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記 第五十八回 志未酬身先損回天無力3

作者 ︰ 北石2009

陳夾、馮權二人辭了「狼精」、羅新彩與雷玉蘭三人,下了狼山,直奔江州而去。二人才行不遠,卻見身後現出二人來,緊隨在後,一路的跟蹤下來。陳夾與馮權二人心中有事,只顧匆匆趕路,哪里又會想到身後會有人跟蹤?身後之人又機警無比,是以陳、馮二人雖是武功高強,卻也未發覺身後有人跟隨。

如此的一路行來,便已然到了江州了,但陳夾與馮權卻始終未發覺身後有人跟蹤。陳、馮二人到了江州,听得黃浩率義軍將士已去汴州,便又直奔汴州而來。陳夾、馮權來到京師,才識得黃浩、朱友貞已率大軍去了濮陽。當時,依得陳、馮二人之意,立馬便去濮陽尋找眾人,卻被吳北斗勸止住了;陳、馮二人無奈,只得在汴州暫住下來,身後跟蹤者亦尋了一家離陳、馮二人听居之處最近的旅店住了下來。

其後,陳夾六人飛馬去救援濮州,二跟蹤者亦設法搞了二匹戰馬,在後緊隨。二跟蹤者騎坐的雖然也是寶馬良駒,但出了汴州,沿途均是一馬平川之地,視野開闊,極易被人發現,又哪里敢放馬奔馳,過于逼近?只是小心翼翼地遠遠跟于後面。因了此委,以致于陳夾六人闖入晉營之時,跟蹤者二人距濮州尚有數十里之途。二跟蹤者正行間,忽听一陣驚天動地的炮聲傳了過來,直驚得二人騎坐的戰馬「人」字立起。也虧得二跟蹤者武功不弱,才未有摔下馬背來。二人听得炮聲,心頭一震,頓感不妙,險險得便要驚叫出聲,當下死命策馬,向了濮城飛奔而去。二人才近晉營,所騎之馬便已然口吐白沫,跌倒于地,再也不肯起來。二跟蹤者無奈,只得飛身躍下馬背,施展輕功,掠入晉營。

二人闖入晉人隊中,手中的四只大錘掄開,不分好歹地殺將起來。二人力大錘沉,飛舞開來,「呼呼」風響,所至之處,在「 嚓、 嚓」的脆響聲中,見得大片的尸身摔倒于地。但晉人鋪天蓋地而來,二人縱是天神降凡、金剛轉世,又哪里能殺得干淨?二人畢是血肉之軀,拼殺數時,卻覺力乏,手下一慢,被晉宮高手以兵逼于脖子之上,只好束手就擒了。

二人才被綁好,便听一陣大笑聲傳將過來︰「哈哈,本王以為是八臂哪吒到了,原來是二個才離娘胎的乳臭小兒前來送死!小的們,與本王砍了!」二人抬眼望將過去,卻見一個身長面黑的鷹目漢子正在仰天狂笑。鷹目漢子「了」字才出口,便見得一個黃衣少年舉起手中大刀來,向了被擒二人便砍。

眼見得二人便要身首異處,卻听又一聲大叫聲傳將過來︰「且慢!」此聲驟然而起,卻又響若霹靂,直震得眾人心頭發顫。黃衣少年吃了一嚇,卻也收回舉起之刀來。黃衣少年插刀于背,身子退後一步,向了發聲者望將過去。黃衣少年一望之下,口中發出驚疑之聲︰「主公才傳令斬殺二個小賊,怎的轉眼間便又改變主意了?」

自稱「本王」、被黃衣少年稱為「主公」的鷹目漢子自是晉王李存勖了。李存勖听得黃衣少年之言,大笑道︰「周統軍,這二個小毛賊是何來頭,咱們尚識不得,便如此送他們上西天麼?說不得,這二個小兔崽子,對咱們還有些用處呢?且是本王自繼先王之位,戎馬倥傯,還從未親自升堂問過案哩;今日,天賜二小賊于本王,不正是想讓本王一試身手的麼?周統軍,將此二小賊押往魏州,本王要親自審上一審!」

「主公,咱們回魏州,乃是為了整頓兵馬,伺機奪取朱梁天下的,又焉能為了二個小小毛賊之事,耽擱了咱們的大計?且是咱們此次回魏州,又是為了籌備主公登基之事的,主公若是帶了二個梁人同行,豈不讓他們沖了喜氣了麼?不如將此二小賊留于濮州,讓張監軍代主公審理的便了。」黃衣少年躬身道。他黑面一笑,又恭聲道︰「此等小事,又何須主公勞神躬問?」

