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個地方處處靠水,位置更為隱蔽,有兩處周圍環境也干淨,仍不見美杜莎的蹤跡。
被林中飛蟲追了一路的仲孫日不耐煩地嚷嚷道︰「不會已經跑了吧?」
龍旗見半天沒人搭理他,怕傷他自尊,接口道︰「可能在前面。」
「前面前面,前面到哪里才是個頭?」仲孫日拍掌打死兩個飛蟲,想掏手帕擦手,手伸到懷里才想起手帕已經被他丟了。
龍旗默默地遞了塊手帕給他。
仲孫日不屑地接過來,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戰湛很為龍旗打抱不平,「當好人也要有個限度!」仲孫日這種人,一巴掌呼過去就是手下留情了,要他的話,直接狼牙棒伺候不解釋!
寒非邪道︰「……只是一塊手帕。」
戰湛道︰「手帕也有手帕的帕生。現在好了,全葬送在仲孫日手里了。」
寒非邪︰「……」
朱晚干咳一聲,低聲道︰「你們會不會太旁若無人。」三長老耳朵尖,朝這邊看了好幾眼。
寒非邪道︰「去掉這個‘若’字該多好。」
朱晚︰「……」
一行人繼續去向地圖上第五個標注的地點。這個點與前幾個隔得較遠,靠近時,寒非邪明顯感覺到一陣黏糊糊的水汽迎面撲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味道。
朱晚精神一振,低聲道︰「是死人桃的香味。」
戰湛道︰「名字听起來一點都不詩情畫意。」
寒非邪道︰「傳說死人桃是一對私奔小情人餓死之後變的。」
戰湛道︰「跳河殉情更唯美吧?」餓死總是讓人想到面黃肌瘦、瘦骨嶙峋之類的詞,太缺乏美感。
「死人桃長在土里。」寒非邪明白他的意思,補充道,「或者活埋?」
戰湛︰「……」有活埋自己的技術和毅力,干什麼不能成啊?
「啊!」仲孫日突然大叫一聲。原來他坐騎的前蹄突然陷入土里,將他甩了出去。幸好他還有些底子,關鍵時刻,臨危不亂,一個空翻,穩穩地落……
進水里。
「……」
戰湛道︰「跳水教練說過,跳的時候找好落點是很重要的。」
唯一關心他的依舊是老好人龍旗。龍旗站在水潭邊上,朝從水里鑽出來的仲孫日伸手。仲孫日噗噗地吐掉水,恨恨地看著岸上眾人,怒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戰湛道︰「抱歉,好像只有我是。」
寒非邪面色一冷,盯著仲孫日的眸光帶著幾分冷意。
仲孫日打了個噴嚏,用狗爬式爬到岸邊,一掌打開龍旗伸出來的手,雙手撐地,用力往上一跳。
龍旗瞳孔猛然一縮,一邊抓住仲孫日的肩膀往回扯,一邊急叫道︰「小心!」
仲孫日呆了呆,還沒察覺發生什麼事,就感到腰肢一緊,整個人被重新拖回水里。他背對著水潭所以看不見,但岸上眾人卻看得清清楚楚,剛剛水潭里伸出來的分明是比仲孫日腰圍更粗的大蛇!
這下連三長老也坐不住了,整個人從馬上騰空起,飄至水潭上空,從懷里掏出一把鐵蒺藜朝水里撒了出去。
鐵蒺藜入水濺起水花無數,如蓮花座一般捧住三長老。
「師……」仲孫日努力把嘴巴撲騰出水面,剛喊了一個字,又被卷了下去。
不過這短短一剎那足夠三長老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提起來。
水聲嘩然。
三長老身體在半空中借水珠之力向上反躥起三四米,仲孫日被他抓在手里,人軟綿綿的,好似暈了過去。他的腰上被一條粗壯蛇尾死死地盤著,且有越來越緊的趨勢。
龍旗見狀,慌忙躍上去攻擊蛇身幫忙。
戰湛道︰「打蛇打七寸!」
寒非邪道︰「以這條蛇的長度,七寸不夠。」
朱晚皺眉道︰「還沒見到蛇頭……」
劍意大會之後,龍旗受寒非邪、戰湛等人刺激,回學院潛心修煉,如今已是劍王中階,縱是倉促出手,威力未減。手掌拍在蛇背上,浩瀚劍氣通過蛇皮一浪浪地沖蛇體內沖擊。
蛇吃痛,身體用力扭動。
龍旗被甩入水中。
昏迷中的仲孫日「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張開的眼楮充滿血絲,整個腦袋漲得通紅,像要炸裂開來。
停在半空中半晌沒動的三長老突然放開仲孫日跳入水中。
戰湛月兌口道︰「快……」
寒非邪看了他一眼,人頓時消失在岸上。
戰湛心頭急跳了幾下,腳不由自主地往前沖了兩步。
水面詭異地翻騰著,偶爾能看到蛇鱗在水面上下鑽來鑽去,可是寒非邪、龍旗等人一直不見蹤影。
林瑤光輕聲道︰「會不會……」
「看蛇鱗,像是稻花蛇。」朱晚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安慰,「以山主的修為,就算遇到美杜莎也不足懼。」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寒非邪突然從水里躥起,一躍上岸,隨手將生死不知的仲孫日往地上一丟,轉身朝另一邊走。
朱晚疑惑道︰「山主?」
寒非邪頭也不回道︰「方便。」
「……」
朱晚對林瑤光道︰「放心,山主這麼放松,一定沒事。」
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只巨大的蛇頭從水中露出,沖岸邊兩人吐信。
朱晚震驚道︰「不是稻花蛇!稻花蛇的蛇頭應該有個雞冠一樣的肉瘤,這……難道是……」
「快走!」林瑤光拽起他的胳膊往寒非邪的方向跑。
話說「方便」這事絕對屬于隱私,就算是戀人關系,也不應該貼身跟著,但寒非邪給了戰湛一個跟上的眼色,讓戰湛吃驚又別扭地跟在後面。
擦!難道同性戀人還要觀摩「方便」嗎?!觀摩之後不會還要寫份觀後感吧,核心內容︰姿勢夠不夠標準?
