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記 第五十九回 真丈夫氣如虹魔膽盡摧4

作者 ︰ 北石2009

「好,嗣兒,真有英雄氣概,真不愧為父皇的皇太子!」李存勖贊賞道。李存勖笑了笑,又不急不緩地道︰「嗣兒,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獨當一面了。嗣兒今日如此說話,父皇心中甚感欣慰。嗣兒,孟老夫子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嗣兒不受歷練,是終久擔當不得大任的。如今,父皇年事已高,且是多年征戰,已有厭戰之感,再也不願受行軍跋涉之苦、排兵布陣之頓了。嗣兒便代父皇去取洛陽便了。」

「什麼?去取洛陽?」「嗣兒」口中發出驚叫之聲。「嗣兒」身子一躬,低下頭去,口中又發出誠惶誠恐之聲︰「父皇,嗣兒年幼無知,且是識不得用兵之道,哪里又能擔得起取洛陽如此重任?請父皇收回成命!」「嗣兒」口中說話,身子早已顫顫地發起抖來,原來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轉眼間便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李存勖正微眯二目,想象著天下一統的盛況,听得「嗣兒」如此說話,猛然睜開鷹目,向了「嗣兒」瞥了過去。李存勖見「嗣兒」渾身哆嗦成一團,腦袋低垂,雙手直抓頭皮,不覺氣沖頂梁,才要發作,但終于忍了下來。他暗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嗣兒不必擔心,父皇一路征戰,勢如摧枯拉朽,梁軍聞風喪膽,不戰自降。此時的洛陽之敵只怕已是人心惶惶、毫無斗志了;我大晉兵馬到時,梁軍也許早便逃命夭夭了!嗣兒又有何懼哉?」

「父皇,這……」「嗣兒」見得李存勖目光利箭似的直射而來,唬得心中一抖,卻又住口不言。

「嗣兒若是不願獨自前往,便讓錕兒陪嗣兒同行便了。」李存勖使勁壓了壓胸中的火氣,終未讓它發作出來,只是澀聲道。

「嗣兒」偷偷地撇了撇嘴,心中尋思道︰「錕兒,錕兒的?哼哼,戲子兒,你心中便只有這錕兒了!戲子兒既然看著這錕小子有本事兒,怎麼不收這錕小子為兒子?總有一天,本太子要讓你戲子兒與錕小子二人毀于本太子手中!」「嗣兒」心中如是想,口里卻恭聲道︰「父皇如此安排,卻是最好不過的了!孩兒當謹遵父皇的吩咐,竭盡全力協助周統軍攻下洛陽!父皇,有周統軍出馬,洛陽自是垂手可得的了,父皇便專听捷報便了!只是孩兒與周統軍何時動身?」

「嗣兒如此說話,父皇便放心了!」李存勖笑了笑,大聲道︰「嗣兒,兵貴神速,你們此時便出發吧。」

「謹遵父皇之命!」「嗣兒」躬身道。「嗣兒」轉過身來,對了周錕大笑道︰「周統軍,咱們上路吧。」辭了李存勖,與周錕率領四十萬「鴉兒軍」,向了洛陽直撲而來。

「嗣兒」與周錕二人率「鴉兒軍」一路的行來,便已然到了鄭州地界了。此時,忽听「嗣兒」傳令道︰「眾軍兵,歇了!」「鴉兒軍」得令,各個下馬,尋地安營扎寨。

周錕在後壓陣,忽見前面晉軍止步不行,自是心中有些著急。他嘆了口氣,便疾步向了「嗣兒」大帳走來。

周錕才至「嗣兒」帳外,卻見幾個晉宮侍衛涌了過來,阻住了周錕的去路。見得為首的一位黑衣漢子身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周統軍,太子殿下才歇,請少時再來見駕吧。」

「李財,本統軍有要事要面見太子殿下,豈可等得?快讓開路吧。」周錕面上現出不悅之色,沉聲道。

「統軍大人,請您老人家息怒。並非在下不願讓您老人家進去拜見太子殿下大駕,只是太子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入。您老人家便請回吧。」李財雖是滿面賠笑,語氣卻是十分堅定。

「李財,本統軍亦不能進入麼?」周錕面沉似水,呵斥道。

「統軍大人,驚了太子爺大駕,太子爺怪罪下來,小人可吃罪不起!請統軍大人不要為難小人了!」李財身躬似蝦,身子卻不後退,面上依舊「嘻嘻」地笑著。

「哼哼,太子爺好大的架子!便是皇上,本統軍想何時見,便何時見,難道太子爺還能大得過皇上不成?」周錕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怒火,吼叫道。周錕身子上前一步,又厲聲呵喝道︰「李財,再不讓開,本統軍便要闖進去了!」

