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圓月將宮中的長巷耀出了幾分靜謐,鑾車的影子有些歪斜的投映在青色的石地之上,有些形單影只。舒愨鵡
鑾車上炎鴻澈手中捧著一只精致長型的紅色匣子,他朱唇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想起曾經他與她在一起的甜蜜時光,這種幸福的感覺是不是有種遙遠了?
他打開精致的紅色匣子,借著馬車內油燈上的光亮,里面陳列著一根翠綠色的簪子,簪子端部雕刻成鳳翔狀,鳳的嘴上餃著一枝桃花,桃花的花瓣是用粉色寶石雕刻,精巧不失華美。
他伸出縴長的手指,用指月復輕輕的觸模著玉簪之身,這可是他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像玉雕工匠學習怎樣雕刻簪子,熬了幾天幾夜才親手做出來的玉簪。
不知道妍夕她喜不喜歡?
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到鳳華宮呢?
炎鴻澈有些等的不耐煩,掀起了鑾車上的簾子,對寐生道︰「在走快一點!」
「是,皇上!」
寐生親自駕著鑾車,快馬加鞭了起來,不出一刻鐘到了鳳華宮前。
炎鴻澈下了鑾車,手中拿著紅色精致的盒子,寐生看了一眼,不由得在心底失笑,皇上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的,像是將皇後娘娘的生辰給忘記了,可是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皇後,只是礙于臉面不想承認罷了。
要不然他怎麼能學了近一個月雕玉的手藝,熬了幾天幾夜為皇後娘娘雕刻出這只飛鳳簪子呢?
炎鴻澈沒有讓守殿門的宮女向寢殿中已經入睡的顧妍夕通報,他輕輕推開殿門,穿過了正殿,來到了寢殿去找顧妍夕。
本以為能看到*榻上顧妍夕安靜的睡顏,沒想到他望見*榻上空空,沒有一個人影。
他眉毛挑起,對著殿外的宮女大聲喚道︰「皇後娘娘人呢?誰看到她去哪里了?」
守門的宮女一听,紛紛跑了進來,跪拜在地上,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
「奴婢明明記得皇後娘娘入睡了,沒有看到皇後娘娘離開寢殿啊!」
「奴婢也明明看到皇後娘娘入睡了,而且奴婢守在了殿門外也沒有看到皇後娘娘離開寢殿啊?」
「奴婢不知道,真的沒有看到皇後娘娘離開寢殿!」
炎鴻澈憤怒的望了她們一眼,怒聲道︰「皇後娘娘已經離開鳳華宮了,你們竟然不知道?要是皇後娘娘遇到了什麼危險,朕是不是應該要你們滿門抄斬啊?」
「請皇上恕罪,饒了奴婢吧!」
炎鴻澈怒不可解,對寐生道︰「將他們都拖出去,押入地牢,等候發落!太子殿下呢?」
炎鴻澈突然想起了小天就在偏殿中休息,他一揮衣袖朝著偏殿大步走去,待到了偏殿中,炎鴻澈發現小天的*榻上已經空了。
這一刻,他的腦中發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有些手足無措。
她和小天離開了他,甚至連聲招呼都沒有,為什麼不等等他,讓他陪她一起過完生辰,告訴他這幾天他都在掛念她,愛著她和小天,想要一輩子都在一起。
寐生見炎鴻澈陷入了困苦之中,見他又沒有任何舉動,有些著急了,在他的耳邊輕聲提醒︰「皇上,皇後娘娘有可能帶著太子殿下出宮了……」
炎鴻澈像是被一語驚醒,他深邃的雙眸發紅,怒聲道︰「快去將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找回來……快去!」
「遵命皇上!」
寐生知道皇上這是擔心皇後娘娘才會變得這樣暴躁,他沒有多說一句話,知道他眼下一定要將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找回來。
他疾步走出了大殿,派人去找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的下落,並且沒有將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失蹤這件事聲張。
炎鴻澈遣走了殿中的所有宮人,坐在了殿中的長椅之上,想起曾經因為得知顧妍夕不是桃兒時,她絕情離開,留他一人在殿中空等著她,那種煩躁、那種孤獨和難以言語的失落難過,這一刻又襲上他的心緒,讓他感覺心好痛好痛。
妍夕、小天,你們到底在哪里?為什麼要離開朕,為什麼?