「錕兒怎的又提起勞什子‘登基’之事?」李存勖心中有些不悅,沉聲道。李存勖擺了擺手,又澀聲道︰「便依錕兒之意便了。」

「周統軍」、「錕兒」顯見便是周德威之子、現任晉軍統軍周錕了。周錕听得李存勖之言,疾忙傳下令來,命晉軍即刻開拔,向了魏州而去。

「張監軍」送走李存勖,回到濮州城中,向了左右大喝道︰「將兩個小梁賊押了過來!」

左右答應一聲,出門去了,旋又押了被捉的二人走了過來。

「張監軍」見了二個小孩兒,二目瞪得似牛卵一般,口中厲喝道︰「爾等小小年紀,竟敢闖入軍營,行刺晉王千歲,當真狗膽包天!是何來頭,快快與本監軍報將上來!」

被捉二人竟如未聞,只是斜眼瞧著「張監軍」,口中冷笑不止。

「哼哼,爾等看起來倒也真像個英雄的模樣兒,只是怎的連個萬兒也不敢報將出來?」「張監軍」見自己前時的話沒有唬住二人,陰沉地一笑,又冷哼道。

「張監軍」話音才落,便見得一個十三、四歲的青衣少年身子上前一步,向地上唾了一口,大聲冷笑道︰「番賊,休得施激將法,小爺不吃這一套!要殺、要剮,隨你番賊的便!番賊,報上你的名頭來,小爺變成厲鬼,也好來索你番賊的狗命!」

「哈哈,小賊,張某堂堂一國監軍,還怕了孤魂野鬼不成?」「張監軍」身子一抖,旋又陰笑道。他冷笑一回,又大聲道︰「張召先昂藏須眉,頂天立地,可不似一般膽小如鼠之輩,連個名兒也不敢說出來!」

「張召先,放你娘的臭屁!天下還未有小爺不敢做之事!」張召先話音甫歇,便見得一位十一、二歲的白衣少年身子直跳而起,頓足大叫道。白衣少年「呸」了聲,又冷笑道︰「番賊,小爺不願對爾番賊說出名號來,只是怕玷污了小爺的清名!哼哼,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馮文超便是小爺的萬兒!」馮文超雙手被綁,自是不能指了青衣少年了,只是沖青衣少年努了努嘴,喝道︰「番賊,此位乃是小爺的兄長陳國良!」

「哈哈,好小子,倒也有種,倒也痛快!可惜只是兩個無名之輩!」張召先仰天大笑道。

「哼哼,番賊,小爺二人雖是名不見經傳,不值一提,但小爺二人之父之名卻如皓月當空、春震灌耳,華夏皆知,只怕說出來便會嚇破你番賊的狗膽!」馮文超高聲道。

「哈哈,小娃兒好會吹牛皮,只是張某還未有膽小到如此程度!」張召先大笑道︰「小娃兒且將你老子的萬兒說上一說,看能否嚇倒了張某?」

「番賊听說過斧頭幫麼?識得斧頭幫幫主麼?」馮文超自豪地道︰「良哥之父便是斧頭幫幫主陳大俠!」馮文超見張召先張大了嘴巴,舌頭吐出唇外,又大聲道︰「小爺之父乃是‘西南大俠’,番狗听說過他老人家的名頭麼?」

「哈哈,二位小娃兒原來是有些來頭之人,怪不得說話如此牛氣、如此霸道、蠻橫!只是你們的老子雖是名揚天下,威振九州,只怕也救你們不得了!」張召先收回伸出唇外的舌頭,大笑道。他笑了一陣,又自語道︰「有此等奇貨在手作人質,主公日後取汴梁,豈不易如反掌了麼?」向了手下大聲傳令道︰「將這二個小娃兒與本監軍關押起來,好生看守了,不得有失!」

跟蹤陳夾與馮權之人便是陳國良與馮文超二人了。數年前,陳夾與馮權來狼山,陳國良與馮文超便吵著鬧著要隨了陳、馮二人去中原;當時,陳國良與馮文超才只有七、八歲的年紀,羅新彩與雷玉蘭又哪里舍得讓二小兒離開?好說歹說才將二小兒留了下來。此次,陳夾與馮權來狼山,陳國良、馮文超二小兒又嚷著要跟了二人去江州。陳夾見得二個孩子雖是個頭比幾年前長高了許多,但畢竟是年紀小了些,且是從未吃過苦、受過罪的,更未出過遠門,自己與馮權若是帶了他們二人同行,他們路上若是吃不消,自己二人豈不增添了個累贅了麼?陳夾想至此,便笑對二小兒道︰「良兒、超兒,我們也是想讓你們出去走上一走,見見世面,長長見識,歷練歷練的,只是你們年紀太小了些,去江州要經過千山萬水,長途跋涉,只怕你們承受不起,累壞了身子,是以此次你們二人尚不能隨了我們去;再過幾年,等你們長大了,身子骨兒結實了,能吃得苦、受得累了,我們一定帶你們去。」