周錕「了」字才出口,便听得帳內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了出來︰「李財,何人在此大聲喧嘩,擾得本太子不得安寧?」

周錕心中吃了一驚,疾忙身子一挺,恭聲道︰「太子殿下,是臣周錕。周錕攪了太子殿下清休,請太子殿下恕罪!」

「哦,原來是周統軍來了。周統軍,本殿下豈能怪罪于你?周統軍快去吧。」帳內的語氣放松了一些。

「太子殿下,周錕有要事要啟奏太子殿下。」周錕並不動身,只是語聲堅定地道︰「請太子殿下恩準周錕入內一稟。」

「周統軍不需入帳,有話在帳外說便是了!」帳內的語聲有些不耐煩了。

周錕听得此言,雖是心中有些生氣,卻也澀聲道︰「太子殿下……」他「下」字才出口,忽听帳內傳出女人輕微的嬌笑之聲。周錕心中吃了一驚,當即面容一肅,大聲道︰「太子殿下乃一國之儲君,豈可沉湎于、耽于嬉戲?且是軍營之中,更是蓄女人不得!」

「周統軍怎的如此大驚小怪的?本太子自隨父皇出征,便未聞過女人味,今日離開父皇,好不容易才尋了幾個女娃來尋尋樂子、開開心,這又是什麼大不了之事麼?周統軍又何來‘沉湎于、耽于嬉戲’之言?」帳內聲音溫和了許多,卻顯出了若無其事之意。

周錕听帳內之人輕描淡寫地道來,不禁怒發沖冠,但他終將心頭的火氣使勁壓了下去,沉聲道︰「太子殿下,軍風、軍紀萬萬不可敗壞!請太子殿下趕快將帳中的女人送出營外去,否則……」

「哼哼,否則便怎樣?周錕,你想以下犯上,威逼本太子麼?」帳內之聲變得嚴厲起來。

「太子殿下,周錕不敢!」周錕身子一抖,惶恐道。周錕拱了拱手,又莊重地道︰「太子殿下若是不听周錕良言相勸,周錕便只有將軍中之事如實地向皇上啟奏了。」

帳內一時沉寂下來。許久,聲音又傳將出來,只是變得軟軟的了︰「周統軍,本太子乃一國之儲君,天下之人,均是我家的臣民,今日,本太子便找幾個臣民來侍奉侍奉,與民同樂,亦算不得是什麼越禮之事吧?既然周統軍如此說話,本太子便將她們送出去也便是了。」略一停頓,軟聲又變成了笑聲︰「周統軍既然有話要與本太子說,便請周統軍進來一敘便是了。」

周錕听得帳內之聲甚善,心中的火氣便已然消了大半,于是恭聲道︰「太子殿下但能如此,實乃我大晉國之福。周錕便遵命入帳了。」周錕口中說話,邁步向了帳內便走。周錕才入帳門,忽見白光一閃,一個物事對了他當胸招呼過來。周錕武功雖是不弱,但他做夢亦想不到在此處會猝然遭到偷襲,雖是身子疾閃,避過了胸膛,但左肩卻被物事擊了個正著。周錕口中發出「哎喲」一聲慘叫之聲,伸出右手,便向了肩頭之物抓了過去。周錕手掌尚未觸及肩頭,便覺擊于肩頭之物向上一挑,听得「喀嚓」一聲脆響發出,看時,卻見周錕左肩琵琶骨已然斷為兩截了,鮮血噴涌而出。

周錕慘叫數聲,身子一趔趄,差點摔倒于地。周錕以手捂住傷處,血又從指縫中冒了出來。周錕痛得渾身直冒冷汗,他咬緊牙關,盡力挺直身子,二目向了偷襲者瞧了過去,卻見一位錦衣少年手中持劍,面門而立,正冷冷地瞧了自己冷笑個不休。周錕瞧得一瞧,怒聲道︰「太子殿下,你……」

「太子殿下」以手拭了拭劍上的血跡,冷笑道︰「周統軍乃一軍統軍,理軍才是周統軍的分內之事,至于本太子爺的私事麼,便也用不得你‘狗咬耗子——多管閑事’了吧?」

周錕盡力將火氣壓下肚去,身子退後一步,口中發出莊重之聲︰「太子殿下,周錕只是想勸太子殿下以國事為重,以天下為重,莫要過于嬉戲,誰知太子殿下肚量竟然如此狹如雞鼠,一句忠言都容不得!好,太子殿下既然如此無情,便休怪屬下無義了!」

