嗅到了強弩之末的味道,看來她也有必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了。樹倒猢猻散是人之常情,可是她跟隋栗方綁得有些太深,如果隋栗方真的倒台,她也會被牽連出陳年舊帳而踉蹌入獄,所以,真要等到隋栗方這顆大樹倒下的時候,她再尋求新的靠山,那就太晚了,到時她想做棄樹而散的猢猻都做不成。
蘇古麗駕著車子駛出別墅區不遠,在一僻靜處停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手機,翻出了王笑的手機號碼。
她已經認定那篇倡議書是王笑搞的鬼,但是這個電話並不是要質問他,而是想要向王笑示好,以便盡快抱緊這顆金水市的新生代大樹。
秦嶺路上,王笑坐在窗邊,安靜地喝著陸美姬給他帶來的紅棗山藥粥,眼楮卻盯著電腦屏幕,觀注著隋栗方的微/博,想看看他會不會刪除這條被「死神推銷員」轉發後,評論和轉發數據一路暴漲的倡議書。
陸美姬坐在王笑身旁,安靜地望著王笑專注的樣子,越看心里就越發的喜歡,一雙剪水秋瞳就越發的脈脈含情。
「叮鈴鈴……叮鈴鈴……」
王笑放在桌面上壓著報紙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這手機正好靠近陸美姬,她便本能地看了一眼,發現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名稱是「翡翠燕尾蝶」,心里好奇這個人會是誰,但從字面上看,明顯是個女人。
王笑掃了一眼,見是蘇古麗打來的,便拿起手機,走出公司,在外面接通了電話。
陸美姬見狀,心里起了一些小小了漣漪,懷疑這個「翡翠燕尾蝶」會不會是王笑剛剛勾搭上的新歡,居然有了一些醋意。
王笑避開陸美姬,接通了蘇古麗的電話。
「王笑,那篇給環衛工人漲工資的倡議書,是不是你搞的鬼?」蘇古麗雖然有意軟化立場,想向王笑示好,可是她也知道,突然間太過于主動,那就顯得她太廉價了,更不可能會得到王笑的重視,所以她仍然裝出一些矜持,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流露出阿諛奉承的媚態。
「你覺得呢?」王笑恬淡地笑笑,輕聲說道。
雖然他清楚,蘇古麗肯定會猜到是他,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不能輕易落人口實,尤其對方還是隋栗方的心月復,跟這樣的女人打交道,更要謹慎,時時都要做得滴水不漏。
「還用問?如果不是你干的,我還會給你打這個電話?」蘇古麗說道。
王笑只是輕笑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好吧,就算這事兒不是你干的,你就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推測一下,隋栗方會刪了這篇倡議書立刻闢謠,還是無奈地選擇默認這篇倡議書就是他本人所寫?」蘇古麗問道。
雖然她可以猜得出來,王笑肯定針對這兩種可能都作了預案,但是為了突顯她接下來要提供的情報的份量,還是需要先旁敲側擊地試探一下王笑到底有幾套預案。
「你可真夠難為我的,我跟隋栗方又不是很熟,我怎麼可能會了解他的習姓?反倒是你,跟他的關系那麼親密,肯定能猜得出來他會怎麼做吧?」王笑並沒有順著蘇古麗的意思往下說,他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失去主動權。
「好吧,你厲害,我服了。不過,隋栗方的反應,可能還是要超出你們的設想,他這次是真的要下血本跟你們拼了,他準備跟環衛承包們談判,逼迫他們公開表態願意給環衛工人漲工資,支持他這篇倡議書。」蘇古麗見王笑雖然像是個沒什麼社會閱歷的學生,可是在這種時候仍然能夠油鹽不浸,對這個年輕男人更加畏懼,只得退讓一步,如實說出了隋栗方的打算。
「呵,他再不拼,以後就永遠沒機會拼了。不過,這樣也好,金水市這兩萬多名環衛臨時工,多少可以落到一些實質姓的好處。」
王笑說得雲淡風輕,可是蘇古麗卻在電話那頭听得殺機四伏,心頭一陣發顫。
她听得出來,王笑這句看似平淡無奇的話,卻暗藏玄機,很明顯是在警告她,這只是對付隋栗方的一次投石問路,更大的動作還在後面。
蘇古麗听到王笑那邊掛了電話,一個人坐在跑車里怔了半晌,才喃喃自語道︰「看來真的要變天了。」
王笑掛了蘇古麗的電話,這才慢悠悠地走進公司,回到剛才的位置坐下來,拿起杯子把最後幾口女乃茶喝完,隨手關了電腦。
陸美姬眼神幽怨地望著他,半晌才問了一句︰「翡翠燕尾蝶,很動听的一個昵稱嘛,光是這幾個字,就已經足以讓人浮想聯翩,看來這個號碼的主人,一定是個非常有魅力的漂亮女人。」
「漂亮不漂亮,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但是這個女人對我來說,絕對稱不上是個有魅力的女人,甚至可以說她是個兩面三刀的毒蠍婦。」王笑掃了一眼陸美姬,看出她在想什麼,便給她說了這麼一句話,免得她又自尋煩惱地瞎琢磨。
「那,為什麼要給她起一個‘翡翠燕尾燕’的昵稱?」陸美姬仍不放心地問道。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翡翠燕尾蝶,是一種很漂亮的蝴蝶,只是被這個女人給糟蹋了這個名字。」王笑想起那天在洗手間,蘇古麗主動月兌衣讓他看那枚紋在隱秘部位的紋身,便沒有直接說出這個昵稱的來歷。
陸美姬想了想,沒有再追問這個「翡翠燕尾蝶」,轉而溫柔地望著王笑,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說道︰「很快就要過年了,自從我爸東窗事發後,我哥和嫂子在美國一直都沒有回來探望他,我媽也去美國找我哥了,現在除了我,估計沒有人會去探望他。過兩天我想去看守所,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王笑知道,陸美姬說的這個爸,指的是南城區原區委書記路向東,而不是陸正南。他考慮到最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至于隋栗方,既然選擇了支持給環衛工人漲工資,接下來的動作,要就等到年後了,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于是就答應了陸美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