蔓珠駕著馬
車,在夜晚已經離開了沐城,山路中難免會有些顛簸,顧妍夕怕小天會被顛簸醒了,盡量讓小天靠近她的身前,她雙手捧著他,讓他睡在她的身前更舒適一些。
蔓珠輕輕嘆了一口氣,望見天空中的月亮圓圓高掛著,今夜是正月十五吧?都說月圓家人團聚,為何皇後娘年與皇上卻是分離呢?
「皇後娘娘,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蔓珠其實不想看到皇上和皇後娘娘分離,她故意又問了一遍,想讓皇後娘娘回心轉意。
馬車內傳來了顧妍夕淡然的聲音︰「去墨國的漁城!」
「要是去漁城,怕是要走上三天三夜,再說了我們又不知道路怎麼走?」
「到了下座城,多打听一下當地的百姓,或許他們知道,可以告訴我們怎麼到漁城!」
「是……皇後娘娘!」
蔓珠听的出來,皇後娘娘已經對皇上死心,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回轉的余地。
她深深吸一口氣,又甩了幾下馬鞭,讓馬兒行快一些,希望早一點趕到漁城。
小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炎國銀城中的一家客棧中,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小天眨了眨眼楮,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輕輕揉搓眼楮,在一望周圍的景物,還是很陌生,不像是鳳華宮里的裝飾擺設,他沒有在做夢?
「小天,你醒了!」
「娘親,這是哪里啊?」
顧妍夕含笑道︰「這是銀城,我們離開了炎國的皇宮!」
小天很難理解︰「娘親,我們離開了炎國皇宮?為什麼啊?父皇要是知道我們離開了,一定很擔心。」
「不會的,他不會擔心我們母子!從今以後,娘親陪著小天一起生活,我們不需要他陪著我們。」
小天看到顧妍夕笑容中帶有一抹苦澀,知道娘親一定是因為父皇冷落了她,沒有在乎她的感受,令她傷心了。
娘親生他、養他已經夠辛苦了,若是父皇還要娘親她傷心,他寧可不要父皇,和娘親一直生活下去。
小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住了顧妍夕有些發涼的手心,像個大孩子一樣︰「娘親,小天願意和娘親在一起!娘親去哪里,小天就去哪里,你一定不要丟下小天好不好?」
顧妍夕見小天這樣听話,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額頭︰「小天真乖,娘親有你這樣的兒子已經很幸福了。」
蔓珠見母子二人熱淚擁在一起,忍不住鼻子發酸,拿出帕子輕拭眼稍的落淚。
皇後娘娘的命好苦,以後要獨自一個人養著孩子,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多麼的不容易?她一定要好好陪在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身邊,好好照顧他們一生。
蔓珠剛入皇宮時,很多宮規都不知道,還竟然受老宮人的排擠和陷害,險些冤枉致死。
要不是皇後娘娘知道她被冤枉,還給她公道,她怕是早已命喪黃泉。
所以,她認定了皇後娘娘是她的主子,是她的恩人,她會用這一生來好好回報她。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先用些午膳吧,等一下我們還要上路!」
蔓珠讓店小二將飯菜都端進了屋子中,輕喚著顧妍夕和小天過來用膳,顧妍夕牽著兒子的小手,看著小天坐上了凳子,她才放心坐到桌邊。
蔓珠還是站在他們母子中間,先為小天布菜,然後要為她布菜。
「蔓珠,坐下來一起吃吧!」
「啊??
