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龍見得一車車的金銀、珠寶之物,卻也不以為奇,及見得被綁成粽子似的綠衣女子,眼珠子一下子便凸出眶外來,再也收不回去;嘴巴大張,口水真流至地,口中「呀呀」叫著,卻又發聲不出。良久,才見他伸出手來,將眼珠用力按入眼眶中,又使勁吞了幾口唾沫,潤了潤發煙冒火的喉嚨,「哈哈」地大笑出聲。吳大龍笑了一陣,又得意地道︰「人若走運,屎克螂也會釀蜜,稻草也會變金條,吃冷水亦會飽上三天!吳某走了個姿色平平的小妾,料不得卻由天上掉下個美人來!如此傾城傾國的絕代佳人,便是皇宮之中,只怕亦難尋覓得一個!嘿嘿,想不到皇帝佬兒享用不得的美色,我吳某人今日卻享用到了!」吳大龍又盯了綠衣女子一眼,陰笑道︰「如此勾魂攝魄的天香國色,便是瞧上一眼,亦是不會饑餓的,怪不得有‘秀色可餐’之說!也難怪為了女人,腰纏萬貫的富翁不惜變為窮光蛋,至高無上的帝王不惜變成卑賤下流之人,正人君子不惜變為違規越禮者;更有為了美人不惜調兵遣將、大動干戈、殺人流血、摧殘生命者!」他又大笑數聲,飛身上前,手出如電,點了綠衣女子身體上數處穴道,才以劍挑了她身子上的牛筋繩,掏出她櫻口中的布團兒。他擲手中的劍兒、布團兒于地,伸脖似雁,便要吻綠衣女子的丹唇。
四片嘴唇看看將吸,忽見綠衫女子金蓮在地上只一頓,身軀便一挺而起,伸出蓮藕似的玉臂,指使玉手在吳大龍的胖臉上「啪」地脆「吻」了一下,櫻口發出嬌喝之聲︰「吳大龍大膽,還不快見過本夫人!」
吳大龍雖是功力不弱,但哪里會料得綠衣女子如此水蔥似的一個玉人兒竟有如此大的膽子與本領兒?不及提防,面上卻被玉掌「親」個正著。雖是綠衫女子未及運功,但這一掌卻也「吻」得吳大龍兩眼直冒金星,面上亦現出一個五指分明的鮮紅掌印來。
吳大龍被綠衫女子這一「吻」、一喝,直嚇得身子倒退了數步。他穩了穩神,心有不甘地瞧著綠衣女子那二片鮮紅的櫻唇,又吞了口口水,才笑問道︰「請問姑娘為哪家夫人?」吳大龍所以如此謙恭,除吃驚于綠衣女子起身、出手快逾閃電外,更懼于綠衣女子發話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是以才不敢放肆,且是變得畢恭畢敬了。
綠衫女子見吳大龍畏服,便也嬌笑道︰「難道吳節度使不識得梁王千歲了麼?本夫人乃是梁王千歲之四兒媳。」
見得吳大龍搶前一步,躬身施了一禮,滿面堆笑地道︰「哎啊,原來是四弟妹到了!愚兄唐突之處,還請弟妹擔待則個!」話兒一轉,又恭聲道︰「弟妹,義父他老人家身子可安康否?愚兄不及去為他老人家盡孝,且是不能聆听他老人家教誨,心中實感慚愧!」
綠衫女子見吳大龍向自己賠禮,芳心倒覺不安。她盈盈一笑,嬌聲道︰「義兄莫要客氣,不知者不罪,自家兄妹還能不相互見諒麼?且是小妹方才不是也冒犯義兄了麼?」她笑了一回,又歡聲道︰「公爹身為梁王千歲,又領天下諸道兵馬大元帥之餃,忙是忙得緊,但身子骨卻是硬朗。」
吳大龍諂笑道︰「這便好,這便好!如此,吳大龍倒也放心了!」他面容一肅,又驚疑道︰「弟妹,愚兄方才所施的乃是獨門點穴手法,非十二個時辰以外穴道是不能自行沖開的,怎的轉眼間,弟妹被封的穴道便解了開來?難道弟妹練成了萬劫不毀的金剛之軀不成?」
綠衫女子嫣然笑道︰「義兄,小妹哪里有如此大的神通?只是小妹在義兄將出手時,將穴道橫移了三寸,是以便未被義兄點中了。」
吳大龍伸拇指出來,于綠衫女子面前晃了晃,諂笑道︰「料不得弟妹小小年紀,便具有如此深厚的內力,當真是武林奇聞!」吳大龍所以如此說話,原是若要練成橫移穴道之功,須以深厚的內力作根基,是以當今武林之中,能練成此功者,亦不過數十人而已;吳大龍見綠衫女子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卻會使用此種功夫,心中自是驚疑,且是佩服。因此,吳大龍才如此說話。吳大龍斂了笑容,又愕然道︰「弟妹功力既然如此深厚,怎的卻讓身上的繩索緊緊地捆著,而不繃斷它?」
「格格,義兄前時劍挑小妹身上的繩索,便未瞧清是什物事麼?」綠衫女子嬌笑道。
前時,吳大龍劍挑綠衫女子身子上的牛筋繩,一心只在她的身體上,又哪里顧得瞧捆她的是甚物事?今听得綠衫女子之言,心中頓覺難堪,臉上卻現出若無其事之態。他向地上瞧了一眼,裝出恍然大悟之像,大笑道︰「原來捆弟妹之物竟是牛筋繩,怪不得弟妹繃它不開了?也怪義兄粗心,竟未顧及此事。」
綠衫女子功力甚高,一般繩索,原是捆她不住的,但牛筋繩奇韌無比,越是運功相抗,越是捆綁得牢固,是以前時綠衣女子雖是數次運功,卻也繃它不斷。
綠衫女子听得吳大龍之言,笑了笑,卻未言語。
吳大龍笑道︰「弟妹千金之軀,不在汴州納福,怎的跑到襄州來,以致遭了梁寶臣的毒手?」
綠衫女子嘆了口氣,張了張櫻口,卻未吐出半個字來。
吳大龍見得綠衫女子尷尬之態,心中暗笑道︰「四夫人,此時,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道不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