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記 第四十三回 敗而勝勝而敗世事無常2

作者 ︰ 北石2009

周德威話音才落,卻見一人攙了面色蒼白的李克用走了過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李克用對了眾人拱了拱手,微笑道︰「弟兄們,是本王連累大伙受苦了,請弟兄們包涵則個!」李克用「個」字才出唇,便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攙扶李克用之人由懷中取出一粒丹丸來,納入李克用之口,才使他慢慢平靜下來。便听攙扶李克用之人大呼道︰「弟兄們瞧見了麼,晉王千歲重疾纏身,如此模樣,尚與弟兄們一道吃苦受罪,弟兄們強壯之軀,吃些勞累之苦,便口出怨言,心中何忍?弟兄們識得麼,方才,晉王千歲還咯出血了呢!」

「張監軍,晉王千歲真的吐了血了麼?」一人小聲道。

攙扶李克用者自是晉軍監軍「飛天神鶚」了。他聞得此言,眼圈一紅,口中未說出話來,只是使勁點了點頭。

眾將士听得周、李、張三人之言,又見得李克用如此模樣,心中一熱,且又慚愧不已,眼中便流下淚來。便听一人高聲叫道︰「我等錯怪晉王千歲了,請晉王千歲治罪!」百萬大軍歡聲雷動,齊呼道︰「我等願為晉王千歲效忠,萬死不辭!」

見得李克用大手向上一揮,大聲笑道︰「弟兄們,本王能得諸位如此愛戴,夫復何求?請弟兄們各回本營,用飯喂馬,準備開拔!」

眾人大呼道︰「晉王千歲,此時,我等已然不饑不乏了,便是再三日不食不宿,亦不覺疲勞了!請晉王千歲眼下便下令吧,咱們這便出發!」

李克用熱淚盈眶,點了點頭,手中令旗一揮,大聲道︰「弟兄們既然如此說話,本王又焉能拂了弟兄們之意?好,弟兄們,咱們此時便開拔!」在親兵的攙扶下,上得馬來,率先開路。

大軍一路疾行,黎明時分,先頭騎兵便已然趕至滄州城下,又過數時,後續隊伍亦至。

李克用見得大軍齊集,當下傳令道︰「眾將士,不需列陣,將滄州圍了,與本王狠狠攻打。」

晉軍得令,各個吶喊著向了城牆爬了上來。百萬大軍圍攻一座孤城,將其拿下,自是易如反掌了,晉軍才攻一時,便將滄州城拿下,梁朝橫海節度使鄭碩陣亡。

李克用攻下滄州,進得城來,略一歇馬,便又揮師南下,奪下平盧節度使王敬武的青州防地。「毬王」王敬武率眾而降。晉軍搶了青州,再不停頓,徑發魏州,去攻打魏博節度使「狗皇」田汝義。

田汝義乃是唐代宗朝發動「四鎮之亂」的四鎮之一田悅的五代孫。田悅極工心計,尤善用兵,竟然五十年不奉朝命,乃是唐代較早實行割據的節度使之一。田汝義極似乃祖宗田悅,亦擅戰守,是以李克用圍魏州半月有余,卻也奈何田汝義這個「狗皇」不得。

李克用正焦急間,忽聞營外號炮連天,殺聲四起。李克用心中大吃一驚,率周德威、「飛天神鶚」等將官出營瞧時,卻見如潮的兵馬由四面涌了過來。他又向了對方營中仔細搜尋過去,卻見黃羅傘下罩了一位身著龍袍的老者。他見了此人,心中略吃一驚,旋又听他口中發出大笑之聲︰「哈哈,朱溫,你也來送死來了麼?」

「哈哈,李克用,多年不見,怎的一會面便開如此玩笑?」朱溫大笑一聲。他斂了笑容,又肅然道︰「李克用,朕待你不薄,你因何以下犯上,乘寡人不備,連奪寡人數城?」

「哼哼,朱溫,你是甚麼東西,竟然敢在本王面前稱起孤道起寡來了?爾叛黃巢亡大齊于先,廢哀帝毀李唐數百年基業在後,如此一個無恥敗類、千秋罪人,還有臉妄自稱尊,真真令人笑掉大牙!」李克用冷笑一聲,面容一肅,又莊重地道︰「本王奉唐先皇昭宗之旨,興仁義之師,吊民伐罪在先;為唐哀帝及李氏宗室復仇于後,如此替天行道,救民水火,又何來‘以下犯上’之說?」