……
戰湛捂臉。
「過來。」寒非邪道。
戰湛低頭看地,敷衍道︰「咳,這里也看得很清楚。」
「看得清楚什麼?這麼小。」
……
《絕世劍邪》的作者是怎麼想的?主角的那里怎麼可以小?!
戰湛撓臉,尷尬地安慰道︰「沒,沒關系,小……小也有小的好處,機動性強,摩擦速度快……」擦!他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在想什麼?」寒非邪語氣略古怪。
戰湛小心翼翼地挪動目光,視線從寒非邪的鞋子慢慢往上移,到月復部頓了頓,才猛然抬頭,「你……」
「我?」
戰湛看著他手里的水晶匣,恍然道︰「啊,你是說倚望天燈?」
寒非邪道︰「你以為我說什麼?」
戰湛干笑著走過去,「我也是說這個,呵呵呵……」
看他表情,寒非邪就能猜到他想什麼,不過這時候他有著更要緊的事情要說,只好將調戲押後。他打開匣子,原本放在里面的天火竟然不見了。
「咦?」
寒非邪道︰「剛剛在水下,天火從匣子里跑出來了。」
戰湛一驚,「你沒受傷吧?」
寒非邪心中一暖,微微搖頭道︰「有事的是仲孫日。」
「怎麼說?」
「我看到天火跳到他身體里去了。」
戰湛︰「……」
寒非邪道︰「在水里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可是我拖他上岸之後,發現他又有了脈搏。」
「……」戰湛道,「你能把話一次性說完嗎?」。這樣一波接著一波沖擊很累人。
「最後一句,」寒非邪道︰「在天火沒入他身體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仲孫日的魂魄。」
戰湛道︰「你是說天火借尸還魂?」
寒非邪愣了愣,「借尸還魂?」
戰湛道︰「你不是說天火進入了仲孫日的身體,仲孫日的靈魂跑了出來……那不就是天火上身。」他突然打了個冷戰,這種情形和他的好相似。
他突然想起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他和戰湛長著不同的臉,既然是魂體,他魂體的臉應該是原來的臉才對,為什麼他們還認為他是戰湛?
「不,仲孫日的靈魂沒有跑出來,仍在他的身體里。」
「寒霸。」
「非邪!」
「都一樣啦。」戰湛認真地看著他,「你眼里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突如其來的轉折讓寒非邪怔忡了一下才輕笑道︰「有時候傻乎乎,有時候又很機靈。」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樣子,臉……長相……」
寒非邪道︰「很好看。」
「……」戰湛道,「怎麼個好看法?形容一下?」
雖然寒非邪覺得他的要求很古怪,不過寒非邪還是盡可能地滿足了戀人的要求,抬起手指,在他的眉眼處輕輕摩挲,「眉毛很英氣,眼楮很漂亮……比星星還亮。鼻子很挺,嘴唇……」他手指頓住,眸色深邃。
戰湛沒注意到他的變化,兀自陷入沉思。照寒霸所言,他魂體的臉也是戰湛的臉……難道是被戰湛的身體同化了?還是被這個世界同化了?
「山主!」朱晚人未來,聲先至,大概怕踫上什麼尷尬的場面。
寒非邪和戰湛同時回神。
朱晚沖過來道︰「蛇出來了!」
寒非邪皺了皺眉。在他看來,這條蛇雖然厲害,也不過是九階的水平,有三長老和龍旗在,應當很容易搞定。他飛快地往回跑。
戰湛、林瑤光和朱晚跟在後頭。
到水潭邊,幾個人同時被眼前的情景驚住了。
水潭上方竟然冒出十幾只巨蛇的蛇頭,互相糾纏扭曲,這副「相親相愛」的畫面看的戰湛等人心底直冒寒氣。
龍旗和三長老渾身濕漉漉地站在岸上,面色凝重。
「美杜莎……」
朱晚痴痴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