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記 第二回 獻廬州退林泉只為大義2

作者 ︰ 北石2009

黃浩听他如此說話,一時之間,竟不識得說甚為好。他正不知所以,忽听「鄭前輩」嘆聲道︰「黃少俠,雪兒之事……唉,不說也罷。」他才開口,卻又住口不言,瞧了黃浩一眼,又望了望藍衫女郎,口中發出一聲長嘆之聲。便見他走到藍衫女郎面前,以手輕撫著她的秀發,柔聲道︰「雪兒,你出走一年有余,叔父與嬸母無時不在牽掛于你。今日,叔父見了你,倒也放心了!唉,雪兒,這些日子,你又是如何度過的?」

藍衫女郎聞得此言,鼻子一酸,杏目之中早已流出淚來,她以玉手拭了試粉面上的淚珠,櫻口啟動,淒然道︰「叔父,說來話長,待閑暇時,雪兒再細細向您老稟報;且是當著如許多人之面,雪兒亦不願多說。」他幽怨的目光瞧了瞧黃浩一眼,嘶聲道︰「黃少俠,恩怨情仇,乃過眼雲煙,轉瞬即逝,少俠切莫耿耿于懷,免得傷身傷心。請少俠忘掉我們之間的一切,便當我們是陌路人吧!雪兒便要隨叔父去了,但願我們……」她嘆了口氣,終未說出下文來。

「什麼?雪妹,你也要走麼?」藍衫女郎話音才落,便又有一鶯聲燕語婉轉道。藍衫女郎听得啼囀聲,由「鄭前輩」懷中掙月兌出來,撲至黃衫女郎面前,伏于她懷中,澀聲道︰「蓮姐姐,一年前,小妹離叔父、嬸母外出,原為尋覓家嚴。今家嚴既已作古……」

「雪兒,你說什麼?你爹已大去了麼?!」藍衫女郎「古」字才出口,便被「鄭前輩」截口打斷。他見她流著淚點了點頭,叫了聲「大哥」,虎目中亦流出淚來。

「叔父,此事雪兒日後再對您說。」藍衫女郎拭了拭秀目中的淚花,淒聲道。她嘆了口氣,又道︰「蓮姐姐,家父既已作古,小妹再留于外面,除了遭受顛沛流離之苦,還有何義?自是要隨叔父回去的了。蓮姐姐,雪兒隨您多日,蒙您不棄,待雪兒勝似一母同胞之妹,雪兒深表感謝。姐姐的恩義,雪兒終生也是不敢忘記的!蓮姐姐,雪兒便要去了,姐姐還有話吩咐小妹麼?」他口中說話,眼中又流出淚來。

黃衫女郎听得「雪兒」之言,又見她秀目之中流淚,芳心亦覺淒楚,玉臂將「雪兒」的嬌軀樓得更緊,生怕她飛了似的。她理了理她鬢邊的幾根亂發,柔聲道︰「好妹妹,莫傷心,還是離開的好,免得在此心顏不開。雪妹,你、我姐妹相處半載,今日一旦離別,姐姐當真舍不得你。此時,姐姐心中縱然有千言萬語,也無從說起,但願你日後事事如意、再無煩惱……」說至「事事如意、再無煩惱」時,早已觸動了傷心之處,不覺悲由中來,杏眼之中流下淚來,櫻口中再也說不下去了。

「雪兒」靜靜地倚偎于她懷中听她說話,忽覺粉面上有些發涼,又听她不再出聲,識得她芳心中難過至極,不覺又哭出聲來。

黃衫女郎似是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拭了拭桃腮上淚珠,強自展顏,輕笑道︰「好妹妹,咱們不必自己折磨自己,想開一些,咱們日後自會好起來的,自會有再會面之日的。」她斂了笑容,又嘶聲道︰「雪妹離去,尚有鄭前輩引路、作伴,倒也不覺孤獨寂寞;姐姐我走,卻是孤單單的一人上路,並無一個伴侶,且無一個去處,如此說起來,妹妹要強姐姐何止百倍了!」

「怎麼,姐姐也要走麼?」「雪兒」芳心一顫,嬌軀猛然站起,櫻口中發出驚叫聲。「雪妹,以眼前的情勢瞧來,姐姐還能再留下來麼?且是你如今一走,姐姐身邊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了。」

「姐姐若無去處,與雪兒一道走,那又如何?」「雪兒」拉住黃衫女郎的手,柔聲道。「妹妹好意,姐姐心領了。只是姐姐隨你與鄭前輩走,有諸多不便之處;且是姐姐亦不願為鄭前輩增添麻煩,還是單獨離去的為是。」黃衫女郎花容浮上一絲苦笑,淒聲道。

「鄭前輩」听黃衫女郎說得淒涼,心中但覺不忍。他身子上前一步,面上藹然一笑,道︰「姑娘莫要煩惱,還有過不去的‘火焰山’麼?姑娘之事,鄭某為你作主便是了。請問姑娘仙鄉何處、尊姓芳名?」「承前輩垂詢,晚輩冤句武蓮。」黃衫女郎對了他福了福,恭聲道。