「李克用,虧你還是一族之酋長,竟然識不得‘良鳥擇木而棲’與‘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之理!黃巢逆天行事,興不義之師,叛上作亂,荼毒生靈,罪大惡極。當年,也怪寡人年輕無識,受了黃巢的蠱惑,才隨了他起兵造反;後來,寡人見黃巢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才憤而背他而去,歸附唐廷,助李家皇帝剪滅此逆賊,使天下得以太平。寡人自附唐,赤膽忠心,嘔心瀝血,為君為民,為江山社稷,但唐朝皇帝失德,且是無能,也許是天意厭唐,大唐氣數將盡,寡人雖是盡心盡力,百般輔佐,卻也扶它不起。群臣不願再保李小昏童,力主廢唐皇、擁寡人為帝;當時,李又苦苦相禪。寡人被逼無奈,才在眾臣挾持下,繼承大統,如此,又焉是寡人毀了李唐的基業的?」朱溫老臉一紅,又沉聲道︰「李克用,你如此誣陷孤家,不是血口噴人麼?你如此誹謗孤家,居心何在?哼哼,且是孤家與李唐王朝之間之事乃我們漢人之間之事,又與你異族胡人何干?」

「哈哈,朱溫,好個活菩薩,好個救世主!背叛了別人,反說人家逼你而為之;奪了人家的江山社稷,反說是人家拱手相送,自己不得已而為之!朱溫,利嘴奸徒,天下卑鄙小人,第一者,不屬你朱某人屬誰?」李克用大笑道。

「李克用,孤家不值得與你斗口!你屢犯中原,不便是想謀取我們漢人的江山麼?只是你眼下未得手,才如此唱高調而已!李克用,你敢說你未存野心麼?」朱溫放松了下語氣,又微笑道︰「李克用,休得貪得無厭,應見好便收!去吧,爾奪得的數城,孤家也不要了,便賜與你吧。」梁太祖也當真了得,被李克用揭得血淋淋的,卻是不溫不怒,面上依舊笑眯眯的。

「朱溫,怎的說話老氣橫秋的,似大人哄小孩兒一般?本王奪得的數城,你不要了?你為何不要了?你要得了麼?」李克用大笑一聲,又道︰「朱溫,本王並非叫化子,不是隨便給點好處便可打發的了的!」

「李克用,朕賞你數城竟然不滿足,當真貪得無厭!哼哼,朕若一發怒,下旨滅你,只怕此些個城池,你也得不到了!」

「朱溫,下旨滅本王?哈哈,青天白日的,作甚清秋大夢?你的人馬夠本王一擊麼?」

「李克用,你自信便能勝得了朕麼?你忒也狂妄得可以了吧!」朱溫大笑一聲,又道︰「李克用,人心不足蛇吞象,此話用于你身上,最是恰如其分不過了!十數年來,你不是做夢亦盼著與你的如夫人團聚麼?但你百般努力,皆成泡影!今日,你若能就此罷手,寡人不僅不治你大逆不道之罪,且是讓你的如夫人張荷返回太原,與你終生廝守。寡人如此對你,亦是皇恩浩蕩了。你又以為如何?」

「朱溫,自以為不可一世的東西,哪個又將你瞧于眼內?‘大逆不道’?‘皇恩浩蕩’?見你的鬼去吧!」李克用冷笑一聲,又切齒道︰朱溫,出爾反爾的小人,本王還能再上你的當麼?哼哼,本王與你仇深似海、恨大如天,你如此說話,便想讓本王就此收兵麼?真真是痴心妄想!朱溫,你以為本王的夫人眼下在你手中,便想以此要挾本王麼?嘿嘿,只怕你做夢亦不會想到你的兒媳高從戎此時亦在本王之掌握之中吧?本王有從戎為人質,怕你作甚?」李克用說至此處,口中卻又冷笑起來。

朱溫聞得此言,心中一驚,旋又大笑道︰「李克用,高從戎失蹤多日,原來竟是被你劫擄而來了!哈哈,這卻要挾寡人不得!」

「是本王劫擄了她?朱溫,本王還不屑于做如此下三濫之事!」李克用放聲一笑,又愕然道︰「要挾你不得?朱溫,此言何意?」

「李克用,朕四皇子友貞常拂寡人之意,為寡人所不喜,被寡人貶回原籍了。嘿嘿,朕連皇子都不要了,還要皇媳作甚?你以為手中有高從戎,便是奇貨可居了麼?但孤家看來,從戎此時卻是一錢不值的了!」

「哼哼,朱溫,你真好意思如此說話!朱友貞為你所不喜,被你貶回原籍?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只怕是朱友貞見你做的不要臉的事太多了,不願見你,自己跑回老家去了吧!」李克用向地上唾了一口,又戟指罵道︰「朱溫,六親不認的東西,你還有人性麼?」

