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流離最後再看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無奈地走出病房,在外面的廊椅上坐下來。
像一只受傷的鴕鳥,低著頭,將腦袋埋在兩只手臂之間。
吳紅紅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發出聲音,「流離小姐,您的身|子也很弱,要不要,現在把吊針掛上——」
程流離維持著相同的坐姿一動不動,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您不盡快好起來,誰來照顧您的母親呢?」吳紅紅再次發出勸慰的聲音。
程流離緩緩抬起頭來,吳紅紅這才看到,她臉上滿布著橫七豎八的淚痕,雙眼又紅又腫,像是七月的桃子。
「是啊,我不盡快好起來,誰來照顧媽媽呢?」與臉上強烈的表情相比,程流離逐漸穩定下來的聲線顯得格外冷清冷靜。
「那,我現在就為你扎針?」吳紅紅按捺住心中的驚詫,再次出聲詢問。
「嗯,麻煩你。」程流離微微點頭。
「去病房躺著嗎?」
「不,就在這里。」程流離語氣堅決,不容置榷。
吳紅紅猶豫了一下,還是趕忙飛奔去旁邊病房拿出掛到一半的吊針瓶。
在病房外面打吊針,總比不打強吧?
她若沒有打完,也就意味著她就沒有完成「責任護士」的責任!
這個蒼白羸弱,又美麗到令人驚艷的女孩子,從住進病房開始,就宛如要隔斷生息般不說也不動,現在真好,總算是活過來了。
吳紅紅長舒了一口氣。
將吊針架拿出來,輸液瓶掛在針架上,吳紅紅蹲下|身來,細心地程流離扎好吊針。
「吊針剩得不多,還有一個多小時就打完了,你乖乖地坐在這里,不要亂動哦,不然會跑針,還要重扎一次的,好不好?」吳紅紅溫柔體貼地提醒她。
「嗯。」程流離點頭,表示知道。
護士一離開,程流離立即站起身來,透過母親急救病房門上窄窄的玻璃窗朝內看進去。
不多時,醫生們魚貫而出,只剩下一個護士在里面做護理工作。
程流離在外面擋住了剛才狠狠教訓她的那個醫生——貌似他正是母親的主治醫師——他依然余怒未消的樣子。
「醫生——」程流離很快地瞄了一眼醫生的胸牌,上面寫的是「主治醫師李楚原」,隨即改口,「李醫生,可以和您談一下嗎?」
李醫生瞅瞅她旁邊高高的輸液架,再瞅瞅連接在她手背上滴滴答答的輸液管,神情冷淡,但已沒有了適才的譏誚與嘲諷,「等你身體恢復了再談吧——」轉身抬腳欲走。
「李醫生,我想知道我母親的病——不要緊吧?」她見狀趕緊從輸液架上拎起吊瓶追了上去,一手揚得高高的,一手低低下垂,以防血液倒流入輸液管。
「怎麼可能不要緊?」醫生措辭嚴厲,雙眉不悅地豎成倒八字,
「她的肺縴維化已經到了第三期,極易合並感染,輕則引起咯血氣喘呼吸困難,重則直接引起外周呼吸衰竭危及生命,怎麼可能不要緊?現在,你還用自己的生命跟她開玩笑,一個病入膏肓的重癥肺病患者,怎麼經得起你這樣劇烈的精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