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顯然經過了人工改造,沒看到什麼荒草野樹的蹤跡,相反觸目所及的,全部都是大|片大|片純粹整齊的綠色草坪。
——那是楚易倫生前的最愛,他一向不喜歡奼紫嫣紅的喧囂繁華,獨獨鐘情這一望無際的簡約又簡單的綠意盎然!
草坪被精心修整成一道深一道淺的對稱條紋,高度維持在完美的一英寸半,整整齊齊如男孩的半寸頭。
不遠處,屹立著各種被雕刻成動物形狀的高大植壇,有中央灑水系統在自動地噴射-出晶瑩的水花......
在大|片草坪的碧綠中央,豎立著一塊刺眼的黑色墓碑。
是純粹的黑曜石打造,正午的陽光打在墓碑上,突然刺花了程流離的雙眼。
她像是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天的天空,也是一樣的蔚藍如洗。
那天的陽光,也是晶瑩如打翻的琉璃。
那天的草坪,和腳下的綠色一樣,也是澄明剔透如整面碧色的水晶......
那天的噴泉,洋洋灑灑,潑潑濺濺,和不遠處自動噴水系統噴出的水花一樣,仿若碎鑽四處飛濺......
她仿佛看到了一個身穿雪-白襯衣和英倫風背帶褲的小小男孩,像電影《小王子》主角般完美漂亮又神氣,眼神驕傲,隱約閃過綠寶石的光芒......
她看到男孩定楮看了她很久,然後伸出形狀優美的小手,用童聲發出與年齡不相稱的堅決聲音,「媽咪,以後長大了,我要娶那個女孩當新娘......」
陽光,那麼亮那麼亮,像無數根尖銳的銀針,仿佛要刺瞎她的眼。
眼珠脹痛得幾乎要迸破,眼眶也是,卻流不出一滴淚來,心那麼痛那麼痛,痛得像是一片片碎裂開來,鮮血四涌,她用意志勉強歸攏在一起,提起腳來,一步一步向前邁進......
眼前的小男孩漸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那個俊美無幬的美少年,冰一樣的清冷優美,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
周圍一陣陣地騰起迷離的白霧,他站在霧氣之中,瞳綠似翡,唇紅若櫻,身形飄渺如從深夜幽巷中傳出的簫音......
她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眼楮是空茫的漆黑,面容雪-白雪-白,恍若她忽然失明了,什麼都看不見,然而卻一步一步走向那屹立的墓碑。
雜亂的腳步踏在寂靜的小島仿佛有種空洞-洞的回音,就像她此刻空洞-洞的眼楮。
迷霧消散,少年也同時消逝不見,只余一方冰冷的黑曜石墓碑,寒冷刺骨地矗立在視線之中。
她懷抱著黑色的墓碑,嗚咽著,將臉貼在那冰涼之上,哀哀地,一點一點地,滑落……
世界仿佛在迅速崩塌,那麼快那麼快,鋪天蓋地的黑暗洶涌襲西來,夾裹著的是無盡的絕望與淒涼。
起風了,海浪撲打在海島的礁石岸邊,飛濺起數尺高的雪-白浪花,拍擊聲像是某種淒厲的哭嘯,夾雜著程流離隱忍的哽咽哭泣,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