「哈哈,人性?李克用,你坑埋鎮州四十萬生靈,盡屠柏鄉滿城軍民,便有人性了麼?」朱溫大笑道。

「朱溫,虧你還自稱勞什子皇帝,竟然識不得兩國爭戰、生靈涂炭的道理!兩國爭戰乃是公事,豈可與你的見不得人的私事相提並論?」李克用冷笑道。

「你……」朱溫面紅耳赤,旋又恢復了常態,陰笑道︰「李克用,清官難斷家務事,大丈夫難免兒女不賢!哼哼,你家中便未有不好听之事了麼?你的如夫人張荷身在唐宮數十年,便清白了麼?」

李克用氣沖頂梁,以手指了朱溫,怒罵道︰「朱溫,恬不知恥的東西,真是狗膽包天,竟敢辱沒本王的王妃!本王的荷兒乃是被李儇老兒以計囚于唐宮的,又怎能與你的**之舉同日而語?」李克用愛張荷如命,最是听不得別人編排于張荷的,今听得朱溫侮辱于她,自是怒火萬丈。李克用真氣一動,便又劇烈地咳嗽起來,隨了咳聲,竟然咯出一口血來。

朱溫見得李克用如此模樣,大笑道︰「李克用,多行不義必自斃,貪得無厭定遭天譴,如今,遭報應了吧!李克用,你如此一個弱不禁風的癆病鬼兒,還能活得幾日,如此爭強斗勝又有何益?真真令人好笑!」他以手中鞭一指李克用,對了左右大喝道︰「與孤家拿下這個逆賊來!」

梁軍听得喝聲,齊聲吶喊,向了李克用沖將過來。便在此時,卻听一聲大喝聲傳將過來︰「爾等大膽!」見得一人飛身上前,以身子護住李克用,手一揮,大呼道︰「弟兄們,迎了上去!」晉軍得令,各個奮勇向前,尋了對手,廝殺起來。

二百余萬大軍混戰,戰況之慘烈,自是亙古罕見的了。但聞喊殺聲、戰馬嘶鳴聲、軍兵撞擊聲,兵擊人身聲、慘嗥聲匯成一股滾滾濁流,直震得古老的魏州城顫顫發抖,空中塵土飛揚,令人睜眼不得。看地面上時,已是尸身遍布。

就雙方實力而論,倒也不相上下,只是吐蕃、室韋、奚三族兵馬見得晉王身子搖搖欲墜,心中不免有些驚懼,卻早已慌了手腳,又哪里及得梁軍士氣高漲?梁軍不唯人數多了一些,且是前時未經戰陣,銳氣正盛。尤是湘陰派弟子,個個武功高強,卻又均是些亡命之徒,听得朱溫下令,各個奮勇向前,無不以一當十,舍命拼殺;梁軍官兵見得湘陰派弟子如此拼死效力,更是倍受鼓舞,各自吶喊著,爭先恐後地向晉軍沖殺過來。因了此些原委,地上的尸身便以晉人兵馬為最了。

周德威見晉軍不住後退,心中氣極,身子一躍,掠至「鴉兒軍」隊前,大喝道︰「古柯、老烺,率領‘鴉兒軍’,隨本統軍上前!」他口中說話,手下連環數掌,將幾名梁朝官兵連人帶馬擊成肉餅,身子飛起,落于一匹高大的戰馬上,專尋敵人稠密處沖擊。賀古柯與薛老烺率領「鴉兒軍」緊隨其後。

「鴉兒軍」凶猛強悍,又舍命拼殺,隨周德威往來縱橫,一時之間,倒也傷了不少梁軍將士。「鴉兒軍」正沖殺間,卻似遇到了一堵高大的鐵牆,再也休想前進半步。周德威正感詫異,忽听一陣怪笑之聲傳將過來,一人陰沉沉地道︰「七殺子,休得逞能,老夫會你一會!」

周德威定楮看時,心中吃得一驚,他略一躊躇,便大聲道︰「古柯助我搏‘至陰子’,張監軍與老烺便與‘毒辣子’斗上一斗吧!」

「飛天神鶚」見得「鄧氏雙魔」,自然識得眼前的形勢,亦不多言,更不敢托大,疾忙招呼上薛老烺,向「毒辣子」沖了過來。賀古柯一催戰馬,向周德威前靠攏過來,二人聯手,與「至陰子」斗于一起。