「請問姑娘,令尊大人又是何人?」「鄭前輩」笑問道。便見得武蓮粉面一紅,粉頸一垂,櫻口中發出低微之聲︰「回前輩的話,小女子有難言之隱,請恕小女子不能奉告。」

「哈哈,武姑娘,是鄭某問得多了,請姑娘休要介意!」「鄭前輩」朗聲笑道。他斂了笑容,又莊重地道︰「武姑娘方才說隨鄭某去有不便之處,此倒好辦得緊,只是要委屈武姑娘了。」「鄭前輩言重了!前輩有話但請吩咐,晚輩焉敢不遵命?」武蓮丹唇間發出輕聲曼語。

「如此,老夫便放膽一言了!」「鄭前輩」大聲道。他撫髯一笑,又道︰「武姑娘,老夫年逾半百,膝下並無一男半女,姑娘若不棄,老夫似將姑娘收為義女。不識姑娘意下如何?」

他「何」字才出口,便見武蓮金蓮款動,嬌軀飄前一步,跪倒于地,啟櫻口,囀燕語︰「武蓮能得鄭前輩垂青,實乃三生有幸!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拜!」當下大禮參拜起來。

「幸哉,幸哉!老夫晚年得此佳女,實是上蒼厚我!老夫不枉此生了!」「鄭前輩」縱聲一笑,扶義女起來。他看上去雖似一中年秀士模樣,實是年近花甲,是以才道「年逾半百」、「晚年得此佳女」之言。

武蓮轉過嬌軀,對了「浪蕩軍」諸人環施一禮,嬌笑道︰「晚輩前時蒙諸位百般照料,晚輩感激不盡!晚輩衷心祝願‘浪蕩軍’大業有成!」她杏目望了望黃浩,啟了啟丹唇,似是想說些什麼,但終于未發出燕聲來。

「鄭前輩」見得她如此模樣,心中但有說不出的滋味,不覺暗嘆一聲。他笑了笑,輕聲道︰「蓮兒、雪兒,咱們走吧。」

「叔父,咱們是回老家麼?」「雪兒」盈盈一笑,問道。「雪兒,自此時始,叔父已是朝廷欽犯,怎可再去原籍連累家鄉父老鄉親?」「鄭前輩」皺眉搖頭,口中發出一聲長嘆聲。

「叔父既不回原籍,又不返廬州,想是要浪跡江湖了,怎的不帶了嬸母同來?」

「雪兒,人生在世,爭榮辱,逐名利,爾虞我詐,使盡心機,豈不知世間千奇百幻,萬事皆空,到頭來,終不免要成黃土一抔。人生豈不是春夢一場,又有何義?」「鄭前輩」面色一變,施又恢復了平靜,語聲淡然道。‘

「叔父,嬸母怎麼了?」「雪兒」芳心之中略感有些不妙,粉面一寒,急問道。「雪兒,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春夏秋冬,生老病死,天地常理。雪兒休得將此事瞧得過重。」「鄭前輩」面無表情地道。他泰然一笑,又道︰「雪兒,你嬸母已然得到解月兌,去了她該去之處。」

他「處」字才出口,便听一聲驚叫聲發出,見得「雪兒」嬌軀摔倒于地。她少時喪母,父又在軍,自幼便隨叔父、嬸母在廬州任上,蒙二位老人百般疼愛、萬般嬌養,遠勝親生,才得以長大成人;今驟聞嬸母謝世噩耗,卻似听晴天霹靂,直驚得花容失色,櫻口中發出一聲慘呼聲,玉體摔倒于地,早已昏厥過去。

「鄭前輩」扶她嬌軀于懷,喚了半日,方將她呼醒。她睜開秀目,丹唇啟動,只叫了聲「嬸母」,便已泣不成聲了。她得父親作古凶信在先,聞嬸母辭世惡訊于後,兩般噩耗似兩把巨錘一般,狠狠地擊在她的胸口上,幾使她窒息。哀痛之情縈繞心頭,怎不讓她痛斷肝腸!

「鄭前輩」識得此時只有讓她痛哭一場,才可稍解她心頭之痛,卻也不去勸解,只是一手扶住她的嬌軀,另一掌在她玉背上輕輕拍打著。

「雪兒」悲傷了一回,胸中的憤懣哀痛之氣已然解了許多。她乃是一剛烈女子,不願在眾人面前過分顯露難過之態,是以流了一會兒淚,便盡力地站直嬌軀,執了「鄭前輩」的手,大聲道︰「叔父,咱們走吧!」

「鄭前輩」向了「浪蕩軍」諸人拱了拱手,笑道︰「‘浪蕩’諸友,鄭綮告辭了!」左手攜義女,右手牽佷女,暢笑一聲,揚長而去。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浪蕩記最新章節 | 浪蕩記全文閱讀 | 浪蕩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