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十八章見紅
被鎖在囚籠里頭的婁陽昏昏沉沉的。
他半睜著眼,渾身上下都疲累極了。
春日的陽光不大,卻在這高高的紅牆下露出個頭來,惹得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車 轆轉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傳入他的耳朵,他恍以為這是夢,可見著前方這熟悉的道路,心中陡然炸開了一道閃電。
他猛地站直了,這才發現雙腿那傳來了鐵鎖叮當聲,低下頭去,雙眼立刻縮了起來。
他的雙腳上撩著鐵鏈子,雙手也被鐵鎖鎖住,這再環視了一下自己這周身被這木囚籠卡在里頭,眼頭一個劇烈跳動。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看向周圍之人,見著最前方緩緩走著一個男子。
男子身姿昂藏,月白的長袍迎風而動,俊美的身形若雪中之松,獨一無二。
他頓了下,三皇子?
再看了眼這高高的紅牆上那被日光照耀地熠熠奪目的琉璃瓦片,他的心慌了。
婁陽只覺得雙腿發軟,本就虛弱的身子這下子冷汗涔涔。
春風拂過,本是柔和愜意,他卻覺得後背生涼,通身上下一個發冷。
他思索著要如何應對,想著這是往養心殿的方向而去,該是還沒見到皇上,還有時間可以思考。
他琢磨著,可是越琢磨越覺得心底沒了底氣,虛地很。
顧義熙似乎發覺了身後之人已經醒了,他微微側了下臉,俊美無儔的側臉上長睫微微一低,又不動聲色地朝前看去。
馬車依舊沒有停留片刻,眼看著養心殿越來越近。婁陽猛地用他那鐵鎖敲向囚籠,心中一陣灰敗。
偌大的養心殿三個字赫然就掛在眼前,前方一個大圓形拱門關著,兩邊的太監們看到三皇子便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就朝養心殿內走去。
婁陽低垂著頭,就在他沉默著思考的時候,腳步聲從後傳來,他轉頭看去,見是左相大人,心中的死灰又瞬間燃燒了起來。
左相見婁陽臉色不好,形容枯槁,發絲凌亂地散落在兩顴骨邊上,原本豐潤的下唇角都塌陷了進去。
左相皺了下眉頭,見三皇子朝他看來,便行了個禮,才問道︰「不知道鄴城城主犯了什麼大過,使得三皇子親自送到養心殿前。」
顧義熙沉默地望著婁陽,溫潤的嗓音似乎講著五官痛癢的話題一樣。
「原我也可以直接要他的命,只是,阿錦不允。」
左相愣了下,抬眼看到了三皇子眼中的冷厲,便是一怔。
三皇子是何許人也,為何對上這朱瑞就露出這樣的神色來,這又與婁錦有什麼關系?
此時,路公公走了出來,請了三皇子和左相大人一道進去。
朱紅的鐵門打開,劉韜把婁陽從囚車里拉下,便跟著三皇子一道朝里頭走去。
皇上抬起頭來,看了眼三皇子與左相,掃了眼他們身後之人,怪異地看了眼三皇子,半晌道︰「他是誰?」
左相道︰「西南鄴城的城主。」
皇上淡淡掃了婁陽一眼,便轉移視線,看向了三皇子。
「婁陽。」
他冷冷落下這個名字,皇上批閱奏折的手一頓,朱紅的墨從筆端滴了下來,滑落在奏折上。
左相怔住,不可思議地看了眼三皇子。
三皇子朝後看了一眼,路公公走了進來,道︰「啟稟皇上,竇公,方大將軍和固倫公主求見。」
皇上皺了下眉,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竇公朝里頭走來,他身後跟著紫曉,紫曉此時正低著頭,這一進來,見著朱瑞站在那,雙手雙腳還沒鐵鏈子拷上,心便是一提。
再看三皇子站在那,她的眼陡然一晃,她的心一瞬間就亂了。
她這段時間心中天平本就有些亂了,這會兒見到三皇子,又想到月復中的孩子,她真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固倫公主冷著臉進來,方宏陪在她身側,二人與方芸兒方瑤朝皇上行了一禮後,才看向那站在一旁,額角已經流出細密的汗珠之人。
固倫公主笑道︰「皇上,有人換了一個臉皮就以為可以重新開始,蒙騙我們所有人。」她的這一聲冷笑讓婁陽的身子一顫,他忙看向左相,這里他能夠求救的就是左相了。
左相還是不信,眼前之人乃是婁陽?
這太過荒誕了?他還記得三個多月前自己與三皇子婁錦三人還與朱瑞見過一面呢,當時三皇子也沒說什麼。
紫曉不明白固倫公主這一言所為,卻看方宏的神情,這一家人似乎都認識朱瑞。
這朱瑞不過是鄴城的城主,他們怎麼就全認識?