「周錕,你要與本太子爺動手麼?哼哼,大梁未滅,天下未定,你便倚仗手握兵符,陰謀造反麼?這還了得!」「太子殿下」以劍指了周錕,大喝道。

「太子殿下之言差矣!屬下豈敢與太子殿下動手?屬下之意,只是想要上皇上,備言今日之事的!」周錕苦苦一笑,抖聲道。

「哈哈,周錕,本太子爺本來只是想給你小子點顏色瞧瞧,是不想要你小子的小命的,眼下,你小子既然如此說話,卻是留你小子不得的了!」錦衣少年口中說話,手下卻不放松,倏忽一劍,向了周錕當頭劈下,卻又大笑不止。

周錕身子晃動,避了開來,口中厲喝道︰「李嗣源,你身為一國儲君,竟然胡作非為,且是又不識好歹,做此不仁不義之事,必遭天譴!」

「好你個逆臣賊子,竟敢直呼本太子爺名諱,且是又辱罵本太子爺,本太子爺豈能饒得你這逆賊過?」李嗣源惱羞成怒,口中大罵,手下卻不放松,「刷」的一劍,又向了周錕刺了過來。

周錕身子艱難地一移,卻也堪堪的避了過去。

李嗣源見得一擊未中,對了帳外大喝道︰「左右,周錕賊子謀反,快將此大逆不道的賊子與本太子爺拿下了!」

便听得帳外答應一聲,見得幾位晉宮侍衛沖了進來,圍周錕于核心,大下殺手。

周錕見得李嗣源與眾侍衛各以手中之兵向了自己招呼過來,哪里又敢還手?身子只是一味地後退不迭。周錕身負重傷,行動自是不若昔日靈便,帳內又不十分寬敞,又能躲避得幾招?一時不慎,背上卻被一棍擊個正著。見得周錕身子一趔趄,早已跌倒于地,被眾侍衛擒了。

李嗣源以劍尖指著周錕的鼻子,大笑道︰「周錕,你小子今日冒犯了本太子爺,本太子爺若是讓你小子死得痛快了,豈非對你小子不起了麼?哈哈,說不得,本太子爺便先削下你小子的五官,再剁下你小子的四肢,讓你小子變成人彘,爾後,慢慢而死!」

周錕識得李嗣源陰毒無比,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主兒,今听得李嗣源如此說話,心中一顫,卻也豁了出去,听得他厲喝道︰「李嗣源,你凶狠毒辣、睚眥必報,定難成大事,且是終不得好死!」旋又仰天長嘆道︰「皇上伯父,臣佷不能為您老人家盡忠了!」奮力一掙,擺月兌抓他的二侍衛之手,身子躍起,對了李嗣源的劍尖直撲過來。听得「噗」的一聲聲響發出,見得劍尖由周錕後背穿出。

李嗣源料不得周錕會有如此一著,一時躲避不及,卻被周錕身子上射出來的鮮血噴了個渾身通紅,卻似個「血人」一般。李嗣源拔出周錕身上的劍來,在周錕尸體上拭了拭劍上的血跡,又以劍指了周錕的尸體,大笑道︰「周錕,並非本太子爺容你小子不得,只是你小子若是將今日之事向戲子兒回稟了,本太子爺還有好果子吃麼?且是你小子權勢日重、威望日高,日後本太子爺即位登基,你小子還肯听命麼?」李嗣源如此一笑,噴于面上的鮮血便順了面頰流入口中。李嗣源口中頓覺一陣腥臭,疾忙向了地上連連使勁唾著。他唾了一時,又大笑道︰「本太子爺才出門,便變成了個‘全身紅’,豈非大吉大利之兆麼?」轉過身子來,又對了身旁之人冷笑道︰「哼哼,今日之事,誰敢對戲子兒透出半個字兒來,老子活剝他的皮,零割他的肉,砍下他的腦袋當夜壺用,再滅他的九族,掘他的祖墳!」

眾侍衛見得李嗣源咬牙切齒地發狠,直唬得魂不附體,個個噤若寒蟬。

眾人正抖成一團,卻見李財身子向李嗣源湊進一步,壓低聲音道︰「太子殿下,這些個女人如何處置?」李財說「這些個女人」時,以手指了指簾後。

「笨蛋,還用問麼?老規矩!」李嗣源大聲呵斥道。

「太子殿下,如此一些花骨朵似的嬌娃兒,毀了豈不可惜了麼?」李財吐了吐舌頭,咂了咂嘴,面上現出惋惜之色。

「可惜?哼哼,蠢材,本太子爺睡過的女人,還能再讓第二人染指麼?」李嗣源大聲冷笑道。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這便帶人去辦!」李財點頭哈腰地道。李財招了招手,向了左右大聲道︰「小的們,將這些嬌滴滴的美人兒帶了出去,打發她們上路吧。」

左右答應一聲,闖入簾後,將幾個千姣百媚的女娃兒拖了出去。少時,便听得幾聲清脆的嬌叫聲傳將過來,想是幾個美人兒被按「老規矩」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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