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湛苦著臉道︰「陛下若是早說一日就好了,我明日就要遠游,怕是不能隨侍在陛下左右。但陛下放心,等我學成歸來,一定為陛下鞠躬盡瘁。」
雲牧皇听他要遠游,眼角微微一跳,「去何處啊?」
「去火焰谷。我有幸拜入試煉師門下,正想好好學習,將來報效國家。」
「湛弟有心。」雲牧皇轉身往回走。
戰湛暗暗地松了口氣。要是他手里有一塊遮天蔽日的布,一定用力蓋在太陽上,然後回家睡大覺!伴君還真不如伴虎。他低頭看小魔獸,發現它也在看它。
雲牧皇顯然是想拿這個小東西擠兌他。可是小東西有什麼錯呢?它也不願意生成這副不中用的模樣,就好像他前世又何嘗願意當個孤兒。
這麼一想,他對小魔獸倒生出幾分憐惜之意,蹲□道︰「喂,我是你的主人,你知道嗎?」。
小魔獸眼楮直盯盯地望著他,態度竟漸漸軟化,喉嚨發出一聲低吼,然後就趴下了。
「跟著我,我給你吃香喝辣。」
小魔獸︰「……」
戰湛喃喃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吃了會不會便秘。」
小魔獸︰「……」
戰湛道︰「要不給你取個名字吧?王二麻子你喜歡嗎?」。
小魔獸︰「……」
戰湛道︰「嘿嘿,開玩笑的,叫法拉利吧!多威風!」
小魔獸︰「……」
「沉默就是不反對吧?嘿,就這麼定了!」戰湛伸出小手指沖它做了個拉鉤的動作,然後起身轉頭……
雲牧皇率領其他人就這麼無聲地望著他。
戰湛︰「……」嗚,被圍觀的感覺好恐怖!
雲牧皇面無表情道︰「看來湛弟很喜歡這只小魔獸啊。」
戰湛行禮道︰「多謝陛下賞賜,我等一見如故。」
雲牧皇︰「……」剛剛還挺開心的事怎麼突然就不開心了呢?
藍雋遠突然道︰「陛下。此魔獸如此受小公爺的喜愛,必有果然之處。不如我們定下約斗,半年之後,在魔獸斗場與小公爺的法拉利一較高下如何?」
戰湛︰「……」擦!這家伙一定不是人類,這臉皮的厚度和人性不可能兼容。這家伙一定是厚皮獸!
雲牧皇看戰湛臉色難看,心底生出一絲快感,微笑道︰「藍卿提議甚佳。湛弟,你好好喂養法拉利,我等著一睹他成長後的風采。」
戰湛微笑︰湛泥煤的弟!
從皇宮回來之後,戰湛就拎著籠子回屋發呆。
仔細想想,去皇宮這趟除了被雲牧皇模了一下手之外,也沒什麼。小魔獸好不好另說,總歸是不花錢拿來的,也算小賺一筆吧。
只是……
他盯著籠子里的法拉利左看右看,這東西怎麼看怎麼像一只狗呢?
法拉利舌忝了□掌,開始整理面部衛生。
戰湛︰「……」它就是一只狗吧?
「寶貝!」雲霧衣猛然推開門進來,怒氣沖天地問,「你是不是被雲牧皇欺負了?告訴娘,娘幫你出頭!」
「沒有。」
「沒有?」雲霧衣看著桌上的法拉利,眼中閃過厲光,「關北行省進貢二十只魔獸,個個凶猛威武。他連身邊的內侍都賞了六階的,偏生就給了你這麼個東西,這不是欺負是什麼?他當我這個姑姑是死的?」
戰湛見她甩袖就要往外走,連忙拖住道︰「娘,娘,娘……別急別急,喘口氣!東西是他的,他想送給誰就送給誰,我們犯不著在這上面找不痛快。再說了,我們家又不指望他送個魔獸過年。」
雲霧衣道︰「他削你的面子!」
戰湛倒了杯水給他,「他是皇帝嘛,削了就削了。面子又不是面,不能當飯吃。」
雲霧衣看他真的無所謂,胸口的氣也就順了一些,「你真的不生氣?」
戰湛搖頭,「就當小朋友的惡作劇唄。他現在掌握了衛、藍、司徒三家,氣勢正盛,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也是應該的。要是不給我才真擔心,說明他是準備動真格了。」
雲霧衣道︰「他現在不敢動真格。邊境亡騎蠢蠢欲動,幾次沖擊邊城,邊城岌岌可危,正要你爹坐鎮。」
戰湛一听邊境危險就坐不住了,「娘啊,你還記得我的夢……」
「娘知道呢!讓你爹在後方大本營呆著。放心吧。」雲霧衣安慰他。
戰湛道︰「您可得下死令啊,一定要我爹乖乖呆在大本營里,哪兒都不許去。」書里戰不敗就因為身先士卒陷入孤城被困至死。
雲霧衣道︰「夢而已,信就信了,哪至于此?」
戰湛很想說,不止是夢,這是預知書,可又不能說,只能唉聲嘆氣道︰「娘就信我吧。」
雲霧衣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點點頭道︰「你打算何時動身?」
戰湛道︰「夜黑風高夜,我看就今晚。」
雲霧衣︰「……」
「娘不舍得我啊。」
雲霧衣道︰「娘是不舍得你,更不放心你。今夜月黑風高是沒錯,可是城門關了城牆也高,你打算怎麼出去?」
戰湛︰「……」很多小說主角不都是夜里說走就走的嗎?哪里有城門問題?