皇上掃了眼朱瑞,放下筆來,緩緩朝他走來。
婁陽咬了咬牙,心里發虛,可想著眼下不能讓他們發現一二。
「他是婁陽?」皇上問道。
劉韜點了點頭,按住婁陽的頭就要扒下他的人皮面具來。
婁陽心中大駭,忙低下頭來。
可耐不住劉韜一個奮力撕扯,這一扯,一張淨白的臉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他依舊是個白淨生,雖是行伍出生,如今過了半生卻依舊這樣儒雅。
在場的兩個女子都靜靜地看著他。
一個是目光猶如寒冰的方芸兒,一個是震驚不已後退了兩步才站穩了的紫曉。
婁陽被撕扯地疼了,倒抽了一口氣。
心中卻是咚咚作響,他幾乎能感覺到什麼的血液倒流猶如冰柱一樣冷冷地將他的大腦瓜子撞地很疼很疼。
皇上眯起了眼,整個屋內霎時被陰冷的高壓覆蓋住。
「到底怎麼回事!」
竇公愕然地看著婁陽,牙齒已經打了個冷顫,他回過頭來盯了眼糊涂的孫女,氣得渾身都疼。
劉韜道︰「朱瑞早在三個多月前已經死在了杏花村的大道上,當時朱瑞的馬車被劫走,朱瑞的夫人被婁陽殺害。被婁小姐發現後,他還轉移了百姓的視線,誣蔑婁小姐為殺人凶手,一路上對婁小姐幾次追殺。」
紫曉瞬間猶如雷劈,她猛地看向婁陽,心都抖了一抖。
這麼說,那與她……的是婁陽?
忽然來這麼一個晴天霹靂,她幾乎無法站住,若非竇公拉了她一把,她真真要當場坐下來。
方芸兒盯著婁陽,她緩緩走上前一步,直直地望著他。
婁陽心中焦急,可見方芸兒上來,心里還是抱著一丁點希望。「芸……」
「呸!」
方芸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依稀還記得當初為了眼前的男子,自己是如何地義無反顧。
她發現那種患得患失的心緒在這一刻都變得虛無縹緲了起來。她笑了笑,雙眼通紅,那是悔恨的滋味。
回過頭去,她看向固倫公主和方宏還有站在一旁的方瑤,好在錦兒及時扭轉乾坤,可即便是如此,她還是覺得對方家對錦兒,虧欠太多。
這一瞬,她看著婁陽那驚慌的臉,冷冷道︰「皇上,臣女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皇上成全。」
皇上皺了下眉,不明白一向溫婉的方芸兒怎麼就入宮來見婁陽了。
「有什麼但說無妨。」
「還請皇上在婁陽死後將他與萬氏合葬在一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婁陽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著方芸兒,他猛地一聲低呼,怨恨的目光猶如淬了毒一樣,直直地逼視著她。
固倫公主眯起了笑,方宏滿意地點了點頭。
竇公低下頭來思量,這萬寶兒當初是如何死的,京城之人沒一個不知道的。屯糧坐地起價被關入天牢之後逃亡死有余辜,婁陽與她合葬沒人會說他們伉儷情深,婁府一門從此從忠烈一詞再無瓜葛。
這方芸兒當真是一針見血,這一句話也注定了婁陽的結局。
皇上看了眼方芸兒,轉頭看向婁陽的時候極為厭惡。
「朕準了。」
婁陽一听,雙眼瞪大,死死地咬住雙唇,臉色灰敗地猶如從溝里頭爬出來一樣。
「皇上,請皇上開恩。」
固倫公主道︰「就請皇上凌遲吧。」
凌遲,也就是零割碎剮的一種酷刑。這種酷刑乃是大奸大惡之徒所用,所謂千刀萬剮,沒有挨足千刀是不允許斷氣的。
如此的酷刑,令婁陽聞之色變,他立刻就看向方芸兒,作勢要跪下來。
「好歹我也是錦兒的親生父親,我求你放了我。」
方芸兒看了他一眼,錦兒的父親?若是他甘願死在錦兒手上,那麼也不用受這樣的痛楚,可奈何,他此人如此奸猾,他對錦兒這個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手,當初若不是錦兒,這麼多條人命難道都是該死的嗎?
方芸兒轉過身去,朝固倫公主道︰「娘,我們回去吧。」
皇上道︰「來人,將婁陽拖出午門,凌遲。」
婁陽幾次罪犯欺君,原來還有太子幾人為他請命,可現在,他什麼都不是。多次挑戰皇權,婁陽的膽子真不是一般地大。
顧義熙緩緩道︰「父皇,凌遲就免了,他畢竟是阿錦的父親。就交給兒臣吧。」
這時方宏才想了起來,皇上本就不願意錦兒與三皇子結成連理,若是這時候婁陽被殺,錦兒無論如何作為子女都要守孝三年才能成親。
眼下真真是佩服三皇子這個時候腦子比他們所有人都冷靜。
「劉韜,帶走吧。」
顧義熙的神情依舊是毫無波瀾,可他那清冷的眸子觸及婁陽之時,猶如落下了一地的寒霜。
婁陽顫著腿肚子站了起來,不知道為何,盡管不用凌遲,可對著三皇子,他總覺得更為懼怕。
劉韜扯了婁陽往外走,這時候竇公也牽著紫曉朝外走去。
冷風吹過,紫曉怔怔地听著前方的鎖鏈拖地的聲音,這個春日沒來由地讓她覺得渾身發寒。
前方一個華貴的身姿款款而來,鳳袍加身,通身富麗。紫曉見著皇後的身影,勉強扯起了一抹笑。
「紫曉給皇後姑姑請安。」
皇後打量著她的神色,道︰「你這臉色怎得這麼差?」
紫曉沒敢回答,蒼白的臉在看到三皇子從身邊過去的時候愈發蒼白了。
然而,他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只朝皇後行了個禮便硬著春光而出。
她身子一晃,小月復陡然一痛,她猛地跪了下來,皇後嚇了一跳,見到她裙擺下的紅,心打了個冷顫。
整整兩天上不了,身體不舒服被家里人給停了絡,沒讓我用電腦,好在今天身體好些了。這才傳了點上來。