「鴉兒軍」將士各尋對頭,與湘陰派弟子斗于一起。

晉軍之中,雖是「鴉兒軍」奮勇拼斗,但吐蕃、室韋、奚三族兵馬卻是士氣低落,不願拼死向前,只想一味退後。又見得周德威四人似是抵鄧氏弟兄二人不過,更想立時便逃。听得一人抖聲道︰「弟兄們,此時不走,只怕逃不了了!」轉過身子,率先便跑。一有人帶頭,眾人便競相奔逃。近百萬大軍一經潰退,卻似決堤的洪水,再難收拾,雖是各營將官拼命阻擋,卻又哪里能夠阻得洶涌澎湃的洪流住?便是「鴉兒軍」,亦被亂軍沖散,不由自主地被裹了退下陣來。如此人、馬混雜,相互擁擠、踫撞,又哪里還有用武之地?且是如此一窩蜂似地瞎沖亂撞,所傷人馬中,卻也不止是敵人了。

周德威直氣得二目赤紅,口中怒吼不休,雖欲阻擋,奈身子被鄧進思死死纏住,哪里又能挪動得半分?此時,他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又焉能管得了別人?

李克用見得形勢如此,識得若是再拼斗下去,後果便不堪設想了。想至此,疾忙揮動手中的令旗,傳令撤兵。晉軍听得撤退令,卻似瘋狗一般,夾著尾巴逃得更快了。梁軍見晉軍敗逃,大聲吶喊著追殺過來。

眼見得晉軍將一敗涂地,忽听梁軍陣中一陣大亂,見得梁軍兵馬四處逃竄,登時便亂了陣勢。

李克用心中一驚,旋又撥轉馬頭,大呼道︰「弟兄們,援兵到了,快隨了本王殺了回去!」一馬當先,向梁軍沖殺過去。晉兵見得援兵到來,又見得主子如此不顧性命,帶頭沖殺,前時的恐懼之情早已跑至九霄雲外去了,各個歡叫一聲,返身殺入敵陣之中。

李克用殺入梁軍核心,卻見迎面沖來一隊人馬,隊中簇擁著一個手執雙環的紫衣老者。李克用見得紫衣老者,心中一喜,拱手道︰「高兄,是你來了麼?」

「哈哈,李兄,蒙您相召,高某敢不來效命麼?」紫衣老者大笑道。

「高兄如此瞧得起李某,李某榮幸至致,在此謝過了!」李克用歡聲道。

「哈哈,李兄如此客氣,不顯見處了麼?李兄,他事休提,咱們且殺退朱溫老兒,再來敘話吧!」紫衣老者放聲笑道。當下二人相視一笑,各驅手下兵馬,一左一右,向了梁軍包抄過來。

亂戰中,紫衣老者正遇梁太祖朱溫,卻不說話,手中雙環一振,向了梁太祖皇帝當頭招呼過來。

朱溫大吃一驚,疾忙一拉逍遙馬,避了開來。他拍馬上前一步,高聲道︰「親家由何而來,怎的一見面便對朕出手?親家莫非瘋了不成?」

「哈哈,朱溫,你才瘋了呢!你如此喪心病狂,不是瘋了,又是甚?對你出手?哼哼,高某還想扒你的皮呢!」紫衣老者大笑道︰「朱溫,哪個是你親家?高某是你祖宗!」

「你、你、你也投了李克用了麼?」梁太祖大驚失色,龍口之中發出抖抖之聲。

紫衣老者卻不說話,雙環一舉,又一招攻了過來。

朱溫拉馬避過擊來之兵,口中沉聲道︰「高季興,朕與你乃是兒女親家,且是朕一向待你不薄,怎的你反助胡人與寡人為敵?」

「兒女親家?待高某不薄?呸,朱溫,休得裝腔作勢了!高某問你︰高某之女落在晉王之手,你怎的不去救她出來?」高季興以環指了朱溫,冷笑道。

「哈哈,寡人還以為親家因何事生氣呢,原來是為了從戎之事!如此小事,也值得親家生氣麼?寡人還以為親家投了李克用了呢?親家,寡人此時出兵,一為討伐胡虜叛逆,護我國土,再者,便是為了救咱們的戎兒出虎穴狼窩的!」朱溫大笑道。

「哼哼,朱溫,你的話能信麼?你既然真心想救戎兒,為何前時不以晉王妃易戎兒回來?」高季興馳前一步,冷笑道。

「哈哈,親家誤會寡人了!寡人在未見到李克用之前,實不知戎兒便在晉人之手。況朕乃一國之君,便是曉得了此事,亦不會受李克用之要挾,以晉王妃易回戎兒的——寡人只想以大軍征討李克用,逼迫他放戎兒出來。如此,才不失寡人天朝皇帝的威嚴!唉,料不得親家竟然不識寡人之苦心!」