馮文超听得伯父如此說話,心中大急,眼淚不覺便流了出來,大叫道︰「伯父怎的如此說話?超兒都十一歲了,還小麼?項橐七歲便能窮難聖人,甘羅十二為上卿。超兒比項橐大得多多,比甘羅也只小得一歲,怎的便不能隨了伯父去闖蕩江湖了?」

「哈哈,超兒識得如此多古人之事,學問倒也當真不小了!」陳夾大笑道。他笑了一陣,又道︰「超兒,話雖如此說,只是你娘親此時是舍不得你離開的。伯父說話是作數的,下次再來狼山,一定會帶你們走的!」

「良哥,你、你、你怎的不求陳伯父與我爹爹?」馮文超向了陳國良喊叫道。

「超弟,爹爹如此說話,確是有理;且是爹爹他們如此做,亦是為了咱們好。」陳國良語聲平靜地道。

「你、你、你怎的竟然幫伯父他們說話?」馮文超氣極,二目冒火,向了陳國良瞪了過去。馮文超一盯之下,卻又低下頭去,輕聲道︰「伯父、爹爹,超兒謹遵你們之命也便是了。」

「超兒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羅新彩攬馮文超入懷,柔聲道。

看看又過了幾日,陳夾、馮權二人辭別了「狼精」幾人,下狼山去了。此時,陳國良與馮文超早已藏身于路邊的草叢之中,見得陳夾二人走過,便悄悄地尾隨于後,一路地跟了下來。二小兒所以暗地里隨了陳夾二人而去,原是數日前,馮文超叫嚷著要隨了陳夾與馮權去江州,陳夾只是不許,心中大急;又听得陳國良幫陳夾說話,更是氣極,不覺向陳國良狠狠地瞪了一眼;馮文超目光才觸陳國良,卻見陳國良正暗暗地對自己使眼色;這馮文超亦是個撥根汗毛都可當哨吹的主兒,見得陳國良在向自己使眼色,心頭卻也已然雪亮,卻也不哭不鬧了,只是道出「超兒謹遵你們之命也便是了」之言來,但暗地里卻打好了主意。

卻說羅新彩、雷玉蘭將陳夾、馮權二人送下山去,無精打采的,怏怏地返回山洞中,身子往床上一躺,再也不想動彈。如此,羅、雷二人哪里又會留意到身邊少了二個小人兒。及至天黑要睡覺之時,羅、雷二人才猛然想起已然半天未見二個小孩兒的面了,心中便也有些著急了。但此時,羅、雷二人尚以為可能是小孩兒家貪玩,走得遠了些,亦未過于往心里去。陳國良、馮文超二小兒一夜未歸,羅新彩與雷玉蘭才真的急了眼了,于是便漫山便野地尋了起來。羅、雷二人一連尋了數日,搜遍了狼山的溝溝坎坎,亦未找到二個小孩兒的蹤影。此時,羅新彩、雷玉蘭二人直急得花容失色,且是滴米不下。二人尋思到二個小孩兒定是暗中隨了陳夾、馮權二人去了江州了,于是稟過師父,亦急匆匆地離了狼山,向了江南而來。

羅新彩與雷玉蘭于山下的小鎮中,購了二匹良駒代步,一路的向了東南方向馳來。羅、雷二人所騎之馬雖是日行千里的神物,但二人卻是初次去江州,又哪里識得路徑?一路之上,須時時打听,處處詢問。羅、雷二人追至江州,尋至汴州時,陳國良與馮文超二人已去濮州一日了。羅新彩、雷玉蘭得訊,心急如火,便又打馬如飛,向了濮州直奔而來。羅、雷二人趕至濮州之時,日已過午。此時,梁軍已然全軍覆沒,城外靜悄悄的,未有一絲聲息。

羅、雷二女立身于濮州城外,見得地面之上梁軍尸體枕藉,又見得城頭上晉人大旗隨風飄來擺去,心頭大怒,便想立馬闖入城去,大殺它一場,以解心頭之恨。但二人轉念一想,如此青天白日的,自己二人殺入城去,便是武功再高,又能殺得多少敵人?稍有不慎,只怕陷入城中再難出來了,倒不如等天黑後再潛入城中,探清晉軍虛實後再作道理的為是。想至此,二人便靜下心來,伏身于城外,專等太陽落山。

白日轉眼便墜下山去,頃刻,天已黑透。羅新彩、雷玉蘭二人潛入城中,巡來轉去,竟遇了陳國良、馮文超二小兒被囚牢房,便將二人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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