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割昏曉 第三百零四章 如此犒賞

作者 ︰ 蓮池月

她忽然注意到打靶的男伢,他太欠水平,打出的子彈沒有一顆擊中牌板上掛著的任何一個汽球,他輸了,掏腰包付費很爽,那派頭像個闊少爺。父親竟然認識他,叫他銀子,銀子回過頭說,游老板,你女兒來了沒有?

在上頭。父親示意他看那平台。他的目光與游芸的目光相踫,不過一秒鐘,游芸就素面朝天,不看他,一副高傲的樣子。她瞧不起他的槍法也瞧不起他的人,雖然他長得比那幾個有個性,穿著也闊綽,甚至有幾分英俊,但她就是對他沒有好印象,乃至沒有感覺,現在她心里只裝著裴清,她想走又不想走,期待裴清出現,裴清終究沒有出現,患得患失的游芸暗地告誡自己︰哪怕裴清的到來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堅持在這里等候,最少要等候一個上午。

這會兒,父親和這伙男伢正在議論著什麼,他們還時而與銀子輪換著打靶,一個個都比銀子行,最差的也打中了牌板上作為目標的一兩顆汽球,對于這些游芸漠不關心,現在只關心裴清會不會出現。裴清一直沒有出現,到了中午12時,游芸懊喪地走下那個凸起的平台,望著游眺情緒低落地說,爸,我們走吧。

別走,陪這伙青年一起吃飯,中午爸爸在太陽島酒樓請客。

爸,媽媽看醫生去了,你怎麼就不想到照顧她?游芸咄咄逼人地說。

你媽媽不會有事,接他們吃頓飯,你媽媽會理解,不會怪我。游眺神態悠然地講。

游芸只好隨父親和那伙男伢一起到城區太陽島酒樓會餐。會餐之前,父親讓每人點一個自己愛吃的菜,輪到游芸,她棄權,說什麼菜都行。父親很認真,拍著銀子的肩膀說,給游芸點一個菜。銀子抬起頭為難地說,我替她點,不知她高興不高興。父親說,她會高興。游芸做一個怪臉,叫一聲爸,然後說,你不要越俎代庖的勉強人家。銀子機智地圓場,游老板,還是順其自然吧!父親趁機介紹銀子不錯的家庭背景,說他父親是一位局長八面威風,當然勝過眾多貧民家的孩子,和銀子接觸才算有檔次,和裴山坳的鄉巴佬接觸算什麼?

爸,不要說這些,我心里有數。因沒見到裴清,游芸心緒不寧地板著臉孔。

菜邊上,大家邊吃,酒過三巡,酡紅著臉的男伢說破了嘴,說這次是因為他們打跑了一個站在那里等候游芸的鄉巴佬,游眺才請客的,這樣的犒賞值得!听到這話,正在用餐的游芸突然放下筷箸,站起來,很生氣地對游眺說,爸,我不吃了,我要走。

餐廳里頓時鴉雀無聲,滿桌的男伢都盯著游芸看,看她走出餐廳和游眺的反映。游眺不滿地瞅一眼那個說破了嘴的男伢,但也無可奈何,他朝顯得很平靜的銀子說,你去把游芸勸回來吧?銀子臉有難色,說游老板,我和她不熟悉,她不一定听我勸,還是你自己去勸。游眺很器重銀子,也想把銀子介紹給女兒,讓他去勸,是留給他和女兒接觸的機會,但對銀子來說,這樣的機會把握還不如放棄。游眺認為銀子不去勸也有道理,便向在坐的一伙男伢有禮節地敬一巡酒,然後對銀子說,請你陪大家吃好喝好,記我的賬。游芸脾氣倔,我也不一定勸得好,但我必須去勸。你們幫我的忙,把那個鄉巴佬趕走是對的,我犒勞你們是應該的。

哪里,哪里?游老板太客氣了。在大家禮節性的附和聲中,游眺離開了酒樓,這伙男伢顯得更加自由自在了,一時間,觥籌交錯猜拳行令,鬧得熱火朝天,仿佛游眺女兒負氣而走的事與他們毫不相干。

游芸出了酒樓沒有回家,徑直來到客流熙熙攘攘的車站,希望能看到裴清,可是舉目四顧均為陌生面孔,她便買了車票,登上中午最晚一趟客車到裴山坳附近的小鎮,她昨天來過,知道朝東走一刻鐘左右的鄉路便是叢林環拱的裴山坳,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剛剛從漆亮的柏油路踏上褐灰色的土路,就有一個她不願意听到的熟悉的聲音在叫她,游芸,你不死心,跑到這里來找裴清是不是?她回頭一看,父親從身後追來了,父親是租一輛的士車趕來的,那輛紅色的士不能跑狹窄的土路,正停在公路旁。匆匆趕來的父親見她滿臉淚痕,見她為了一個鄉巴佬如此執著,越發惱火,但他不便發作,只好繞到她面前語重心長地說,游芸,裴山坳是個什麼地方?你和裴清那小子相好沒有出息,我打算把一個家庭條件比裴清強一百倍的男孩介紹給你做朋友,他叫銀子,他爸爸是局長……

別說了,那個射擊水平太窩囊的家伙我打心眼里瞧不起。游芸想起銀子打靶的蠢動作,心里就生發一種蔑視的情緒,乃至她不讓父親把話講完,就堅決地表示自己的態度。

游眺說,你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麼?游芸不理睬他,掉頭踏上直達裴山坳的鄉路。游眺見女兒執拗,就跟在她後面走,心里直盤算︰我今天就要教訓一下那個鄉巴佬,給他出難道,不讓他與你接觸,看你怎麼樣?

父女倆一前一後走過一道山嶺,就听見狗叫聲,那橫排豎立在山脈田畈間的一幢幢瓦房就是裴山坳里的人家。走近前一排瓦房時,游芸忽然回過頭對游眺說,爸,我今天再跟裴清哥學射擊,你不要干預。游眺不吭聲,游芸又重復這句話,游眺說,見了裴清再說。

這時,一個拿著竹掃把的婦女正在打掃夾在房屋之間的巷道,游芸對她面熟,是昨天踫見的那個漿洗衣服的嬸子,她也不知怎麼叫才合適,只客套地說,您辛苦了!那掃地的嬸子稍作停頓,滿臉笑容地回答,辛苦是應該的。你們是城里來的貴客,愛干淨,我打掃一下,免得路上的雞屎、狗屎什麼的污了你們的腳。

嬸子這麼一說,游芸忽然憶起昨天媽媽踩上了髒物,嬸子替媽媽到塘邊碼頭清洗鞋子的情景,心里隨之涌動感激之情,便朝著她甜甜地一笑,繼而問道,裴清哥在家嗎?嬸子仰起臉子說,我就知道你是找裴清的,他剛從城里買子彈回來,正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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