「哼哼,朱溫,你倒是個‘擦粉進棺材——死要面子’之人了!你說你興兵是為了救戎兒,何以便能證明你說的話是實情?」

「親家,寡人九五之尊,如此身份,還會撒謊麼?難道親家還信寡人不過麼?」

高季興以鼻「哼」了聲,陰陽怪氣地道︰「哼哼,皇上,哪個敢相信你的金玉之言?高某便是相信王八,也是不會相信你梁太祖皇帝的!」話兒一轉,又道︰「朱溫,從戎在你朱家過的是甚日子,朱家人又是如何待從容的,便是高某不說,你心頭不也是雪亮的麼?」

「高季興,如此說來,你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哼哼,孤家原來只以為你是為了從戎之事才與孤家翻臉的,如今看來,你投靠李克用是實了!李克用給了你甚好處,你竟然死心塌地地為李克用賣命?」朱溫惱羞成怒,以馬鞭指了高季興,大喝道。

「梁太祖皇帝,高某與你梁太祖皇帝結親十數年,你賜與了高某甚好處?高某助晉王攻打天下,晉王答應不僅將從戎歸還高某,還許諾日後奪得梁朝江山,封高某為荊南王哩!」高季興面現微笑之色,口中不急不緩地道。

「親家聰明一世,怎的竟然糊涂一時了?李克用答應奪取天下後封親家為荊南王,不是個空頭人情麼?李克用日後真的能奪取天下麼?李克用若是慘遭失敗,親家豈不是‘貓咬豬尿泡——空歡喜一場’了麼?親家若是想為王,寡人眼下便可封親家為荊南王!」梁太祖皇帝不愧為一朝人王帝主,方才還是龍顏大怒,一轉臉,便變得滿面春風了。

「呸,朱溫,十數年來,你何時不可封高某為王,怎的今日偏偏要在此殺人戰場上封高某為王?如此,你賜予高某的這個‘荊南王’,豈不是大大的不吉利了麼?哼哼,高某寧願要一個希望中的荊南王,也不要你賜與的現成的荊南王!」高季興大聲冷笑道。

梁太祖听高季興將話說到如此之份上,識得自己再說無益,他龍口中罵了一聲,以龍爪一拉逍遙馬馬韁,退後一步,大喝道︰「左右,將這個叛逆與寡人拿下了!」呼了半天,卻不聞有一人應聲,更不見有一人上前。朱溫龍心大吃一驚,看時,才見身旁的大內高手及禁軍均與荊南兵馬交上了手,身邊再無一人護駕。

「朱溫,此時倒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吧?哈哈,還是咱們二人斗上一斗的為是!」高季興大笑一聲,雙環左右一分,向了朱溫兩肋擊了過來。

朱溫本是馬上皇帝,武功自是不弱,見得高季興雙環襲來,龍體伏于馬背之上,避了過去。朱溫趁了逍遙馬前沖的一剎那間,肋下的寶劍早已取于手中。他止馬、起身,手中寶劍一挺,倏忽一劍,向了高季興二目招呼過來。

高季興見朱溫反應如此靈敏、發招如此快捷,口中道聲「好」。此時,高季興雙環走空,收招已然不及,只得兩臂一挺,中途陡然變招,雙環徑向劍身擊了過來。

朱溫識得高季興力大兵沉,自己手中之劍雖是寶刃,卻也踫鋼環不得,見得雙環擊來,疾忙中途變招,改刺高季興前胸。高季興料不得朱溫變招如此之速,出招相抗已然不及,只得一拉馬韁,驅馬閃于一旁,避了過去。

朱溫一劍未著,不待高季興發招,拍馬緊跟,手中寶劍,便又對了高季興連連刺來。高季興一聲長嘯,催開坐騎,擺動雙環,與朱溫斗于一起。

就功力而論,二人倒也半斤八兩、旗鼓相當,只是高季興手中雙環乃是重兵,招式發出,式式均具千鈞之力,且是他雙環不時相撞,發出「叮鐺」之聲,且是大擾人心神;朱溫手中之劍雖是利刃,終屬輕兵,卻也不敢與雙環硬踫,須時時躲避,處處留意,如此,便犯了兵家之大忌了,自是吃虧不少了,加之朱溫十數年養尊處優,功夫已然擱下了不少,是以便及高季興不得了,斗得數十合,便已然現出了不支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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