雲霧衣道︰「要不明天一大早吧,門一開就出去。」
戰湛想了想道︰「我今晚睡馬車吧。我怕我起不來。」
「……」雲霧衣模模他的頭道,「娘會幫你想辦法的。」
戰湛有種不好的預感。
……
這算是什麼辦法?
吃完晚飯散完步的戰湛被棉被一裹,麻繩一捆,像尸體一樣橫躺在床上。
一到八號站在床邊圍觀。
一號道︰「小公爺好好睡吧,明天一大早我們會準時把你扛上車的。」
戰湛道︰「你覺得我這樣睡得著?」
一號遲疑道︰「是枕頭不夠高嗎?」。
戰湛道︰「要是有蟲子爬到我臉上怎麼辦?我連撓都沒法撓。」
一號決定把七號八號留下來撓癢。
「……」戰湛道,「非邪呢?」
一號道︰「寒公子回來之後就一直躲在房間里修煉。」
「我想見他。」
一號讓二號去請人。
戰湛道︰「我要親自走過去見他!」
一號和二號合力把戰湛抬了起來。
戰湛︰「……」
寒非邪打開門,就看到戰湛被捆成一團送進來,直接放在他的床上。
寒非邪︰「……」
戰湛道︰「是我娘的主意。」
寒非邪︰「……」
戰湛道︰「她怕我明天起不來。」
「……」寒非邪道,「給個不會想歪的明示。」
戰湛道︰「我是來和你商量明天出發的事。我們明天一大早出城去小鎮子住一天,後天再送你回來和水赤煉會合。然後你們在前面走,我們在後面跟著。」
他自覺計劃很不錯,轉頭卻發現寒非邪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呃,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寒非邪道︰「為什麼要跟著我?」
戰湛道︰「同路啊。」
寒非邪看了一號他們一眼。
一到八號自覺地出門關門。
戰湛疑惑道︰「為什麼你看了他們一眼他們就出去了?」他們知不知道每個月領著誰的工資?
寒非邪茫然道︰「不知道。我只是用眼神問他們,為什麼你一定要跟著我。」
戰湛道︰「把你剛才的眼神給我來一個。」
寒非邪斜他一眼。
戰湛道︰「擦,這不是‘滾’麼?」
寒非邪︰「……」
戰湛道︰「其實這個問題我研究過了,我覺得就是緣分,我與你一見如故,忍不住引為生死之交,半刻都不願分離!」
寒非邪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心到就好,不用日夜相對。」
「淡淡淡淡容易淡出鳥。我們要深深深深,友誼越深厚越好!」戰湛想︰堅決不能給其他小弟動搖自己首席的機會!
寒非邪道︰「剛認識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居心叵測。」
「第一眼認識不夠深刻,有偏差是可以諒解的。在瀑布下生死與共之後,你一定有所改觀吧?」
「嗯,那時候肯定了你別有所圖。」
戰湛不氣餒,「回天都的路上,我們無所不談,你一定對我的人品有了正確的評價。」
寒非邪道︰「你的無所不談是指以早起為,飯時為中心,就寢為結束的三餐對話嗎?」。
「……」戰湛道,「回府之後我還做了一道紅燒肉給你吃。」
寒非邪揉了揉額角,「我一直不明白那道紅燒肉的意義。」
「我是想安慰你!」戰湛怒了,「這不是看你被花嫌棄心情不好嘛!」
寒非邪走到床邊坐下,低頭看他,「所以我的懷疑是有根據的。」
「啊?」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呃……」
寒非邪目光如冷刀,慢慢地割過他的眼皮,切過鼻梁,在嘴唇處停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戰湛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暗叫倒霉,進宮被雲牧皇欺壓也就算了,回來還要被寒霸審問,白溜須拍馬這麼多天了。怪不得他們倆在書里當兄弟,鬼畜二人組!
「說啊。為什麼?」寒非邪戳他肚臍的位置。
「哦呵呵……」戰湛蜷腿往上彈了彈,又把一到八號罵了一遍。捆的時候也不知道捆得松一點,還打死結。「對人好需要理由嗎?就不許我慈悲為懷,想普度眾生?」
寒非邪道︰「說實話。」從小到大他一直處于爾虞我詐中,不曾感受過全然純粹的母愛和父愛,更不用說肝膽相照的兄弟情誼。像戰湛這樣熱情的付出對他來說就像一團烈火,既想靠近,又怕被焚毀。
所以他一直很矛盾,享受著戰湛的好,又提防著他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