蔓珠先是一愣,抬起手搖了搖︰「皇後娘娘,萬萬使不得!奴婢是下人,怎麼可以與您和太子同坐一起用膳呢?」
顧妍夕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讓她坐到她的身邊︰「以前我是皇後娘娘,宮中規矩多,所以你才沒有和我一起用膳很正常的。可是眼下我和小天都已經離開皇宮了,都不是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了,蔓珠你覺得你還將我們視為皇後和太子對待,合適嗎?」
蔓珠有些為難︰「可是……」
「沒有什麼可
是不可是的,以後你就叫我妍夕姐好了……」
顧妍夕說道這里,想起了玲瓏,玲瓏曾經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雖然是個婢女,可是他們主僕情義深厚,就像是姐妹一般。
而今,她已經不再是皇後娘娘,而蔓珠和玲瓏很相似,對她又衷心,當成姐妹又有何不好?
蔓珠听到了顧妍夕話,內心有些感動,雙眸盈上了淚光。
顧妍夕以為蔓珠是委屈的想要哭出來,于是笑著勸說道︰「如果你不想和我過這種苦日子,我身上還有些銀子,給你拿去,你可以回老家找個好人家嫁了!」
蔓珠搖頭,淚水從眼稍甩了出來︰「皇後娘娘,奴婢……」
「你又忘記了?」
「妍夕姐,我不是不想和你走,而是我真的好感動,你竟然將我看成了姐妹,而不是當我是你的奴婢,這種感情真的讓我控制不住想要落淚。」
顧妍夕拿出帕子,為蔓珠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好了,不要在哭了!再不吃的話,飯菜都要涼了。」
蔓珠含淚,笑著點了點頭,听到小天喚她一聲‘蔓珠姨娘’,她感動的走到小天身邊,將小天擁在懷中。
顧妍夕見蔓珠是真情意切想要和她一起走,她下定決心,她一定要闖出一片天。
又行了兩天兩夜的路程,終于到了墨國的漁城。
到漁城之後,顧妍夕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到漁城的墨江。
乘著小舟在墨江之上游蕩,看著如天一樣瓦藍瓦藍的江水,清澈的可以看下江下面的游魚,顧妍夕忍不住伸出手撩了一把江水。
江水清涼的感覺,從她的手心蔓延到她的全身,讓她感覺本就炎熱的夏季,也瞬間變得清涼起來。
當白雲飄逸在江水之上,白雲的影下有游魚竄梭,看起來很是閑情愜意。
顧妍夕彎起唇角,笑的釋然,笑的很幸福。
離開了他,原來這個世界依舊是這樣的美好。
小天還小,不能伸出手去踫江面,怕他不小心掉進江中。
蔓珠則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看守著他的安全,她望見顧妍夕如釋重負的一笑,她也欣慰的笑了笑,只要妍夕姐能想明白了一些人一些事,過的坦然自在,無拘無束,也未免不是一件壞事。
離開了墨江之後,顧妍夕他們三人在當地找了一家想要賣出宅子,用積蓄買下了這家宅子。
蔓珠和顧妍夕一同將這間宅子收拾了一番,到了夕陽西下時才將宅子打理好。
蔓珠先出宅子,到了夜市上買了些米、肉和青菜,親自下廚為顧妍夕母子做了一頓美餐。
吃著蔓珠抄的小菜,顧妍夕和小天都覺得,這種時光是多麼的愜意和幸福。
翌日,顧妍夕與蔓珠商量了下,要在外面租一家鋪子,在里面開個藥房,為人診脈治病。
蔓珠很是贊同顧妍夕的決定,她到外面找了很多要賣出的鋪子,選了一家位置比較好的鋪子後,按照顧妍夕的吩咐買下,然後讓顧妍夕來親自瞧瞧。
顧妍夕沒想到蔓珠的眼光不錯,人也夠機靈,選得鋪子正巧是行人較多的地段,而且這里的藥房並不多,離這里最近的一家藥房大概有三里的路程。
顧妍夕找人將鋪子裝修了下,調齊了中藥,造好了門匾,夕鴻藥堂這就初步建成了。
蔓珠看到門匾上用墨筆鐫刻的夕鴻藥堂四個大字,不由得在心底深深感嘆一聲,皇後娘娘仍舊沒有忘記皇上,就連藥房的門匾都要帶著他的名字。
顧妍夕曾經和阮經軒開過醫館,所以她很快就將夕鴻藥堂管理的井井有條。
