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的夜晚.雨仙安靜地站在房門之前.驀然抬眼.看著空中隱藏于烏雲之後的皎潔明月.面上更是透著一種期待愉悅的笑意.很快.她所期待的生命便可呱呱墜地了.
如此想著.雨仙略微垂眼.手中輕撫著早已凸起的小月復.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看似對待億萬珍寶一般.不忍觸踫.
忽而一陣冷風吹過.卻讓身懷六甲的雨仙不禁一顫.她伸手拉緊身上外衫.欲轉身回到房間中.生怕這副脆弱的身體感染風寒.若是如此.怕是對月復中孩子也不好.只是.在她欲關上房門之時.一雙強勁有力的手驀然擋在了門縫處.
這般晚了.卻是誰來尋她.頓時.雨仙詫異抬眼.卻見鳳驥風塵僕僕地站在身前.那雙充滿生氣的眼眸.此刻卻已是蒙上一層淡淡的疲憊之色.但面上的他卻十分焦急的模樣.
這家伙.不會又想耍什麼花樣吧.見他如此神情.雨仙率先想到的卻是這般反應.畢竟在這景和宮住了將近幾個月.期間更是深受鳳驥的惡作劇所折磨.而今已是孩子即將出生的關鍵時期.她卻是不想有什麼意外.
頓時.雨仙抬眼不滿地瞪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貴客」.雖心有不滿.但她仍是側開身子讓鳳驥進來歇息.畢竟心中雖有所懷疑.但他面上的疲憊卻也不似作假.也只得讓他先喘口氣再說.
「這麼晚找我是有何事.你不知即將臨盆的孕婦要有充分的休息時間的嗎.」見他面有疲倦地坐在木椅之上.雨仙故作試探地抱怨了一句.若是平時的他.必會以此反駁回來.畢竟這幾個月.他們都是以如此模式相處的.
只是.雨仙等來的卻不是對方的不滿反諷.鳳驥緊咬牙根.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堅定之色.似下定決心一般.沉聲道︰「我又重要的事同你說.」
見他鮮少的嚴肅神情.雨仙卻驀然一愣.亦收起了口中的玩笑話.緩緩坐在他身旁的木椅上.眼神亦透著一抹認真嚴肅.卻是耐心等待著他的下文.
而鳳驥.卻不急于說出此行的來意.他猛地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悲哀的自嘲之意.緩緩說道︰「雨仙.你之前不是問我.我母後為何會如此對我嗎.其實原因.我是知道的.從小到大.我都背負著這個讓人憎恨無比的理由.這個理由.幾乎毀了我的一生.」
說著.鳳驥悲哀一嘆.眼中不由自主地抹上一層厚厚的怨恨與痛苦.強勁有力的手掌此刻卻牢牢緊握.暗自藏在寬大的袖口處.不願讓人瞧見他心中的悲愴.
見他這般模樣.雨仙不禁心頭一顫.想起他之前來時呈現的疲倦之意.而今想來.這人必然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且.絕對跟他的母妃凰爾敏月兌不了干系.
「我的母妃.原是苗疆公主.在一次出使鳳羽國時.卻被父皇強要了身子.也就是說.我的出生不過是一次意外.一次誰都憎恨的意外.」頓時.鳳驥面色有些蒼白.緊蹙的眉眼更是透露出心中的痛苦.是啊.他的出生不僅是個意外.更是一種屈辱罷了.
听聞這般消息.雨仙卻瞬間睜大了眼眸.凰爾敏那個看似強勢的女人.竟然被人了.還是被一國之君給強要的.這未免也太震撼了吧.
雨仙悄然抬眼.卻見鳳驥眼中的悲戚.心中不由得一軟.這般強迫的愛情.孩子才是最痛苦的一個吧.況且.在這般封建的古代.一個女子若是失了清白.那該是有多大的仇恨與怨氣.想必自小的鳳驥.便不好過了吧.
「你能想象一個幼小的稚兒.如何在這番仇恨中生存的無奈與痛苦嗎.又能想到.他所有防備的人.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的心中.又該有怎樣的哀怨與無助.」頓時.鳳驥似想起什麼一般.猛地站起身來.剛毅的身軀在此刻竟無法控制地顫抖著.手掌因過于用力.竟冒出涓涓鮮血.
看著如此脆弱的鳳驥.此刻的雨仙卻只能沉默.她無法說出「以後會好的」這種不負責任的安慰話.只要凰爾敏一天沒想通.鳳驥便一天無法解月兌.這般痛楚便會永無止境地持續下去.而她.作為一個外人.卻是無能為力.
此刻的她.所能做的便是抬起鳳驥滿是鮮血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為他包扎.給予他屬于朋友的那份溫暖.讓他暫時遺忘親情帶給他的那份傷痛.
感受到手中傳來的那份溫暖.鳳驥漸漸回過神來.他低眸看著眼前的人兒.眼眸一晃.似乎見到了十年前那抹清冷的俏影.頓時.心中的那份痛楚似乎減輕了一般.眼中哀戚漸漸隱藏起來︰「雨仙.你是鳳驥至今唯一一個能夠以心相交的好友.所以.可千萬別死了.」
听著這話.雨仙卻有些別扭地蹙起細眉.什麼叫做別死了.生門都無法奪取她的性命.她有那麼容易死嗎.這家伙怎麼好像盼著他死一般.見他逐漸恢復過來.雨仙亦收起僅存的溫柔.毫不客氣地將他推至門外.沒好氣地驅逐道︰「你話也說完了.可以走了吧.」
只是.此刻的鳳驥卻伸手擋著房門.一如他到來一般.眼中更是沉重不已︰「記住.這陣子叫綠衫注意些.讓她時刻保持警惕.即使是你的親人或是好友.都要有所防備.」
聞言.雨仙卻是驚詫不已.宮中的危險她是知道的.讓綠衫提高警惕也是自然.自是.為何連她的朋友甚至是親人都要防備.這未免也太過小心了吧.只是.看鳳驥的神情.卻不像是開玩笑.好似.真的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一般.
面對她滿是疑惑的神情.鳳驥卻什麼都沒說.反倒伸手為她關上房門.只是.在房門闔上的那一剎那.一聲深沉哀戚的嗓音透著門縫悄然而今︰「雨仙.記住.是任何人都要防備.尤其是……我.」
要防備他听著這聲低沉嗓音.雨仙不禁眉眼一顫.猛地將闔上的房門重新開啟.但見到的.卻是一片寂寥的黑暗.那抹看似哀傷的身影.早已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