而她的醫術,也是名不虛傳的真功夫,得到了當地百姓的信賴,所以他的藥堂生意一直不錯,在漁城有了一定的名聲。
這一日,顧妍夕剛讓蔓珠將藥堂的門打開,迎面走進來一位身穿藍衣,模樣清秀的男子。
「妍夕,沒想到你真的來這里了?」
顧妍夕看著醉籬驚訝的樣子,不由得失笑︰「曾經听你講過漁城很美,
所以我很想來這里感受一下,這不……我來到了這里,還在這里住下了,這也多虧了你。」
醉籬有些尷尬︰「早知道你會離宮出走來這里,我真不應該告訴你漁城這個地方!」
顧妍夕淡淡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在提起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麼能猜到我來了漁城?」
醉籬輕嘆一聲︰「你忘記了嗎?我會卜卦,卦中算到了你會來漁字之城,我想了想只有墨國的漁城才會帶漁字,所以就趕來了!」
顧妍夕恍然大悟︰「我怎麼忘記了,你是神算,怎麼會猜不到我來這里呢!」
她剛說完這句話,不由得想起一件事,質問道︰「張坤,你是怎麼知道我離開皇宮了?」
醉籬輕輕咳嗽一聲︰「難道你要我站在門口,影響你的生意嗎?」
顧妍夕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當然不是了,請進!」
蔓珠見到是醉籬來了,很是高興,畢竟他是顧妍夕的朋友,她端上了茶水和糕點,招待醉籬。
醉籬剛端起茶水品了一口,顧妍夕又忍不住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何知道我離宮出走之事?」
醉籬將茶杯輕輕放在了木桌上,看了顧妍夕一眼,帶有擔憂之色道︰「妍夕,其實我能知道你離開皇宮,都是皇上他找到我,告訴我的!」
顧妍夕一听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沉下了笑容︰「他會記得我?」
「是啊,他一直都在找你,將整個炎國的找遍了!」
「他怎麼找我,現在已經不關我的事情了!」
顧妍夕起身欲走︰「已經有患者來了,我先去看診,失陪一下!」
「妍夕,你先等等!」
醉籬從懷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紅色匣子︰「這是他讓我給你送來的!」
顧妍夕淡淡看了一眼,並未回到他,也並沒有伸出手去接匣子,轉身走向了看診台。
醉籬輕嘆一聲,將這只紅色的匣子放在了木桌上,然後朝著蔓珠點了點頭,站起身欲走。
「坤叔叔!」
小天睡眼朦朧,看到了曾與他娘親一起跳舞的張坤,帶著幾分喜悅之色。
張坤第一次看到小天,瞧著他的模樣與炎鴻澈酷似,知道他一定是炎鴻澈和顧妍夕的孩子。
他*溺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額頭︰「你就是妍夕的孩子?」
「是的坤叔叔!我叫小天,你是來找我的娘親嗎?」
醉籬點了點頭,慈眉一笑︰「當然是了,我和你的娘親是故友,當然要來看看你娘親過的好不好!」
小天笑容淡掉,露出了愁容︰「坤叔叔,小天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醉籬點點頭︰「你說,坤叔叔看看能不能幫助你!」
小天朝著醉籬招了招手,見醉籬蹲下了身子,他踮起腳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醉籬听過後,朝著他點了點頭︰「好,坤叔叔答應你!」
小天露出驚訝的神情,而醉籬牽住了他的小手,對蔓珠輕聲道︰「我先帶他離開一會兒,很快回來,不必擔心!」
蔓珠朝著正在忙碌為患者診病的顧妍夕看了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麼,朝著醉籬點了點頭。
「記得,快去快回,別讓妍夕姐擔心!」
「好!」
醉籬牽著小天的手,一同離開了夕鴻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